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还债30
“对魔族的看法？”
正在给叶启预备药材的邵元茫然抬头，看了看突然发问的大师兄。叶启应了一声，看着晒干了的桂花，拿一个闻闻。
“你也知道，师尊他被天道指派干活，大部分时间都是站在天宫仙府那边的。他心里真实的想法另说，但对付魔族这事他没有拒绝，又没有对所有魔族赶尽杀绝，所以他到底讨不讨厌魔族就不好说了。”
叶欢下界前基本上都是帮天宫仙府杀魔族的，说是天道的意思，但他没有反抗，哪怕现任魔尊是他师侄，他都没有心慈手软。
“你可能不知道，师尊刚下来那会儿魔尊来找过他，试图用师门情分这事打动他，让他去魔族任职。”
哦，这么不怕死，不愧是叶鸿大师兄的弟子呢，换他可不敢这么找死。
邵元虽然无意八卦别人，但送上门的消息不听白不听，他拿着一坨绿芝放进面前的小竹篮里，旁边的叶启看到后指指点点，十分嫌弃。
“不要这个，味道太重，要白芝。”
“没有多的了，剩下的都给老师配药用了。这种地方你俩倒是一样，要不要这么娇贵，哪有那么难闻。”
邵元忍不住吐槽这对师徒，他作为最受宠的小徒弟都没这么挑过，就他们两个鼻子灵，给他惹急了拿绿芝把他俩埋里面去腌入味儿。
让他们挑。
“师兄，这就不错了，要是钦州再送来一波病患，剩下的都不够用。”
“嗯？不对啊，归隐山庄有给你送药来啊？我记得是三倍给你送来的。”
“不够用啊，之前的已经用完了，需要补的药材还没送到。前几天顾惟那边还支援了一批药材，焚天谷那边也送了一些过来才顶住。我听说归隐山庄也出了事，现在彻底关门闭户不见外人了，你有头绪吗？”
叶启闻言皱了皱眉，邵元熟知他的表情，要没面纱遮掩，肯定和叶欢一样露出牙疼的样子了。
“归隐山庄的情况不用担心，再怎么说庄主还在，师尊的小师弟也不是吃素的，那可是个鬼灵精。”
不过小师弟提醒的对，他去完登仙城，再去归隐山庄看看吧，师尊许久没回去了，他是得替他回去瞧瞧。
他想了一会儿摁了摁额头，觉得有点头疼，归隐山庄那边他还真没注意，希望没出大问题。
“你这话提醒的及时，要是被人黑了老巢，师尊回去要生气的，回头我去看看。”
“师兄。”
“嗯？”
“黑了老巢这种话你从哪学来的……让老师知道会骂人的。”
“就是跟师尊学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有时候会讲粗话。”
……我就是知道才不想你也这样啊！
邵元仰天长叹，他这老师和师兄真是关系要好，说粗话这种事也跟着学。
“不要这么死板，当你心烦气躁、无处发泄的时候，你就找个没人地方说说粗话，好歹心里能松快些。”
叶启安慰下面无表情的小师弟，师尊在自己跟前不会注意说话方式和内容，但在邵元这一向很注意言辞，说粗话被撞见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估计是不想让他学吧。
“说真的你这模样说粗话不合适，师尊是不想你破坏自己的形象吧。”
“形象，我在他跟前还有形象可言？别跟我说你不知道我小时候他隐身跟踪我，听我骂他像鬼一样严厉第二天就找我麻烦。”
邵元拿着一支桂花对着面前的大师兄指指点点，肯定他有告状过。叶启心虚的转开目光，清了清嗓子把话题扯回来。
“刚才说到哪了，哦，魔尊亲自上门找师尊说任职的事，然后她就被打了。”
“……那可是亲师侄啊？”
“不该被打？天道还没死呢，就当着他的面挖墙脚，师尊先下手打一顿才是救她，不然……可就不好说了。”
叶启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这方面天道那家伙心眼儿可小了，自家师尊先下手罚了，他才不好再找茬。
这次有一部分魔族拥护杨子树为王，天道却选择袖手旁观没有干预，说是顺应天意不会出手，可谁知道会不会有当初她口无遮拦的惩罚在里头。
