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
秦沛难以置信地望着唐凝心,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冷笑:“你怎么说得出口?”
“妹妹,我也是被逼无奈,你知道,我的身子都已经给了世子……”唐凝心捉住领口,暗示某些事。
无、耻!
秦沛既愤怒又恶心,“唐凝心,你不知廉耻!”
“我所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你!”秦沛被噎了一下,盯着满不在乎的唐凝心,秦沛很难接受她的改变,“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唐凝心再次试图亲近,被秦沛躲开,“妹妹,算算咱们之间的交情也有五年之久,你忍心看我名节有失,孤独终老吗?”
“你都好意思觊觎我的未来夫婿,我有何不忍心!”
山麓收起最后一丝太阳光,普渡寺门口除了交谈的双方及下人,再无别的香客。
唐凝心眼眶中氤氲着水雾,“妹妹,你怎可这样想?我是无辜的,是世子强迫!我一个弱女子根本挣扎不得……”
“住口!”
秦沛听这话都觉得脏了耳朵,“唐凝心,你不必假惺惺了,我已然看穿你的真面目。”
“妹妹此话何意?”
“若说你第一次害我的时候,我因姐妹之间的情谊,不曾怀疑过你,那么现在,你休想再用花言巧语蒙蔽我!”秦沛断然道。
唐凝心直勾勾地盯着秦沛。
“赏冰宴那日发生的事情,我始终不愿意相信你是幕后操纵之人,”秦沛凄凉地道,“多年的姐妹,你怎会害我?”
“可事实让我认清了你的为人,你刻意与我坐在一起,引我到珊瑚跟前,不为我作证……也只有你,有机会把证物放在我身上。”
秦沛叹道:“我只恨自己当时蠢,竟还怪秦青误解于你!”
“妹妹怕是被清儿骗了,无缘无故,我为何要害你?”唐凝心一脸冤枉。
“是啊,你为何要害我?”秦沛自问自答,“直至近日我才想明白,你想要投向三公主,让我出丑是你的投名状,对吗?”
唐凝心渐渐的没了表情。
秦沛继续道:“你不必挑拨,让我看清你嘴脸的,不是秦青,而是大哥。”
“啊,原来如此。”唐凝心恍然轻声道。
“值得吗?”秦沛眼神复杂,问眼前之人,“就为了高嫁,你就丢弃了良心?”
唐凝心索性放弃了伪装,说出真实的想法,“当然值得。”
“我是决计不能嫁到你们秦家的,原因你该明白。若秦伯父依然是太傅,秦瀚是再好不过的,可惜,你们秦家死到临头了。”唐凝心露出个没有笑意的笑容,“你不该为此事怪我,高嫁低娶,这世间女子都是如此,秦沛,你死死抓住世子不丢,不也一样。”
“别拿我跟你相比,你不配!”秦沛大声道,“我真庆幸你不愿意嫁给大哥,你根本不配做我嫂嫂!”
“随你怎么说。”唐凝心意兴阑珊,“即便你把罪名都推到我头上,也改变不了秦瀚在京城所有人面前给我难堪的事实。”
秦沛知她指的是退婚之事,“唐凝心,你总把人想得那么坏。大哥之前想见你一面,就是想问问你,还愿不愿意嫁到秦家,若你不愿,大哥就会同唐家私底下解除婚约,再不打扰你。”
“可惜你们唐家闭门不见,那日我数次想要问你,都被你打断。”秦沛笑得讽刺,“你本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跟秦家断绝关系,结果闹成现在这样。”
“你胡说!”唐凝心咬着牙瞪着眼道。
“信不信由你。”
“秦沛,别扯开话题!”唐凝心按捺下心间淡淡的悔意,质问道:“你到底要不要拒绝安平侯府的婚事?”
秦沛冷眼看她,“世子是我将来的夫婿,我们的婚事堂堂正正,我凭什么要给你让位?”
“果真不让?”
“不让!”
唐凝心瞪着秦沛的双眼中涌出丝丝缕缕的恨意,“我真是小看了秦家的女儿,秦清能看破我的计策,还敢将计就计,而你,极善笼络人心,你尚未过门,安平侯爷和夫人已经视你为儿媳……”
“好手段呐。”
“与其恶意中伤我,不如静下心来看看你自己,侯爷和夫人不喜欢你,也许并不是我的原因。”秦沛戳穿唐凝心的遮羞布。
唐凝心表情阴沉,“既如此,咱们就各凭本事了。”
“……”秦沛无言,只觉得与唐凝心根本说不通,“我绝不会把世子让给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你令我恶心。”
秦沛转身就走,不想再跟此人多说一个字。
唐凝心站在原地,渐渐昏暗的暮色中,她望着秦沛背影的目光充满怨毒,令人毛骨悚然。
“小姐,咱们该走了,再晚路上不太平。”丫鬟凑到身边小声说。
唐凝心转身登上马车,意味深长地道:“是啊,晚上可不太平。”
秦澄刚进入普渡寺,就像条饿急了的狗,四处寻找。
穿过大殿,对佛祖金身都没有多看一眼,径直往后院的香客留宿的厢房跑去。
扫院子的小沙弥急忙拦她:“施主留步……”
秦澄狠狠瞪了小沙弥一眼,一把将他推了个屁|股蹲儿,闯入了厢房区域。
余浩蹲在傻愣愣的小沙弥跟前,好奇地盯着对方的光头,“你不长头发吗?”
