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被警察围住的就是昨天晚上他在便利店门口碰到的那个人,昨天晚上天太黑没看清楚,但是大致的轮廓还是知道的,谢濯掏出手机远远地拍了几张图片就从人群中退了出去。
“怎么样?”陈彦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人我也昨天晚上见过。”谢濯掏出手机给他们两个看刚拍的图片。
因为离得有点远,再加上谢濯已经两三年没换手机了,略带昏花的图片里那尸体的样子好像打了一层薄薄的马赛克,就算这样也没遮住他尸体的惨状。
“卧槽,哥你看他没舌头!”陈彦慌乱地嚎道。
确实,这个人嘴巴是张开的样子,而且还不是一般地张嘴,就像是有人掰开他的嘴,要撕裂一般,从照片里明显地可以看出来这个人嘴里是空的,嘴角以及下巴处的血迹偏多。
“是庐陵徐家人。”柳行秋闷声道,心里暗自琢磨着,竟然有人敢欺负徐家的孩子,虽然他家确实实力不怎么样,但是不说别的,他们官商通吃,而且徐氏傀儡师以咒为媒,虽说用处不怎么样,但是小动作他们是最在行的,从来没听说过徐家被人像这样骑在头上撒野。
“尸体留给他们查吧,咱们先找个地方站住脚。”眼看着要奔着八点去了,周围的人也越来越多,不一会儿他们附近就已经站了不少人,他们几个在这里着实有些显眼。
回到谢濯家里三个人才敢放开身音正常说话。
陈彦一进门马上冲到沙发上瘫在那里,仰头看着天花板惆怅。
“哥,你说我这好好的少爷不当,被流放到这里,不知道哪一天就在什么地方挂了。”陈彦说到一半悲从中来放开嗓子挤着哭腔道:“哥,为什么我他妈命怎么这么苦啊!”
“不知道,找你爹,你又不是我生的,别占着沙发,别人还坐呢。”谢濯从厨房里端出来刚泡好的茶放在客厅的桌子上,说道。
“哦。”陈彦乖乖地从沙发上爬了起来,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角那儿。
柳行秋这才打量着陈彦,不知为什么却能从他眉宇间看出来的故人的模样,心里也有些亲切。
“这位兄台莫要消沉,人生得意须尽欢,且放开眼界莫要局于毫厘。”柳行秋恭敬地坐在他旁边,端起一杯谢濯刚泡好的茶慢慢品着。
陈彦一脸疑惑地看向柳行秋,随后投给了谢濯一个迷茫的眼神。
柳行秋一开口谢濯心里就咯噔了一下,这文物昨天刚被自己刨出来,说话还带着古味儿,昨天刚跟他说想办法也不知道这人想了没有,再这样下去除非跟别人说这人是个神经病,不然就解释不清楚这人身上看起来莫名其妙的东西。
谢濯忙挤了进去坐在两个人中间,一伸胳膊搭在了陈彦的肩膀上凑了过去。
“我这哥哥高中学的文科,大学专业也是那方面的,平常喜欢看书,斯文惯了。”
随后谢濯压低了声音更小声地说:“人家在这儿住两天,别让人家不开心。”接着就松开了陈彦,附带了一个锋利的眼神。
陈彦从来就是被压迫的那一个,面对眼前的施压他已经熟练地点头屈服了。
“好,你那锁魂袋呢?”谢濯笑着拍了拍陈彦。
“在这儿。”陈彦连忙从包里掏出来一个手掌大小的绸布袋子递给谢濯。
谢濯控着朝歌把袋子里的鬼魄给勾了出来,“你确定这是徐家的人?”
谢濯对徐家还是有印象的,自己虽然一直四处漂泊着,但是好歹是同行,只见不可能没有交集,只是说百年前在庐陵那里落脚的时候恰好看见徐家的人施咒半夜把人家尸体给偷走了,说真的这干的真不是人事,所以当时他就把那两个毛小子给弄晕了过去,大半夜的把人家遗体重新塞回棺材里,到现在他都还记得那尸体身上的尸臭味儿。
虽然说所谓的陈氏,沈氏,徐氏,章氏四家傀儡师,但其实并不都是他们本家的人,世间修道之人数不胜数,傀修也不过是其中一个小小的分支,更何况干的是跟尸体魂魄打交道的活,普通百姓的孩子没人愿意碰,所以修傀术就无所谓本家姓氏什么的了,只要愿意学就行,就算这样各家的傀儡师数量也并不多,质量更是参差不齐,也就更不提人品了。
“是,徐家的傀术与其他家傀术最大的不同即是简单,以咒为媒,用特定的咒语控制傀儡,傀师仅需要练好能说话练好基本功就可以了。”柳行秋端详着眼前的这团鬼魄。
“所以他们最关键的部分就是舌头,这个鬼魄比一般人的都要大,颜色也更暗一些,显然是修傀之人被恶傀伤到并且还遭了反噬。”
柳行秋移开了目光转向谢濯,“你昨天是怎样遇见他的。”
“昨天晚上大概十一点的时候我去便利店买完吹风机出门在垃圾桶那里看到的他。”谢濯说,“我当时还以为他是个流浪汉所以就回去给他买了点吃的,准备走的时候他还差点去我身上!”
