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问话

    柳氏看着跟如烟进来的小娘子漂漂亮亮的胆胆怯怯的，乌黑的长发只盘了个发髻，就一个木簪子挽着，身上穿着洗的发白的青色衣服，鞋子是自己手工做的粗布鞋，可即使这样打扮却也没有遮挡了小娘子白皙的皮肤和娇俏的面容，可见是个美人，如若心性也好不妨留下来再看看。

    “你叫什么名字？今岁几何？”柳氏柔和的问道。

    徐丫全身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突然一个温柔的声音问过来，倒让她放松了些，一时也没那么紧张了，俏生生的回道:“我叫徐丫，今岁十五了。”

    “家里可还有什么人？”

    “有的，阿爷、阿奶、阿娘、阿爹还有两个弟弟。”

    “你是为着什么送进府里来的？”

    这句话当真是插进了徐丫的肺管子，她其实也想知道啊！“许是就是简单的不想要我了吧！”

    柳氏沉默的看着这孩子，心里倒有些犯难。这孩子眼神清明，尽管这么紧张害怕可也能应答得体，也算资质不错了。可十五了还没定亲，却被送入府为奴为婢，足见在家里是不受待见的，可家人始终是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以后有事儿找上门来倒是麻烦。这也是她不愿意找外面人的原因。正在取舍间只听徐丫说道:“我什么活儿都能干，求女君发发慈悲留下我吧！您要是嫌我卖的贵就当做是我借您的银钱，将来我十倍白倍的还您！”

    “为何非得留在我府里？”

    徐丫不敢撒谎，照实说道:“我已经被卖给人牙子了，您要不留我我就会被送去腌臜之地，我不怕吃苦，什么活儿都会干，吃的少力气大，您买我不亏的！”

    “你别怕，就算我不留你，你求了我一场我也会安顿好你的，要不我买了你将你送回你家去吧？”

    徐丫一听这话脑海里浮现出那一张张自己以为至亲之人的脸，那些脸慢慢的变的扭曲、冷漠，总是居高临下的嫌弃自己这不好那不好，她越想越窒息，她突然觉得就是当牛做马也好过再去面对那些人那些事。她跪下来给上头的人磕了一个头感激的说道:“女君是活菩萨，可我恐怕要浪费您的一番心意了，我就算回去了，家里人也不见得欢喜，您即卖了我，就赏我口饭吃吧。”

    柳氏看她做派再听她说了开头还以为她要感激自己送她回去呢！心里很是失望，没想到她只是谢自己好意罢了。

    如此最好，就算以后家人找上门来，她也不会一味的顺从，这人就可以用。心情一下大好与徐丫交谈起来:“你先起来吧！我还没做什么你就这般了，要是以后我再心疼心疼你，你待要如何？”看徐丫站了起来又问道:“你身上的衣服鞋子都是自己缝制的？”

    徐丫知道自己的衣服又旧又不合身，鞋子也是旧的都快穿破了，现下被提起，自是羞的无地自容，往后缩了缩脚又搅着手指低声答了句:“是！让您看笑话了，其实我的针线还是可以的，家里弟弟们的衣物都是我做的，他们穿着挺好的。”

    柳氏被她说笑了，真是一刻都不忘推荐自己，可她声音好听，说话又有种徐徐道来的感觉，所以并不让人反感，柳氏也安慰她道:“既入了府，以后你的一应物事都是有定制的，你不必担心。当好差事的话我还会打赏你的。”

    徐丫听女君如此说便知道自己是被留下了，虽说现在是要为奴为婢了，可心里却是轻松的，这样她就不必去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了不是。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又给柳氏磕了一个头说道:“多谢女君，奴婢一定好好当差。”

    “行了，起吧！以后自会有人教你规矩，派你差事，有你报恩的时候！你随这姐姐下去安顿吧！”柳氏指了如烟将她带下去了。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她被安排在一个大院子里的一间房子里，房间虽大但床铺也大，靠墙一排整齐的放着被褥枕头。除了大通铺还有一张大桌子，周围着放着六把木凳。靠左手墙摆放着一个置物木架，用来放自身用品。还有洗漱用品什么的，应有的物事倒也一件不缺。徐丫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布置的房间，她仔细的看了一圈又走走摸摸了一圈，这才小心翼翼的坐到木床上，被褥虽不是新的可都洗过晒过，软软的，暖暖的，徐丫不知不觉的笑了，好像这一天的恐惧和不安都从她身体里飘出来散在了空气里，连身体都变得轻松了。就连她什么时候睡去的都不自知。

    徐丫一夜好眠，辰时不到些便习惯性的醒了，她却没有起身而是直挺挺的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回想昨天发生的一切。不管怎样她是留下来了。有了住的地方，将来学好规矩就可以得到差事了，以前也做很多活儿，可不会有月钱，她不能卖零嘴吃，现在可以了，只要好好当差就可以买好吃的和自己喜欢的东西，如此想着她是又期待又开心，感觉浑身都是劲儿呢！一下坐起身收拾起自己来。

    现下已是春暖花开的时节，没有热水也是能凑合着擦一把的，等她洗去一身的雾霾，换上府里发的新衣裳。

    她穿着合适的衣服，闻到身上香香的味道，看着眼前全新的院子。她感觉自己好像褪了一层皮后重生了一回一样。嘴里低语道:“一切都是新的，充满了希望和力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