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48
沈颜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安慰贺钧，一连两天他接收到的都是不好的消息。
只能用沉默应对的沈颜，发现似乎贺钧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脆弱。
“去二楼吧。”贺钧这么说着，率先绕过摆满沙发的地方，走到楼梯口。
沈颜跟在贺钧身后上楼。
这栋别墅并不小，楼上的空间非常大，且依旧被灰尘填满。沈颜甚至都觉得他们每走一步，都会带起无数尘土，恐怕离开前，每个人身上都要盖上一层土。
沈颜大概猜到了，贺钧此行并不是突发奇想，而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他并没有在一楼感怀悲伤，也没有像自己所说的，胆小的无法进入这栋别墅。
只是，沈颜好奇他是经过怎样的考虑，选择重新回到儿时就离开的家里。
因为贺辰的病，还是周曼曼前来拜访？
虽然这两件事本质上是同一件事。
“前面是我母亲的卧室。”贺钧侧身，看向沈颜的同时伸手握住满是灰尘的门把手，轻轻将房门拧开。“今天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这儿。”
沈颜瞳孔收缩，他甚至怀疑贺钧背后长了眼睛，能够从他的表情看出他的猜想。
“没想到我潜意识里还挺信任你的。”贺钧在进入屋内后，低声呢喃了一句。
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沈颜听了个一清二楚。
心中莫名有些悸动，但沈颜仍然保持沉默。
贺钧在母亲的卧室里来回打转，一会儿站在床前，一会儿停留在梳妆台前，等到回忆足够，心情缓解的差不多，才开始慢条斯理的收拾东西。
没错，收拾东西。
据他本人所说，当初母亲离世后这间房间就立刻无人居住，里面的摆设、用品全部都保持着当初的原貌。
“周曼曼其实对我很好。”缓解轻轻拉开梳妆台下的抽屉，回头看着沈颜：“我并不是油盐不进的家伙，十多年也看得出来她和我爸的感情，只不过一直缩在自己的小天地，总觉得我要是踏出这一边，就是对母亲的伤害和背叛。”
沈颜完全听懂了。
贺钧可能是因为贺辰的病，下定决心要迈出这一步，希望贺辰能在身体还好的时候，看到儿子和妻子重归于好。
来到这栋别墅，算是他本人给予母亲的最后告别。
“贺钧，抽屉里有个本子。”沈颜深深的看了眼贺钧，开口提醒。
“？”
贺钧立刻回头，果不其然就在抽屉里看到了一本被尘土铺满的笔记本。
贺钧不顾尘土，将那本笔记拿了出来，开始翻阅起来。
笔记本上是他生命的笔迹，大概是个她本人生前用来记录日常的日记本吧。
贺钧的母亲本名张静，年轻时和贺辰也算门当户对，是个实实在在的千金小姐。
张静和贺辰的婚姻起于一场商业联姻，那时的张静是有男朋友的，男方是个穷小子，许诺张静会努力赚钱，让他过上和往日别无一二的生活，这可惜张静的父母并不同意，用强硬的手段逼迫张静和贺辰结婚。
这场婚姻中唯一还算幸运的，便是贺辰本人当时也有在谈恋爱的对象。
于是，张静和贺辰两人便一商量，用假结婚来搪塞，婚后两人谁也不干涉谁，相互谈着自己的恋爱。直到张家陡然出了大事，破产的悲惨命运被摆在了一大家子人面前，无法解决问题填补空洞的张家人想出来一个主意。
张静和贺辰被张家人用过节回家省亲这样的借口叫了回去，当夜就用下三滥的手段，将灌了药的二人送到一间屋里，从而促成了贺钧的出声。
事后，张氏从贺氏理所应当的得到了一笔用于周转的钱。尽管如此，张氏依旧没能拜托破产的命运，可能这是他们拆散鸳鸯的恶果。
张静和贺辰为此陷入了长达十多个月的冷战，直到贺钧出生两人才算重新开始说话。
张静原本以为人生的痛苦不过如此了，岂料贺钧出生没多久，还停留在医院的她碰到了当初许诺她甜言蜜语的家伙。那家伙依旧与他人成婚，妻子也已经怀孕。两人在医院的走廊碰到时，男人鄙夷的眼神中还带这些许□□的不怀好意。
“这不是张大小姐？屋里那是你孩子？”男人侧目看向房内熟睡的婴儿，“也不知道当初言之凿凿要和我至死不渝的女人，现在屈居贺家成为阔太太之后还会想起我这个穷鬼吗？哦——不会了，毕竟我没有那么多钱……”
这是张静所能回想起的，唯一能够入耳的一段，其他的污言秽语不听也罢。
怒火中烧的张静当即给了他一巴掌。
此后，多方的压力让张静换上了产后抑郁症。
尽管她本人在努力控制，尽量不去影响那是还年幼的贺钧，但总是身不由己的让孩子看到她脆弱的样子，终于他在贺钧八岁时去世了。
贺钧轻轻合上笔记本，他难以想象，张静在离世前的那段时间，还在记录一些笔记。
最后几页的字迹已经混乱到难以分辨文字，与其说是日记，倒不如说是一些只有张静知道的符号。
笔记中提到的，贺辰在这场商业联姻开始前的女朋友，便是周曼曼。从前的张静是认识周曼曼的，甚至两个人还一度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好闺蜜。
隐约和贺钧继续中的一些小点能够对应的上，少时他是见过周曼曼的。
周曼曼时常来家里，不是和贺辰一起就是和张静一起，只不过母亲去世后他选择性忽略了这些。
贺钧将笔记本塞到外头宽大的兜里，转头对沈颜说：“走吧。”
沈颜点点头，跟着贺钧下楼，又看着贺钧重新关上一楼的窗户，两个人一起出门。
贺钧将钥匙插入锁孔，轻轻拧动关上了代表他童年的屋门。
“之后，我应该能和家里人好好相处了吧？”他仍然使用的是疑问句，长时间对一个人的态度不可能在短期内非常大的改变，但他会去改变，一点点的改变。
“会的。”沈颜说，同时抬起双臂，将贺钧揽住，给了一个安慰意义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