“她未必是真的想让老师去魔族任职，或许，她只是想要个态度确认什么，又或者她想借着这件事，确认天道的态度。”
邵元看一眼旁边哎呦哎呦哼唧的病患们，多数都是普通百姓和江湖中人，修仙者一个都没有，看来顾惟那边也没有余力帮忙了。
“其实我也不懂，明明已经提前通知了他们，即将要有战事希望他们离开，免得被连累，可到最后期限也没有几个走的。”
“毕竟祖辈都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所有的感情和财产都在这里，离了这里又能去哪里？如果其他地方有亲戚还能投奔，如果没有，那就是无处可去，只能守在这里。”
叶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有些悲悯的叹气。
“战争一起，最受苦的就是他们。”
“所以老师没有出面，就是在等他们攻上天宫仙府再动手吧。”
邵元叹口气，他也知道，其实把那些企图造反的魔族和杨子树一起摁死在钦州，就是最快解决问题的方法。可那样就会有大批的伤亡，就会有很多人失去家园，所以叶欢没有出面，而是和天道说等他们反上天再说。
“一旦他们觉得很有可能打上去，自然不会多留意这里、祸害这里。某些人心思不正，真是活该被当靶子，看来他也被陷在里面了，结局不会太好看。”
“……你啊，自从有了神位和小青鸾鸟，思维扩展了不少，都能想到这里了。嗯，进步挺大，我很欣慰。回头跟师尊美言几句让他也开心开心。”
“请不要拿我开心，能想到这里不是很正常吗？”
“正常吗？以你以前的思维方式，你未必能想通这其中的深意。大概也就能猜到师尊他另有打算吧？”
当初是谁不高兴，说什么只告诉自己结果不跟自己说过程的。能猜出来不就是进步吗？都不需要他这个做师兄的点拨了。
叶启拿着桂花枝点了点自己的小师弟，邵元愣了一会儿，发现还真是这样。
“所以呢，你对魔族的看法？”
“没什么看法，想打就来，不想就别来惹我，和他们不熟。”
嗯，还是这个样子，没变呢。
叶启欣慰的点点头，小师弟狂一点没什么不好的，太老实忍让是护不住这里和这群人的。
“杨子树进皇城做了国师，天子派兵支援钦州，你看出了什么。”
叶启再度提问，邵元把另一坨绿芝放进去，盯着前面挂着风干的药材袋子思考。
“是交易，也是警告。”
“怎么说？”
“交易是互换了人选确保双方利益、确认是互帮互助而不会背后捅刀子。天子派军队驻守钦州，也有护持百姓震慑魔族的意思吧。毕竟魔族也清楚，如果这时候敢乱杀无辜特别是杀害人类，他们别说打上天宫仙府，直接就被雷劈死了。”
邵元又看了看忙着治伤的师弟师妹们，他们有和自己汇报过，其实这些病患们伤的不轻却没有生命危险，不太像那种神魔交战情况下存活下来的人应该有的状态。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就很难说了。
“至于警告，很明显天子并不信任杨子树，或许应该说，没有完全信任他。派兵驻扎在他的老窝，也有告诉他最好别轻举妄动的意思吧。”
“嗯，然后呢？”
然后？
邵元拧眉思考，他俩现在算是合作关系吧？一个想上天造反，一个想脱离掌控真正称王，难道还有别的事？
“论心腹，天子更信凌王。可为什么凌王依旧去了边关守着，而不是被他派来镇守钦州或者守在他身边？”
叶启看着愣住的邵元，小师弟对凌王的了解可能不多，但应该也明白，这种时候凌王不可能会被放出去的，他不在皇城或者钦州，天子不会放心。
可他还是走了，为什么？
“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凌王或许知道了什么，比如说，天子和魔族……或许有合作在身。他不能接受，就离开了。”
