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Chapter24
开学的第一个星期过去了。
学校的惯例是星期五的晚上没有晚自习，下午放学就可以直接回家了。
韩勉又逃了好几节课，在放学后才回到教室，他拿起空荡荡的书包，正要走人，班长姚语仪却走了过来，“韩勉，你是不是要一起去买教师节礼物？”
“对啊。”
“我打算明天早上去，你有空吗？”
“可以，就我们两个人？”
“对，其他班干部没空。”
韩勉看向姚语仪，一脸严肃的她，除了学习和班长的工作外，她好像对其他事情都没有什么兴趣，就算孤男寡女地待在一起，大概也不会诞生出什么绯闻。
“行。”
姚语仪定的时间在早上十点，韩勉早到了一些，他坐在商场门口的咖啡店里等她。
韩勉点了一杯摩卡，才刚拿到手，姚语仪就到了。
韩勉没有见过姚语仪穿便服，差点儿没认出来。她穿着一条牛仔背带裙，青春洋溢，倒是没有在学校里显得那么老土了。
韩勉叫她进来坐，顺便帮她也点了一杯摩卡。
摩卡上是满满的奶油，上面还撒了几颗彩色的巧克力豆。
姚语仪第一次和一个男生在外单独碰面，有些不自在，可她看了对面的韩勉一眼，他的注意力全放在摩卡上，似乎并不在意对面坐的人是谁。
姚语仪这么一想，便也放松了下来，喝了一口摩卡，甜甜的滋味让她不由得笑了。
“很好喝是吧？”
“嗯。”姚语仪拿出了礼物清单，递给韩勉，“这是我们今天要去买的礼物。”
韩勉迅速地看了一遍，礼物确实都是笔记本、钢笔、马克杯之类的礼物，他找到了贺以旋的名字，隔壁是空的。
“为什么贺……老师的是空的？”
“其实这份清单是沿用去年的，大概就是老师之间对调了一些礼物，但现在这个贺老师是新来的，一时之间就没有定下来。”姚语仪随手写上了一个马克杯，“这样就可以了吧？”
韩勉认为真是随便，但毕竟经费有限，而且学生也不能送太过贵重的礼物，这样的情况也很正常。
韩勉和姚语仪喝完了摩卡，就到商场的精品店里选购礼物。
韩勉主动担起挑马克杯的任务，姚语仪没有多问，去选了别的东西。
韩勉实际看都没看马克杯预定的数量是多少，他就随手拿了几个，剩下的那个……他看了好久，最后恶作剧般地挑了一个卡通图案的样式。
精品店里商品琳琅满目，韩勉浏览了一圈，来到了姚语仪的身边。
韩勉装作不经意地问：“你们女生……会喜欢怎样的礼物？”
姚语仪本来在认真看着东西，闻言愣了一下，“你想做什么？”
“就是我想送礼物给人，但不知道送什么。”
姚语仪又恢复了一脸平静，“女朋友？”
韩勉下意识否认，“不是。”
对于韩勉的回答，姚语仪也不意外，韩勉的异性缘一直很好，不少女生都围在他的身边打转，何况韩勉也没必要对她说实话。
“那对方是怎样的人？”
“嗯……二十多岁。”
姚语仪狐疑地看了韩勉一眼，韩勉尽量理直气壮地回望着她。
姚语仪认真地分析：“二十多岁的女生，有一定的经济能力，好像送她什么，她都不缺。”
韩勉认同地点点头。
“你不知道她的喜好吗？”
抽烟、男人……都不是什么正经的喜好。
韩勉只好摇头。
“送花不行吗？”
“送花不会显得很暧昧吗？”
“又不一定非得是情侣之间才能送花，比如我们送花给老师，老师难道会以为我们喜欢她吗？”
韩勉心虚地没有搭腔，这时姚语仪踮起脚，想要拿高处的东西，韩勉见状便过去伸手帮她拿了。
架子靠着落地玻璃摆放，和店外的场景几乎就只隔着一层玻璃。
韩勉把东西交给姚语仪，却听到她惊呼了一声：“是贺老师。”
韩勉猛地抬头，正好看到贺以旋从外面路过。
贺以旋的视线似乎扫了过来，但她没有停留，很快就走过了。
姚语仪说：“她应该没有看到我们吧？”
韩勉的目光还在追随着贺以旋消失的方向，几秒后，他笑了一下：“看到了又怎样。”
