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异国（上）
关鸠差不多有三个月没有回家了，自从哥哥结婚生子搬出去住后，这栋别墅里就只剩下父母和祖辈，别墅大，住的人多，业务中心基本转移到哥哥那边后，家里长辈都闲下来。
冬季，尤其近过节，长辈都不会出去耍，反而在家里窝着刷剧购物，小辈有自己的生活，他们也不会催小辈常回家看看，他们总认为该回来的时候都会回来的，就像现在，他们坐在客厅看着电视等着关鸠。
关鸠电话来时他们六个人分睡六间房，家里阿姨把饭一间间送完，阿姨在客厅吃饭时，接到关鸠打的座机电话，又用别墅的广播通知了所有人大小姐今天要回来，这一下子，沉默许久的别墅一瞬间活了，尤其是在房间小客厅用餐的三对夫妻。
一对是关鸠的父母，一对是关鸠的祖父母，另一对是关鸠的外祖父母，他们生活在一起，却各自有各自的生活，不过也只有春节这前后一月，其他是一个月他们不是在外地就是在外国，人都不一定见得着的。
关鸠父亲还在顾家里的部分生意，因此也忙，而且大部分宴会会议也得由他在场，本来这些事他都推给了自家儿子，结果儿子嫌他太闲又扔回来，人到退休年纪，却无法退休，导致他回到家看着清闲的老伴儿，总是絮絮叨叨个没完没了。
这一次小女儿要回来，一家四口倒是惊讶，小女儿这无欲无求的，怎么没到过年突然就想回家来看看呢，四个人吃完饭在客厅沙发上坐着，这么一商量，全都认为家里的小公主在外面受了欺负。
然后他们把这个消息带给了儿媳妇，儿媳妇正在家里带孩子，闲下来看自己名下产业收益，忽然婆婆打来电话，许久没联系，她深觉事情的重要性，接通电话时已经准备告诉自己那忙得昏天黑地的老公：“喂，妈，家里发生什么事儿了？”
关母不急不缓地开口：“阿兰啊，你们下午回家来不哟，小九今天要回家来。”
“妈，我一定将关雎带 回来，你放心。”林兰一瞬间明白，自家老公那无欲无求的妹妹在外面肯定受了欺负，而且是莫大的欺负，小妹本就性子软，谁都能踩上一脚，偏偏又心地善良。
关鸠和米迩打车在路上，她可不知道一家人在后面抽什么风，当出租车停在别墅大门，她付了钱，由保安带她们去坐小巡逻车进入房子时，就感觉到一股沉闷而又压抑的气氛。
米迩站在关鸠身后，轻轻地问：“你没告诉我你家里出事了呀，早知道如此，我就不陪你一起回来了。”
“我也不知道呀。”关鸠耸肩，往前匆匆走了两到三步，微笑，“爸妈我回来了，哥和大嫂你们怎么也来了？小侄女还在上课吗，怎么不一起带回来呢？”
她话一说完，所有人都紧紧地盯着关鸠，目光从护犊子到疑惑，最后落到了米迩身上。
关妈开口：“小九，你下午打电话回来，没说要带朋友啊。”她笑着站起来，走到米迩身前，忽然拉住米迩的手，“你是米迩吧，我记得你来过我们家，这段时间辛苦你开导关鸠了。”
“阿姨，您看您都记得我，我又怎么会辛苦呢，对吧，关鸠。”米迩将问题抛给关鸠，毕竟这气氛她有点儿懵，她不记得关鸠同家里人说过晏珉的事情，所以也疑惑这他们怎么知道自己做了啥。
关鸠也很懵逼，回来只是看看家人，没其他事儿，而且她没告诉家里人自己感情事儿，怎么全家气氛护短，她翻来覆去思考自己与家里人群聊天，没说感情呀，除了感情她工作顺利，能有啥事儿呢？
她张张嘴一声假笑：“妈，我没事儿的，想你们回来看看而已，你们这想哪儿去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挽着自己亲妈的手臂，笑得灿烂。
“好啦，回来就好，晚上你们在这儿住吗？”
关鸠听自己亲妈这语气，立刻探出了一二三，马上摆手：“不不不，我们吃顿饭就走。”
