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hapter09
贺以旋的现在要上的课都变得零零散散的，结束了十五人的大课堂，距离下一节课却还要两个小时，这已经是机构最晚的上课时间了。
贺以旋到前台处签到，一边思索着，闲下来的两个小时要做什么。
回家一趟，来来回回的，不值得。
去附近散心，除了男人喝酒抽烟，她好像也什么特别的爱好。喝酒和男人，肯定会影响她接下来上课，偏偏剩下的抽烟所花的时间又是最少的。
前台的女同事问她：“听说你要辞职了？”
贺以旋点点头。她顺势瞄到了女同事的工牌，只写了英文名：bella。
“为什么啊？”
“想换工作了。”
“可你……不是在和少爷发展中吗？”
bella的问题明显越矩了，贺以旋几乎从来不在机构谈私事。bella的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了。
贺以旋是要走了，但她还没有，何况她还在试用期，万一贺以旋一个不高兴，把话传到陈赋行那里去，她恐怕就饭碗不保了。
“不是。”
bella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贺以旋居然回答了她。
贺以旋反正无聊，回应一下绯闻，也算是打发时间。
bella却想歪了，“你们已经在一起了？”
“没有。”
“那就是少爷在追求你？”
贺以旋认为那不算是追求，而是死缠烂打。
贺以旋短暂的沉默，让bella理解成了默认。bella其实也不意外，贺以旋受欢迎，本来就是一件正常不过的事。异性喜欢她的美，其实同性也会欣赏她的肆意阔达。
bella一直都好希望能够成为像贺以旋一样的人。
贺以旋抬起头，bella打量着她的目光，就像是一部扫描仪。
贺以旋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把签到表递回去给她，走了出去。
大厦里吸烟室还没有建好，贺以旋每次抽烟，只能去后楼梯。
后楼梯光线暗，还闷热，客户一般上完课就走了，而授课的老师也忙于工作，平时几乎没什么人会走进来。
贺以旋稍稍推开了窗。
她刚按下打火机，就看到了楼下的巷子里，停着一辆自行车。
最近巷子的灯坏了，贺以旋看不清楚自行车的颜色，但总觉得是她看过的那一辆。
自行车附近没有人，巷子位置偏僻，一般也很少会有人路过。
贺以旋觉得自己现在这么无聊，去楼下走一趟也未必不可。
这个想法才刚刚冒了出来，楼梯间的门就被人推开了。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亮光才在陈赋行的脸上闪过一瞬，他就把门关上了。
贺以旋不禁眯起了眼睛，陈赋行关门的动作，似乎不太正经。
贺以旋虽然想过要走下楼，但不想和陈赋行一起下楼，他又挡着门口，贺以旋只好背对他，面向窗户。
“是什么风又把你刮来了？”贺以旋本来以为，经过了上一次，陈赋行大概就会对她失去兴趣。
陈赋行近些年流连花丛，大概是不怕输给女人的，但他不会甘心，输给同一个女人两次。
“有一个员工离职，需要我出面处理。”
“小员工罢了，还需要惊动到大少爷？”
陈赋行走近贺以旋，“你知道，你对于我来说，不只是一个员工。”
“嗯，还是让你爱恨交织的前女友。”贺以旋懒洋洋地说，“但你也不缺前女友。”
“你也同样不缺前男友。”陈赋行不甘示弱。
“可你，并没有让我爱恨交织。”贺以旋不耐烦，终究是点了一根烟，“都过了这么多年，放过彼此吧。”
也许是谈恋爱失败的经验多了，陈赋行终于在这时候察觉出来，贺以旋的脾气比以前更坏了。
以前的她，反而很少动怒。
两个人谈恋爱的日子，她都是平平淡淡的，一直在意紧张的人，都是他。
所以，轻易说出分手的人，是她。
陈赋行当时也是气上心头，才会答应了她。
冷静下来后，他其实是后悔的，想去找她，发现她拉黑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再次见到她时，她的身边又有了别的俊朗男人。
她确实是很快就走出去了。
但他，看似走出去了，其实还一直困守原地。
陈赋行从背后抱住了贺以旋。
尽管他的身材高大，但他拥抱她的动作，显得很脆弱。
贺以旋吓了一跳，想去推开他，却被他抱得更紧。
“以旋，哪怕是恨我，总比你不理我要好。”陈赋行轻声说。
贺以旋没有说话，陈赋行觉得有机可趁，探头去找她的唇。
贺以旋弹了弹烟灰，落在了陈赋行的手背上。
陈赋行惊呼了一声，立即松了手。
“职场性骚扰，陈大少爷，请你自重。”
她说的是“请”，但语气很不客气。
陈赋行从未被贺以旋用这样的语气对待过，他的手正在发烫，但他的心，更是怒火中烧。
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接近她，软硬兼施，她却真的像一块木头，对他一点留恋都没有。
陈赋行又上前一步，贺以旋在墙边，已经退无可退。
不知道她还会有什么办法。
韩勉实在看不下去，从转角处走了下来。
听到脚步声，贺以旋和陈赋行不约而同抬起了头。