姚语仪以为他介意，“反正我和你之间不会传绯闻的，而且贺老师好像对学生的事也不那么……”她顿了顿，找了一个替换词，“不那么八卦。”
韩勉没有作声，但脑海里却不由得回想着贺以旋路过的短短几秒。
他总觉得他和她对上了视线。
可她连一刹那的情绪都没有。
也许是真的没有看到，也许就是看到了，也毫不在意。
——
自从贺以旋从面前路过后，韩勉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姚语仪看破不说破，迅速挑好了所有礼物，交给店家包装。
姚语仪喃喃道：“这么多……那天要早点到才行。”
韩勉听到了一些内容，“什么意思？”
“哦，我是在想，我们要送礼物给所有任课老师，但老师都不在一个办公室，教师节那天我要提早一些到，一个个把礼物放到老师的座位上。”
“这么多东西，你一个人怎么搞得定？”
“没事的，前两年也是我来做的。”
“我有空有力气，我来做吧。”韩勉从姚语仪的手上拿过清单，“不过你要提前告诉我，老师都在哪个办公室哪个座位。”他虽然经常违反校规被主任拉到办公室去，但从来没有在意过那些老师坐什么地方。
姚语仪打量了韩勉一番，“我觉得你过了一个暑假，好像变得不太一样了。”
“什么？”
“以前你从来不会理这些杂事，连班上的事情都不过问。”
韩勉想解释，但没有找到理由。
“我以前觉得你太难相处了，如非必要，都不想跟你说一句话。”姚语仪轻松地笑了笑，“但你其实人挺好的。”
热心，有担待，还有绅士风度。
韩勉坦然地接受着姚语仪的称赞，他确实一向自我感觉良好。
结账后，韩勉一个人拿了所有的礼物。
今天的任务已经到此结束，但姚语仪却想到刚才被中断的话题：“你不是说，想要买礼物送给一个女生？”
“是啊。”
“实在不知道送什么的话，你不如请她吃一顿饭。”
和贺以旋单独吃饭？也不是没有试过，好像……也不会感到尴尬。
但两万块吃一顿饭，吃什么这么贵？
一次吃不完的话，分几次也不是不可以。
韩勉认真地思考着，越想越远。
姚语仪意味深长地说：“放心吧，应该没有女生能拒绝你的邀约的。”
至少在第一眼，他还是一个帅气的男生，认真了解过的话，其实本性也不坏。
韩勉又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姚语仪默默地想，不过太过自信貌似也是一个缺点。
韩勉和姚语仪在商场门口分别，韩勉拎着大包小包等车，差不多到午饭时间了，商场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一个个人从他的身边路过。
恍惚间，韩勉远远看到一个涂着大红色口红的女生走来，身高和贺以旋差不多，仔细一看，其实也不是那么像贺以旋。
贺以旋不会穿这样紧绷绷的皮裤，而且腿也细。
其实，除了抽烟和男人以外，贺以旋也喜欢穿漂亮的裙子和高跟鞋，她的口红看似差不多，其实都是不一样的红，以及……她的身上还有好闻的香水味道。
香水，是桂花味的。
韩勉这么想着，面前又路过了一个穿碎花裙的女生。
韩勉也不是完全不清楚女生会喜欢什么，以前……田钰薇也叫过他送花给她。
田钰薇还说过，女生都喜欢玫瑰，特别是心爱的人送的。
韩勉自然不可能送贺以旋玫瑰。
但她似乎有些偏爱桂花，她频繁地更换各种裙子、高跟鞋、口红，香水却一直都是桂花的香味。
但桂花怎么送得出去，一般都是制作成干花的。
韩勉想着想着，灵光一闪。
——
过了一个周末，又到了师生都难熬的星期一。
贺以旋昨晚禁不住诱惑，又一个人跑去了酒吧，她玩到半夜才回家，睡了几个小时，又匆匆来到学校。
她的桌上依然放着牛奶和面包。