关妈点点头，让住家阿姨去做饭，早吃早散，她们家的宗旨一向是，孩子在外过，老了一起过，各过各的生活。
回到家就是开心，关鸠和米迩吃饱喝足被家里的司机送回了凤凰坡，两人让司机在江边步道旁停车，手挽手沿着步道走回家。
“这几天我尽心尽力的陪你，可把方帆委屈坏了，明天我要去陪他了。”米迩看这几日关鸠情绪好了，才敢提这话的。
果不其然，关鸠同意了：“米迩，这几天谢谢你。”
晏珉走了，最开始那股冲天难受也变成了缓慢的折磨，倒时差倒得他就像朵棉花，全身发软，关鸠受不了他如此难受，于是在两人第一次视频后发消息说：一个星期后我们再联系，倒时候我可不希望看到个恹恹的你。
晏珉第一天看到这消息时，以为关鸠在开玩笑，后来好几次算着时差，想两人都醒着时打视频，每次都被挂断，然后两人的微信对话框就会多一条：还差三天哦。
其实关鸠不是不想接，只是怕自己忍不住问他看完速写本后，给自己的回答。茱萸与美国差了十三个小时，茱萸现在是半夜，晏珉那儿却是冬季的艳阳，昨天夜里下过小雪的艳阳天，天很冷，他穿着长款羽绒服同周孑走在去往唐人街的路上。
中国来的留学生从不会被外国的食物蛊惑味蕾，即使是周孑这样在国外读了十几年书，从小学读到大学，放假才回国的他，也会常常到唐人街来解馋，这就是家的味道。
天空下起下雨，星星点点的落在阳台的大落地窗上，关鸠又开始工作了，画板化成了手绘板，人物形象定下后，她作为插画师唯一的工作只剩下了调整，建模部门很会调教，当她回到公司看到建模后，完全惊呆。
公司最后还是决定用3d来建模型，这一点其实算得上跟随潮流，国内大部分说得上名字的动漫几乎都是3d动漫。在这一点上，关鸠没有意见，甚至看到林染被建模师一点又一点地创作出来，热泪盈眶。
“是不是觉得林染忽然活过来了？”
欧阳梦忽然出现在关鸠身后，将关鸠吓了一跳，她往旁边走了两步，看到她时才放下心来：“你这走路咋没声儿？”
“还不是你看的太入迷了，”欧阳梦笑起来，自从上次搬过来，她几乎都没离开过不知名，回家都是很少的事情，“听说你的心上人走了，要不要去我那儿喝两杯？”
“喝两杯？”关鸠疑惑地看向她，“喝酒吗？”
欧阳梦点点头，有时候创作进入瓶颈，出去走走或者喝上两杯会让她思绪打开。
“我酒量很差，你要是想让我开心些呀，还不如带我出去走走。”关鸠笑着拒绝去喝酒，转头看着林蒙，愣住，“这不是晏珉前东家吗？”
“对呀，”欧阳梦对林蒙的出现已经见怪不怪了，“你不知道吗？咱们老板和他在一起了。”
“安姐？”关鸠吓一跳，侧回头去看林蒙，没多久，安捷跑到他身边停下，“好家伙，这几天我沉浸在自己的感情中无法自拔，安姐这么快就把人攻下了，厉害啊！”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哦，在那儿纠结要死，要我说，你们两都太别扭了，哪怕其中一个先告白，也不至于拉肝扯肺的。”
“是是是，你说的对。”关鸠自从送出速写本后，整个人轻松许多，以前蒙着的迷雾也早就散了，她现在才知道及时行乐怎么写的。
“对了，今天看你与往常不同，你不会告白了吧？”
关鸠一愣，想起米迩与她并无好友，晏珉也没加过公司任何人，疑惑：“算是吧，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你面色红润，眉间不再紧锁，心事得以解决吧？”
“你这观察也太仔细了吧。”关鸠笑起来，“我要回去了，今天就是来公司交接下个任务的，安姐已经来唤我了。”
“正好一起，今天不知道为啥，越走越冷，前些天阿姨说要下雪，不知道是真还是假。”欧阳梦手放兜里，走在关鸠身后说，“这几天你留下来吧，正好可以看看。这在市中心可不常见。”