小沙弥见到同龄的小“姑娘”靠得那么近,紧张得手脚不知道往哪放,“头发剃、剃掉了……”
余浩伸手摩挲小沙弥亮光光的头皮,“热乎乎的,真有意思。”
“呃……”小沙弥圆脸砰的一下通红,低头抠手指,不敢说话。
秦青见余浩跟小沙弥玩得“开心”,嘱咐了一声:“浩浩,你们就在这儿玩,不要乱跑,我过去看看。”
厢房区域相当大,共有五排,每排五间,门窗都朝向南,每一排之间有两丈多宽的空地,一侧封闭,一侧留门。
这五排厢房相当于五个小院落。
秦青追上秦澄时,她正从第二个小院当中跑出来,转向第三个小院。秦青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很好奇秦澄到底在找什么。
今日并非特别的日子,普渡寺的香客并不太多,留宿的就更少了。秦澄闯过三排厢房,没见到几个人。
倒是走到最后一个小院时,院门后忽然闪出两个壮汉挡住了去路。
“有贵客在此,闲人莫进。”
秦澄宛如终于找到了正确答案般,激动地冲过去,被两个壮汉挡了个严严实实。秦澄不满,娇声娇气道:“你们干什么呀,差点弄伤我……”
“咝——”秦青后退两步,搓搓手臂缓解被刺|激起来的鸡皮疙瘩。
两个壮汉脸上的表情就像吃了个苍蝇,粗声驱赶:“快快离开,不得冒犯!”
秦澄翻了翻白眼,突然大声娇呼:“哎呀好疼呀,我可是秦家二小姐,你们敢对我动手?”
秦青挑眉,总觉得“秦家二小姐”这几个字声音特别高呢。
俩壮汉面面相觑,其中一个道:“不管你是谁,这里面住的是我们夫人,没有夫人的召见谁也不能进!”
秦澄呆若木鸡,“你们夫人?你家公子不在?”
壮汉奇怪,“你怎知我家有无公子?”
秦澄自觉失言,捂住嘴连退几步,失魂落魄地低喃:“怎么会这样……”
“你找的是谁?”
秦澄猛然抬头,见秦青吓了一跳,“你别过来!”
“没有你要找的人,回去找秦沛。”秦青扔下一句,转身要走。
秦澄仍不死心,“不会的!特地托人传话给我,怎么会不来?”她想到一种可能性,该不会是约她相见的公子被家中母亲发现了,此刻正被关在这厢房中?秦澄越想越觉得没错,看着壮汉的眼神逐渐不对。
“公子,我来救你!”秦澄尖叫着往俩壮汉中间的空隙里挤。秦青愣住,根本不明白秦澄的脑回路。
左边的灰衣男人一把捉住秦澄的臂膀,举着手把她提了起来。
秦澄脚尖离地两寸,无助的挣扎,“放开我!我可是秦家小姐!”
这时,正中间的厢房门从里面打开,一位靛蓝色衣服的中年妇人走出来,沉着脸喝道:“吵吵嚷嚷的怎么回事!”
守门的两个汉子立即肃立,“回姑姑,有人擅闯,我等这就将她赶走。”
中年妇人斜睨了一眼秦澄,“哪里来的野丫头,快快赶走,吵到主子休息了。”
“是!”
中年妇人返回屋内关上房门。
守门的汉子不再手下留情,直接把秦澄扔了出去,“再不走,就把你扔到山下去。”
秦澄满脸不服地爬起来,却也不敢再上前,一瘸一拐地回去找秦沛,打算先在普渡寺中留宿。
秦青把一切收之眼底,心中思索着。
很明显秦澄被唐凝心利用,成了钓秦沛过来的鱼饵,秦澄要找的人自然也不存在。可怪就怪在,厢房中的人来头不小,唐凝心的目的不是要跟秦沛见面谈谈?还有别的计划?厢房中这些人是计划中的一环吗?
夜色渐浓,唐凝心的马车赶到了京城附近的庄子,丫鬟扶着她下车,庄子里早已经准备好了房间。
“小姐,庄子里简陋,今晚您要忍一忍了。”
唐凝心的心情甚好,“不打紧,一晚上而已。为了以后,这点小苦头我还受得住。”
“奴婢不明白小姐的意思,您是说秦家小姐?她对小姐真是无礼!”
“没关系,也就今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