后楼梯没有光线，贺以旋和陈赋行看不清来人的脸，其实韩勉也是，他在上面也只是听到一男一女在对话而已。
但他认得贺以旋的声音。
至于男的，是贺以旋的前男友，两人在纠缠不清。
韩勉从天台下来时，不小心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他不想让场面变得更加尴尬，想着等人走了以后，他再走下来。没想到，谈话变成了纠缠，还越发持久。
韩勉听出了贺以旋声音中的不悦，他觉得自己要适时登场一下。
贺以旋按下打火机，朝向韩勉的脸。
这个精致轮廓，还有大背头，是他了。
刚才没有看到他，原来不是在楼下，而是在楼上啊。
贺以旋想着，勾起了嘴角。
韩勉也从微弱的火光中，看到了贺以旋似有似无的笑意。
这个女人果然不简单，轻轻一笑，确实容易引人犯罪。
但这又不是她的错。
韩勉若无其事地下楼，但走得很慢。
如果只有陈赋行和贺以旋两个人，陈赋行其实并不在意示弱，但这个少年撞见了他如此不堪的一面，他的每一个步伐，都像是在践踏在他的尊严上。
贺以旋对陈赋行说：“你不是对现在的你很有自信吗？难道我不在你的眼皮底下工作，你就没有自信可以对付我了？”
贺以旋想要摆脱陈赋行，礼貌的用语听不进去，冷漠的态度他还越战越勇，她只好换了个激将法。
原本，她是真的打算不客气的，但韩勉的出现，让她刹那间改变了想法，其实那些麻烦事其实没什么大不了。
陈赋行等韩勉走过了楼梯转角，才轻声回答：“怎么可能。”
贺以旋觉得今天可以告一段落了。
按照陈赋行的个性，恐怕又要回家想个几天。
几天又几天，她很快就可以离职了。
陈赋行还拦在门口没有动，贺以旋不理他，也转身下楼了。
有韩勉在，她有把握陈赋行不会跟上来。
——
贺以旋穿着高跟鞋，走不快。
韩勉听到陈赋行放弃纠缠贺以旋后，就恢复了正常的步伐。
差不多走到三楼的时候，他才听到后面响起了高跟鞋的声音。
韩勉想，她也许会过来跟自己道谢。
但他如果停下来等她，显得他又像是一个变态，如果走得太慢，好像又显得他腿短。
韩勉最后还是三步并两步地下楼了。
韩勉推开后门，巷子的路灯坏了，虽然没有路灯，但有大厦商户透出来的灯光，总归比楼梯间的光线明亮一些。
韩勉走向他的自行车，开锁的时候，放慢了动作。
磨磨蹭蹭了一阵子，大厦的后门还是没有开。
她又被男人缠住了？这么招蜂引蝶？
还是她穿高跟鞋拐脚了？真是麻烦。
还是，她放弃追上来了？
韩勉嗤笑了一下，跨上自行车。
恰好这时候，后门开了。
贺以旋目睹到了韩勉跨上自行车的瞬间，干净利落。
腿很长嘛。
贺以旋又勾起了嘴角，韩勉发现自己在看着她的唇，又挪开了视线。
贺以旋走了过来，韩勉单脚撑地，等她开口。
“你在楼上干什么？”
韩勉一愣。
她居然不是来道谢的，而是问这个问题。
韩勉一时之间也捉摸不准自己的情绪，老实回答了：“我在天台看月亮。”
“一个人在天台看月亮？”贺以旋笑了，“这么诗情画意。”
“不行吗？”
“好看吗？”
韩勉总是跟不上贺以旋谈话的节奏，每次他觉得自己即将要被她惹恼了，她又会迅速转移到别的话题，让他措手不及，就下意识主动坦白了。
“嗯。”
这栋大厦很高，可以清晰看到月亮，以及很多星星。就算是在七月的夜晚，也不会感到特别炎热，待的时间久了，渐渐能让人心情舒畅，忘记了烦恼。
“为什么你有电梯不坐，非要走楼梯？”
“……电梯人多。”
“是人多，还是怕撞见女朋友？”
“我怕什么。”韩勉想要一如既往潇洒，却莫名的底气不足。
“来都来了，不去见见她？”
韩勉一噎，“不关你事。”
“确实不关我事。”贺以旋难得话多，“我纯粹说说而已。”
韩勉忍无可忍，“你跟上来，就是为了跟我闲聊？”
贺以旋坦然地看着韩勉，仿佛在这里相见，确实只是一场偶然，而不是她故意跟着他的脚步。
“不然你觉得，我想跟你说什么？”
韩勉犹豫了一下，觉得不是那么好开口。
贺以旋故意逗他，“总不可能谈情说爱吧。”
韩勉瞬间皱起了眉。
他和她，身份悬殊，大概年龄……也是有一定悬殊的。
怎么可能。
韩勉说：“你难道不是来……跟我说声谢谢？”
“为什么？”
作为“恩人”，韩勉没有料到还需要解释：“刚刚你不是……被那男人缠着吗？前男友？还是老板？”
真是复杂的男女关系。
韩勉那时候听到他们的对话，得出了一定的信息。
贺以旋却不以为然，“你不是刚好路过而已吗，我需要为此道谢？谢谢你远道而来看月亮，还从天台走楼梯下来？”
韩勉再次噎住。
年轻气盛的他，被人三番四次调侃，换做是平时早就生气了。但对着贺以旋，那张似笑非笑的脸，红红的唇，又好像没办法完全生气起来。
算了，何必对一个年长的女人生气。
他们又不是什么熟人。
田钰薇的口语课只剩下一节了，他和贺以旋再也不会见面了。
“当做扯平了。”韩勉也难得沉住了气，“上次你载了我一程，这次我刚好路过，一来一回，就谁也不欠谁了。”
贺以旋觉得，这个少年出奇的较真。
偶尔配合当一个好人，她也未尝不可。
贺以旋看了看时间，田钰薇大概快下来了，她就要把舞台归还给这对年轻的情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