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中秋佳节,讲求一家人团团圆圆,李惠回娘家去了,林家两兄弟赶在天黑前回来,于是林全就让林予和林给晚上上林家去吃饭。反正李惠不在,林予便也没有拒绝。
林家男人多少会点做饭,一簇拥地围在灶房,林舒的肚子已经显怀了,气色也在林全的尽心调理下好了许多。
天已经渐渐地黑下来,日头西落,圆月初升,今日高悬的圆月比往日亮上几分,荧荧月辉洒下,竟比烛火更为明亮。林舒拉着林予在院子里赏月,问道:“幺妹,你那花店打算何时开张?”
林予有些心不在焉,一时没有注意林舒的问话,待林舒再次问起,她才恍然身,抬起头,“啊?”
林舒叹了口气,无奈的看着她,“怎么了?我都喊你好几声了。”
“今晚的月亮真好看,赏的有些入神了。”林予收回视线,笑道:“花店开张也就这几天了,等节一过,就把花运过去。”
林舒轻轻皱起眉,“需要家里帮忙吗?你一个人如何忙得过来,这又种花又养鱼,现下还开上店了。”
这几日林予也考虑过这事,心里已经有主意了。
饭桌上,林予将这事与林家人说了,林全知道些,也没多惊讶,就是林皓咋咋呼呼的,“什么?你要开店,什么时候盘的店铺?哪来的钱?”
他嗓门大得震天,林予就坐在边上,吓得她险些没拿住筷子。忍不住白他一眼,“这些你就别管了,就说帮不帮忙,你刚不是说书院放假吗?反正也是闲着,不如来给我当脚夫。”
“凭什么要我当脚夫?”林皓不服气地指向正挑着鱼刺的林给,眼一斜,“不是还有他吗?为何不叫他,一天天白住咱家,也没见干过啥活。”
林致慢条斯理地抬起头,幽幽看他一眼,“这桌上半数的菜都是他做的。”
林皓:“……”
林皓瞪了林给一眼,从鼻腔里不屑地哼出一声。林予也是挺佩服他的,敢跟皇家人这般叫板,不知以后知晓人家的身份后还有没有这气势。
她随意瞟了眼身侧的人,清了清嗓子,”行了,就说干不干,我给你开工钱。“
“当真?”一听到钱,林皓眼珠子都瞪圆了。
见他这样,林舒一巴掌拍他头上,“给自己亲妹妹帮忙还要钱,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这一下不重,林哈却抱着脑袋喊疼,“亲兄弟还明算账呢,这算什么。”说完又挨了一巴掌,只是这回不是林舒,是林全了。
他将筷子搁在碗上,看向林皓,一脸严肃地训斥道:“别贫了,幺妹说什么你按着做便是,哪来那么多话,刚才不是还说不愿去书院吗,那正好,就别去了,反正你心也不在功名上,考了几次都没中,不如就去给幺妹看店。”
林予一听,惊奇地看着林全。林全很少说话这般严厉,林皓有些不知所措,低着头活像个做错事的熊孩子。
没等林予开口,他突然抬起头来,神色有些严肃。
在林家过的这个中秋之夜于林予来说还算不耐,吃饱喝足之余还收获了第一个店员。
林家两子中,林致性子静,沉得下心来读书,而林皓则恰恰相反,性子烈,玩心重,天生就不是块念书的料。怎奈李惠也有一颗望子成龙的心,生怕被别家比了下去,咬牙也要把这两儿子送到书院去。
林皓之前就提过不愿念书的想法,但都被李惠拿竹鞭子打了回去。也不知道这次李惠回来,得知林全趁她不在擅自做了这个决定,会不会气得巫婆跳脚,那场面应该挺好看的。
林予一想到,不由自主地笑了一下,林给与她并肩走在小道上,冷清月光照在路上,一路蔓延至尽头,两人仿佛踏着光前进。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直到进了院子,林予径直往屋子去,林给终于把她拉住,“为何要躲着我?”
从他坦白身份开始,就感觉到林予总是有意无意地躲着。
“啊?”林予愣了一下,“没有啊。”
林给盯着她,瞳孔很深,像是蛰伏在夜里的饿狼,看得林予有些心虚,眼神四处游荡,就是不落在他脸上。
“那你为何不肯看着我?”林给倾身靠近一点,声音低沉,似这黑夜一般。
林予往后退着,几步之后背脊抵上了门板,无路可退。无奈之下,只得拿手撑在林给胸前将人推开一点,看着他,莫名有些呼吸急促,“我这不看着你嘛,你……先退开,我有点喘不上气。”
林给不为所动,俯下身子把林予笼罩在一片阴暗中,院里没有点灯,而此时仅有的几束月光也一点一点被他挤了出去。
一种极富侵略的气息将林予缠绕着,从鼻间一直蔓延到全身,桎梏得她一瞬间失去了意识,像只提线木偶,瞪大了双目,一动不动地直视前方。
突然头上传来一道轻柔的力度,她缓缓抬起头来,林给正看着她,一只手抚在她的发顶,眼里盛着一束月光,眼神晦暗,但林予却读出了其间的柔和与隐忍。
这时起了一阵风,林予的身子冷得轻轻颤了一下,正要开口,就感觉身上一暖,接着耳畔出现一道热气。
林给拥着她,俯首低声说着:“别躲我,不然我会忍不住做出让你生气的事,好吗?”