叶启知道这事后私下派人去看过凌王，叶欢已经和他说了凌王的身份，他明白自家师尊的意思。
可去打探的人回来后给他看了影像，这位曾经的金翅雪翼鸟祖先没有愤怒，没有被天子质疑的伤心与难过，而是很平静的继续干自己的活儿，就那么安稳冷静的守在边关，不去过问皇城的事。
这就很反常了。
“第二种可能，就是他得出去，不能留在皇城。或许天子也不能确定自己能成，所以需要在外面留个自己信得过的底牌，万一出了问题，有人能来救他。”
有道理。
邵元听着他的话点了点头，凌王可能就是他最后的退路，毕竟听说了两人关系很好。
“邵元，凌王可以信任，但是不能完全信任，你明白吗？”
叶启隐晦的提醒了一句，示意自己的小师弟要好好想清楚其中的关系与利害。
“你这万翠山主管医病治人，这些年闹事的也不少。我不是说让你不要信任他们，而是想说，留个心眼，别太信任他们。”
凌王掌管军队，行兵打仗受伤是常事，求到万翠山来邵元不会不管。
更何况他也知道，这位是师尊的旧识，自然不会对他有什么太高的戒备心。
“他毕竟是天子的亲弟，而且不论是哪种可能，他都选择护着天子。那么他会不会为了护住他的皇兄去牺牲别人，谁都说不准。”
“师兄……”
“人都是有取舍的，神魔也不例外。有取舍啊，就等于有弱点，就代表能狠得下心去舍弃某些东西换回想要的利益，这当然也包括人。”
叶启看着桂花枝，指尖戳了戳花蕊。
他不知道如果天子真的有别的意思，凌王会不会选择帮他然后找师尊来获利。他更不能确认如果真的发生这种事了，师尊会被天道罚成什么样子。
他不敢细想，虽说师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是他有感觉，再罚重一点，或许他真就得回剑冢闭关了。
“我不能确定他们现在值不值得信任，所以只好保持距离继续观察。师尊那边我不担心，他心里清楚得很，反而是你这边，接触的人太杂，很容易出事，也容易影响你的心性。”
“……我明白，会注意的。”
大师兄想的挺多，也挺远，这点和叶欢也很像。大概是在天宫仙府待久了就会这样吧？看来在上面混也累的很。
邵元明白了的点头称是，这也是对自己的提点。
“别板着个脸，我也只是留个后手而已。说起来天宫仙府的风气你应该也听说了，多留个心眼不是坏事。回头我要真去魔族干活了就不一定多久回去了，这边可就靠你和符思盯着师尊了。”
叶启看着他皱眉点头的样子被逗乐了，他就是习惯往坏处想才这么累。但天宫仙府的风气的确不太好，他还是提前和小师弟提个醒吧，毕竟这是要上去做剑仙的人。
给他留个靠山，也是给师尊留个看着他的人，免得他真的被逼急了，不管不顾的翻天。
“别苦着脸啊，我知道你管不住师尊。如果他坚持，就随他去吧，护住自己就行了。”
领教过自家师尊任性起来多任性的样子，师兄弟两人互看一眼，选择妥协。
反正他们劝也劝了，总不能真的出手当个逆徒吧？何况也打不过，只有被摁着捶的份。
“你那只小青鸾鸟，叫杜仲是吧？名字起的不错，搭档起来怎么样？”
“还好，挺懂事的，能力也不错，还不太烦人。”
“他和国师的事我也听说了……国师的身份你已经知道了吧？”
叶启看着邵元点头承认，想了一会儿，叹口气。
“原本我想说他有点傻傻的，要不要给你换一个更机灵的，毕竟万翠山这地儿比较特殊……不过，你说好就好吧，终归你们才是搭档，你喜欢就行。”
“师兄，放心吧，我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
“知道，只不过我们之中你是最小的，难免记挂。如今我也要走了，总是忍不住有些担心吧。”
“……你若是不回去，老师会难过的。”
邵元似乎听明白了什么，欲言又止的看着他。叶启摇了摇头，将手中的干花放回手边的花堆里。
“他懂得，所以早就有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