吃了魏新一个星期的早餐，贺以旋也有些过意不去，她微信转账给他，他也从来不收，只说是小意思，他不过是顺便去饭堂拿的。但贺以旋不是那么无知，学校饭堂的早餐哪有各种口味的牛奶。
趁着早上办公室人还不多，贺以旋想找魏新当面道谢，但他的座位是空的。
贺以旋也有第一节课要上，迅速吃完早餐后，她也离开了办公室。
一连上完两节课，贺以旋才稍微清闲了下来，她回到办公室，路过吴老师的座位，瞥见她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贺以旋以为她睡着了，但吴老师一向称职，不像她，总是想着偷懒。
贺以旋不由得又多看了她一眼。
她听见了微不可闻的啜泣声。
贺以旋从座位抽了两张纸巾，悄悄递过去。
吴老师这才抬起了头，眼睛红红，“谢谢。”
“怎么了？”
“……就刚刚被主任说了一通。”
“她说你什么了？”早上贺以旋也照例被主任说了仪表的事。
吴老师擦了擦眼睛，“韩勉的事。”
“韩勉？他的头发吗？”
“不止这样，才开学一个星期，他就几乎被每个任课老师投诉了。”
“投诉什么？”
“旷课、上课睡觉，有时还起哄闹事。”吴老师逐渐恢复平静，戴上了眼镜，“最近市里的政-策在加强文化教育，不时都会派人到各个学校巡查，老师们压力都大，碰上韩勉这样不配合的学生都不知道怎么办，他那一头金发又特别显眼，主任接到那么多投诉，自然会先来说我这个班主任没做好。”
贺以旋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又递上一张纸巾。
她都不知道，韩勉平时上课是这样的。
她刚刚才在韩勉的班级上完课，他端端正正地坐在座位上，没有睡觉，没有走神，轮流朗读课文的时候，他读得认真又大声。
不止刚才这一节课，她上的每一节课，韩勉的表现都很好，包括她去值守的早读和晚自习，都能够看到韩勉在教室里。
她原以为韩勉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坏。
但原来她所看到的韩勉，并不是真的韩勉。
“我没事，只是刚好这两天身体不太舒服，又被主任说了一通，情绪上来了，才忍不住发泄了一下。”吴老师以为贺以旋的沉默是在担忧，“不过你也算是副班主任，等下主任可能也会来找你了，没什么的，说几句就好了，记住千万别回嘴。”
吴老师的话音刚落，主任就真的来了。
主任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要求贺以旋好好履行副班主任的职责，监管好每一个学生的情况，尤其是不听管教的韩勉。
主任查了查课程安排，贺以旋早上已经没有课了，便安排她到学校巡查，去搜刮上课不认真的、或是逃课的学生。
临走前，主任又盯着贺以旋的高跟鞋，“以后还是换双运动鞋吧，不然你的脚步声就是给了学生预警，不好抓人。”
但贺以旋今天就这么一双鞋，所幸她走得慢，脚步声也不大。
贺以旋第一个去巡查的地方，就是韩勉的班级，临近的时候，贺以旋的脑海里冒出了网上容嬷嬷的著名表情包，差点就笑了出来。
在她还是学生的时候，同样也被老师这样监管过，没想到这么快又调换了身份。
以前的她，不理解老师为什么总是要做这样的行为，现在当她做了老师，既理解了学生的逆反心理，也理解了老师的苦衷。
贺以旋从走廊上缓慢走过，窗边的学生吓了一跳，随即做作地咳嗽，于是玩手机的、看小说的、聊天的学生顿时不约而同端坐起来，顺便还拍醒了在睡觉的学生。
贺以旋一眼就捕捉到了哪些做了坏事的，她手上拿着登记册，却一个都没有写下来。
她还注意到，教室里空着唯一一个座位，正是韩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