谢濯一拍手突然想到了什么,“对,那个时候他就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所以昨天我碰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是被恶傀割了舌头的!”
陈彦听完捧着手里的茶水发了楞一样地盯着,心里总感觉这次的事不简单,他满心都是想跑路,跟这个高危行业说再见。
“但是恶傀不都没有意识的么?怎么可能就只割了他的舌头!”陈彦一抱着茶水一口没喝又重新放了回去,颤着声音问道。
“确实,所以说……”谢濯故意往陈彦那里贴了贴悠悠地说:“恶傀后面还有人控制。”
“哈?”陈彦真的被谢濯吓了一下,他从来都是一脑子相信谢濯的话,谢濯说明天太阳从西边升他都信,这些年他没少见到谢濯身上邪门的地方,很多事情根本解释不通却又找不出破绽,时间一长也就形成了盲目相信的习惯。
陈彦:“那怎么办啊?哥。”
谢濯回到自己位置上端起水杯喝了口水气定神闲地说:“怎么办?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可能是安生了这么多年我也没遇到过这种离经叛道的事,只能一点一点来了。”
柳行秋扯了下嘴角,这小子,在别人面前倒有做派,一副见多识广的模样,还“安生了这么多年”,你才一共活了多少年啊。若不是自己是他师尊,指不定也被他给诓骗了过去。
谢濯自然是不知道柳行秋心里的一番嗤笑,自顾自地说:“我对徐家了解不多,但是徐氏傀儡术经年都是老一套的,真拿上场上是没什么大用的,不够给别人挠痒的。”
“这成百上千年过去了,他们没了皇帝,家道又中落,官路商路慢慢的一个不剩,事到如今啃的还是以前的老本,徐氏门下的人行事也没有以前的张扬跋扈,按理说不该结仇的。”
柳行秋听得心里一恍惚,成百上千年?哪来的成百上千年,徐氏不是当年四大家里成立地最晚的一个么?就是到现在来讲也不过一两百年。
不对,一定是有哪里不对,他不是前几天刚把谢濯送走么?柳行秋的心里一下就慌了,拿着水杯的手不自觉地握紧,贴着杯壁的白色硬生生被挤成了红。
谢濯说着总感觉气氛好像有些不太对,往右边一看,果然,柳行秋这人根本就没带听的,虽说人家也是不小心到这的,但是好歹是同行,拉上一个算一个,减轻一下任务量,这下好了,跑神被自己逮到了。
“干什么呢?该干活了,跑什么神。”谢濯语气随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
柳行秋缓过神来看向谢濯,神情半是对那件事的不解半是对他这个行为的不难,表情看起来更是复杂,跟咽着什么大事似的,吓得谢濯也不敢说话了。
谢濯把他握地死紧的杯子给扣了下来,小声的说:“你如果不想参与的话也没事的,把你拉进来本来就是我的不对。”
柳行秋醒了神,谢濯眼神看不出一丝作假,是真的在为他考虑,即使现在他看来他们两个毫无关系。
“没事。”柳行秋吞下了心里的疑惑,“徐家的事我还是知道些的,说不定能帮上点什么。”
这可把一边的陈彦给激动坏了,刚刚谢濯把他给吓得不轻,一听这边似乎是有个专家陈彦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卧槽!真的么,哥!”
在陈彦看来这个世界上已经没了比谢濯还要见多识广还要牛逼的人,就连自己爹都不如谢濯,谁承想这突然冒出来的远方亲戚不仅一下子能看出来端倪还对其中有所了解,柳行秋在他心里的形象一下子就高大起来了。
谢濯回手就拍了他一巴掌,狗东西还吃里扒外的。
陈彦管不了这么多,他对自己的认知非常清楚,贪生怕死有时候换个说法就是惜命,不说多他感觉他应该是傀儡师里最惜命的一个了,本来就是被自己爹拎出来,捉傀什么的也是为了谋生计,从来都不硬碰硬,能跑就跑,要是没遇到谢濯他不是被恶傀给咬死就是被饿死。
“柳哥,你说现在改怎么办?”
柳行秋心里轻哼原谅了他的大逆不道,说“鬼魄给我。”
谢濯没有犹豫,刚刚鬼魄一直在朝歌尾巴那里挂着,现在倒有些不安分了,形状不停变化着想挣脱出来。
柳行秋接了过来一巴掌拍了上去,鬼魄这种没有实体的东西想来是摸不到的,就算是傀儡师也只不过能看到而已,而刚刚经柳行秋手拍过的鬼魄显然安分了许多。
陈彦简直快把自己的下巴给惊掉下来,他一个陈家少爷不说别的从小到大傀儡师绝对见得不少,从来就没有人可以空手碰鬼魄的。
这边陈彦直愣愣地盯着柳行秋还没有缓过来神就看见谢濯从柳行秋手里重新把鬼魄拿了过来。
关键是也是赤手!没有用朝歌!
陈彦眼神飞一样地跟着谢濯走了,脑子突然有些懵。
谢濯:“算了,还是我来吧,别脏了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