“好。”
关鸠的工作其实已经进入尾声，第一章节的故事已可以坚持一段时间，欧阳梦已经在创作接下来的剧本，剧本结束后，她才会开始下一阶段的工作，于此，她更像是一个提前放假的员工。
工作量的骤减使得关鸠没事儿就想去找晏珉，可七天的约定还没到时间，她只好一忍再忍，在不知名的这段时间，她除了吃就是睡，要不然就在书房看书，这几天欧阳梦肉眼可见的忙起来，关鸠好奇剧本的创作工程，几乎天天去找欧阳梦。
欧阳梦为避免自己偷懒，把电脑搬到书房，咖啡一杯在手旁，看着关鸠来，举着咖啡笑着招呼，放下咖啡马上投入工作。
剧本和画画一样，需要一个故事框架，故事是个非常俗的故事，不外乎天下间所有厉害的男人都喜欢柔弱不能自理的女主，而女主还在大呼小叫自己的独立。
这并不是欧阳梦喜欢的故事，但这是市场上最容易被卖出去的故事，不卖好但卖座，她们公司需要的是钱，而钱就是从下沉市场中来。
乙女故事，卖的点越土越有黏度，就像她写的那些小说是一样的。
在欧阳梦身边看着的关鸠，频频去抹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初中时她也是这般霸总的崇拜者，还画过许多霸总的画，而如今她看得难受，鸡皮疙瘩掉一地，但这故事仍旧受欢迎。
天空扬着雪花，不知道谁经过书房，忽然喊了一声：“欧阳，关鸠，下雪了，快下院子来。”
他们还未分辨来者谁，他已经消失不见。关鸠看向窗外，果然下着小雪，这时候她才知道欧阳原来没夸张。
“诶，还真下了，我以为安婕在说谎，没想到啊。关鸠我们下去看看吧。”欧阳关上电脑，拉着关鸠下了楼。
楼下，安婕和林蒙挤在一个秋千上，大部分员工挤在二楼的大平台上看雪，小部分下到一楼院子，顺便还健健身。
关鸠下来，目光就集中在这对情侣身上，她看着他们的背影，想起自己和晏珉，什么时候能再次坐在一起看着日出与日落，雪停与雨下。
微风轻轻吹起关鸠披着保暖的长发，轻飘飘的雪花贴在她的发丝上，遇热就完全化开，导致她的头发黏在一起，紧接着又被微风吹开。
“你的手机响了。”欧阳梦用肩旁碰了碰关鸠的手臂，笑着说。
关鸠发呆中惊醒，忙拿起手机，是晏珉打来的视频电话，她想起七天之约今天结束，脸上的笑容就多了几分的灿烂，她接通视频，满眼笑意：“晏珉，你看，我们不知名下雪了。”
天空阴阴沉沉的，雪花肆意纷扬，女人棕色的长发达腰，脸上的绒毛贴着雪花，一双星眸亮晶晶的带着笑意，满是厚老茧的手握着手机转了一圈。
晏珉通过关鸠看到熟悉的不知名，还看到了老东家，他眨眨双眼，以为自己看错，但老东家确实和安婕学姐站在一起：“诶，关鸠，我老东家和安婕学姐怎么站在一起呀？”
关鸠回头去看了眼那对认真恋爱的情侣，点点头，带着手机悄悄地走到角落：“我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前几天来，这问题我也问过欧阳。
欧阳说啊，他们可能在不知名装修那段时间就聊上了。”
“这才过去几个月，他们看起来像恋爱好几年一样，咦。”晏珉说着说着隔空吃到狗粮似的，露出不太快乐的表情，此时他正躺在床上，天黑黑的，与茱萸是完全不一样的天，他打算和关鸠聊一会儿，就睡觉。
可许久不见的他们从迎新会到入学，从海边到山上，从周孑到同学，晏珉把自己憋了一周的话一窝峰地全告诉了关鸠，并且询问关鸠：“你要不要来哥大看看，春天的哥大风景可好了。”
“我……”关鸠没想到晏珉会邀请自己去哥大，“你怎么突然想起请我去哥大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