第28章 Chapter28
贺以旋和韩勉一起走回去取车。
这次，他们的距离没有隔得那么远，韩勉特意放慢了脚步，走到了贺以旋的身旁。
韩勉的家离这里不远，所以暑假的时候才会来这里染发。
但贺以旋还是坚持要送韩勉回家。
韩勉这次不再纠结，主动坐到了副座，“你还记得我家在哪吗？”
“嗯。”
明明是挺普通的一个问题，韩勉听到贺以旋的回答，却高兴得笑了出来。
贺以旋又想跟着笑，但忍住了，“你赶快擦一下碎发。”
韩勉伸手去抽车上的纸巾，装作不经意地问：“你为什么突然把头发染黑了？”
贺以旋反问：“那你又为什么把头发染黑了？”
“是我先问的，你先回答我。”
韩勉做好了准备，贺以旋会说出名台词——“这是我的事。”
可是，贺以旋却轻声说：“之前不是和你说好了。”
韩勉一愣，想起了之前和她在学校仓库里的对话。
——“那是不是我染黑发的话，你也会染？”
——“我凭什么答应你。”
口是心非。
韩勉笑了，比刚才还要高兴。
她说不在意他，但又那么清楚记得他说过的话，还实践了起来。
韩勉说：“你的原因，就是我的原因。”
贺以旋不意外，虽然当初她一时之气把头发染了，也不确定韩勉会不会遵守那句闲话般的约定。
但他做到言而有信了，那还不至于无药可救。
韩勉盯着车窗里的自己，总是不太适应，“我这个发型，好看吗？”
贺以旋看了韩勉一眼，很快就移开了目光，短暂得韩勉都没有发现。
“起码像个学生了。”
韩勉叹了一口气，“你不要总提起我是个学生。”
“你本来就是。”何况现在还穿着校服。
“我很快就毕业了。”
“再快，也还有一年。你是不是放弃得太早了？”
“我一向就不擅长念书，本来初中毕业后就不想读了，是我妈硬要我继续读高中，学费还那么贵。”
“既然这样，你频繁逃课不也还是浪费学费。”
“但我听不懂，也听不下去。”
“能听多少，是多少。”贺以旋放缓了语气，“我本来也不想管你们的，我做不来像主任那样对学生那么上心，可我觉得她说的话是对的，她告诉我，学生现在嫌弃的无聊日子，其实每一天都是很珍贵的。”
韩勉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她。
“虽然，我不是一个好老师，我能教你们的时间也只有一年。但我我也不希望你们以后回想起现在的日子时，会感到后悔。”
贺以旋从未如此直白地袒露过心里话，但那天主任的话是真的打动到她了。
她原来没有想象中那么铁石心肠。
就算学生有成绩好坏，性格各异，但终究都是有着未来的年轻人。
她和学生相处的时间不多，可每天看着他们朝气蓬勃的脸，她觉得自己的心也一点点软化了下来。
她不好，可她想让学生变得更好。
贺以旋一直都有感受到韩勉的目光，似乎是意外，也似乎有些触动。
在韩勉开口前，他住的小区就到了。
贺以旋的车缓缓停在大门前。
韩勉想下车，但又不想，犹豫着要不要解开安全带。
值守的保安走了过来，陌生的车牌号码，但他瞧了瞧驾驶座上的人，隐约有些印象，接着他看到副座上的韩勉，恍然大悟。
“原来是你呀。”保安不疑有他地按下了开门键，就这么放了贺以旋的车进去。
韩勉问：“你们认识？”
“上次送你回来，是找他帮忙背你上楼的。”
提起上次的事，韩勉想起来他还没有答谢贺以旋，虽然她说不需要。
但他终于意识到了，他一直都把韩舒的话当做是借口，其实是他自己想要亲自谢谢她。
她帮了他很多，如果不是她的话，他大概也没有那么容易走出有关田钰薇的回忆。
之前想送她礼物，送不到合适的，本打算请她吃饭，她也不愿意花不是他挣来的钱。
她还说过，她想要的东西，他给不了。
他怎么就给不了了？
贺以旋还记得韩勉的家在几号楼，车再次停了。
韩勉解开安全带，没有下车，“有没有什么，是我现在能够给你的？”
贺以旋怔了一下。
韩勉赶紧解释：“我是想谢谢你，你一次次帮了我，我过意不去。”
“你不是请过我吃饭了？那天早上的餐蛋面。”虽然分量很多，但味道确实是好的。
韩勉不认可这个答案，执拗地不肯下车。
贺以旋不怕执着的人，但年轻的执着似乎又比普通的执着多了一份纯粹。
其实他没有那么坏，那一头的金发，那一份叛逆，更多的是唬人。
“那……我想要你能好好上课。”
韩勉皱了皱眉，“这么正经的要求。”
贺以旋逗他，“这都做不到？算了。”
“一言为定。”
贺以旋看着他笑了。
韩勉本来还想讨价还价，例如他能保证自己坐在教室里，但不能保证听课的质量，可一看到她的笑，又说不出口了。
毕竟这是为了他而绽放的笑容。
韩勉下了车，走了两步，又回头。
贺以旋还没有走，在车里看着他。
韩勉特意折返回来，认真地说：“明天见。”
“明天见。”
——
翌日。
韩勉出门上学的时候，恰好碰见小区门口的保安在交班。
韩勉叫住了正要下班的保安，问了贺以旋的事。
保安本来就认为贺以旋和韩勉之间有不正当的关系，他上次帮忙后不久，还有警方来以调查为由调取了小区的监控录像。他便脑补了一系列的剧情，大概是贺以旋和韩勉的奸-情东窗事发了，没想到昨晚还能看到两人一起出入，虽然贺以旋没有过夜，但她的出现又足以让他继续浮想联翩了。
保安心里是这么想，但嘴上说的事情都没有添油加醋。