喷洒的热气打在耳夹,林予骤然间浑身一抖。
不知是本能驱使还是被林给那偏执的眼神吓到了,林予僵硬地点了点头。
“真乖。”林给满意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嘴角勾起一个浅笑,在林予眼里就像个索命的阎罗。
最后林予也不知道是如何进屋的,但这一夜她可谓是辗转难眠,脑海里一直浮现林给那让人不寒而栗的神情,说像个疯子也不为过。
后半夜迷迷糊糊睡过去,她做了一个梦,梦里的林给化作一只豺狼,而她就是那个猎物,被一步步逼退到角落,最后被其按在爪牙下无处可逃。
第二日一早惊醒过来,林予喘着粗气,一身的汗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她呆呆的凝着一处,眼神涣散,半晌才缓过劲,甩了甩脑袋。
不得不说,这梦太逼真了,梦中豺狼欺身而上压着她的那种窒息感真实到她都生出一种错觉,就好像真有人压着她。
深呼吸几下,终于平静下时,恰巧房门被敲响了。林予愣了愣,一想到门外的人是林给,忽地就有些不想开门。
这么想她也这么做了,傻坐在床上不动不动,对着敲门声免疫了似的。
直到门外传来林舒的声音,林予才稍稍动了一下。
林舒又叫了一声,“幺妹,该起了,你昨夜不是还说着今早要去鱼塘吗?”
“哎!马上就好。”确认是林舒在外面,林予赶紧从床上下来,踏着鞋小跑着去开了门。
林舒见她额头上都是湿的,发丝一缕一缕贴在面颊,拉着她进屋,问道:“你这是怎的了,天凉了咋还出汗?”说着顺手拿过外衫套在她身上。
林予乖巧地伸着手,不经意地朝外面瞧着,“大姐,林给呢?”
林舒帮她束好腰,又按着人坐下梳头,“他一早就跟爹他们上镇上租马去了。”
听到这话,林予紧绷的神经一下松了。
“这么早啊。”她昨晚就提了一句用马拉板车来运花,又快又方便,没想到几人今天就付诸行动了。
“是啊。”林舒笑着点了一下她的脑袋,“你以为都跟你一样是个懒虫啊?”
林予摸着鼻尖,不好意思反驳,低声嘟哝:“哪有。”
林予收拾好,就跟林舒一起出门了。今日她要去鱼塘看看,之后还要去花田瞧瞧,把移到店里的花都定下来,这样等他们把车租回来就可以直接搬了。
月季的花期长,几乎月月都能开花,其中藤本月季又数最常见的种类,鱼塘肥料充足,长势很好,现下正开着花。枝条攀沿上竹栏,而后自然下垂。枝桠缀着娇嫩的花朵,几种色彩混搭,彩虹一般绚烂,在这满目秋黄中,让人眼前一亮。
两人站在观景棚里,整个鱼塘的景象尽收眼底。
“真好看。”林舒看到这番景象,不由地震惊,“这个季节还能看到这般花开的景象,当真稀奇。”
林予望着鱼塘,眼里带着欣喜的笑意。
鱼塘里有鱼儿吐着泡泡,还有的游道月季花下,玩着垂落在水面上的花。微风拂过,水面掀起层层涟漪,凌波荡漾。
秋季,正是予儿最肥美的石阶,村民自然也是知晓这个常事,往往这个季节,干完农活,都会随手在溪里带上几条鱼回去,只是今年,都不由自主地把主意打到林予这来了。
两人在鱼塘呆了一会,准备离开时已是午时了,下地干活的人正好忙着回家,路过鱼塘的时候都会瞧上两眼。
其中有一个岁数大点的老伯,手脚不太利索,想带挑鱼惠去可惜抓不着,于是就来找到了林予,“林丫头啊,你这池子的鱼好抓不?”
林予笑道:“好啊。”
老伯有些不好开口,磨蹭了半天也没找到妥善的措辞,林予多少看出来了,问道:“老伯可是想要鱼?”
“是啊是啊,我身子骨不行,溪里的鱼又跳腾的很,不好捉啊。”
林予回头看了看,说:“老伯,要不你明日来拿,今日没有东西不太好抓。”
老伯见她这般好说话,也不在意今日明日的,满口应着,“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