直到最后，他才终于忍不住补充了一句：“那美女对你可好了，我背着你上楼的时候，她一直盯着我，生怕你嗑到哪里。”
韩勉听到这里，笑了开来。
——
贺以旋在学校饭堂吃完早餐回来，还没有进办公室，走廊上远远就听到了主任的声音。
主任相当高兴，说今天早上在门口检查学生的仪容仪表时，破天荒全部都合格了。
房莉思搭了把嘴，“金毛今天是没来上学吗？”
贺以旋不做声，只是笑了笑。
贺以旋今天早上要上第一节课，正好顺路去看学生早读。
教室里不少同学都围绕着韩勉的座位，谈论着韩勉改变的发型。
早读开始了，贺以旋一进门，学生们就散了，韩勉的脸才露了出来。
韩勉冲贺以旋灿烂地笑。
贺以旋的目光颤了一下，她移开了视线。
有同学私底下议论，韩勉今天好像是撞邪了，不仅头发染回去了，发型难得清爽，早读没有逃掉，还比任何人都要大声朗读，过分规矩得令人发笑。
接下来的英语课，韩勉又变回了不久前的韩勉，他的视线紧紧跟随着贺以旋，下课后还认真抄写下贺以旋布置的课后作业。
韩勉上英语课这么认真就算了，居然连今天的所有课堂都安分地在座位上，没有睡觉和开小差，虽然偶尔会打呵欠和走神，但都没有闹过一次事。
韩勉许久没有连续上过这么多节的课，眼皮又重又累，肚子还饿。
他真想去小卖部，可这一来一回，大概又赶不上上课。
任勋笑话他，染了头发后，好像整个人都变得乖巧起来了。
韩勉厌恶这个字眼和自己联系在一起，只是，他对她说过“一言为定”的，他再如何混账，都不会骗女人。
这时候韩勉听到英语课代表叫大家交昨天的英语作业，他猛地打起精神，追问起昨天的英语作业。
作业现在肯定是来不及做了，何况韩勉也不会做，他那么积极，无非是想问课代表什么时候去办公室交作业。
铺垫得够多了，韩勉主动承包了交作业到办公室的任务，哪怕里面并没有他的作业。
下课后，韩勉捧着厚重的习题册，脚步轻快地走向了办公室。
贺以旋站在走廊上歇息，看到他过来的身影，轻轻地笑了一下。
她打趣他：“稀客。”
“才不是稀客，我来办公室的次数可是全校最多。”因为仪表，因为逃课，因为闹事，因为成绩。
贺以旋和韩勉一起进了办公室，吴老师也在，一看见韩勉，下意识就问：“你又犯事了？”
“没有，你就不能想我点好事吗？”韩勉义正言辞，“我是来交作业的。”
贺以旋扫他一眼，“你的作业有在里面吗？”
韩勉理直气壮：“没有。”
贺以旋后座的房莉思听到了对话，笑出了声音。
韩勉认得房莉思，她经常和贺以旋走在一起，任勋说她是和贺以旋同期进来的新老师，也是许多男生心目中的另外一个女神。
想到这里，韩勉又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
所谓的魏老师，不在。
韩勉收回目光，对清点着作业的贺以旋说：“我可以补交作业的。”
贺以旋头也不抬，“如果你要补的话，可不只英语这一门。”
吴老师附和地点点头。
韩勉咬咬牙，顶多几个通宵，他年轻，熬得起。
贺以旋知道他想什么，“过去的作业你补了，也只是形式上的东西，重要的是你要理解其中的内容。”
“那我要做什么？”
“从今以后，按时交作业。”
“好。”
“不能应付地去抄别人的。”
“好。”
“不会的可以问。”
“好。”
韩勉如此配合，先不论他能不能做到，光是这份态度，就是三年难得一遇的奇迹。
不止是任课老师，韩勉这头号问题学生的名号早已响彻全校，附近的吴老师和房莉思闻言，错愕地看着贺以旋和韩勉。
“没什么事的话，你该回去上课了。”
“噢。”韩勉捕捉到房莉思的视线，想起她和贺以旋的关系好，于是冲她笑了笑。
房莉思想，这小伙子可以啊，不非主流以后，颜值又升了好几个档次。整个人像是脱胎换骨，还这么有礼貌。
如果她年轻几岁，能够重返校园的话，这样好看的男生，一定是她梦寐以求的男神。
过道上有几个老师交谈着，挡住了路，韩勉从前面出不去，只好往后面绕了一下路，韩勉路过房莉思的座位时，她闻到了一阵熟悉的味道。
房莉思按捺不住好奇，起身走去贺以旋的座位，用力地嗅了一下。
“怎么了？”
房莉思压低声音，“为什么……你和金毛身上的味道，是一样的？”
贺以旋知道“金毛”指的是韩勉，但她没料到房莉思会注意到这件事。
房莉思惴惴不安地追问：“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不要胡思乱想。”贺以旋失笑，“昨晚我去弄头发，他刚好也在那间理发店，味道一样……大概是因为用了一样的洗发水吧。”
“他可是个问题学生，但偏偏对着你态度那么好。”
“那是你没有教他，刚刚他不也还冲你笑了吗？”
贺以旋居然看到了，房莉思想起了韩勉的笑，好看得还真的有点蛊惑人心。
不过贺以旋还是那副平淡的语气，似乎真的不把韩勉放在心上。
房莉思想着想着，忍不住笑话自己了。本来她就在贺以旋和魏新、贺以旋和陈赋行两对cp之间犹豫不决，现在再加上一个韩勉的话，她可是嗑不过来了。
再说了，韩勉再好看，也终究只是一个高中生，又能和老师擦出什么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