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有人
陆星河愣住了，他没想到在这种时候周野居然叫的是自己，不敢相信一般又低声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周野当然没有回复他的问话，陆星河轻笑了一声，侧过脸的眼神从他脸上的纱布缓缓下落。周野自从重生以后出奇的怕冷，才不过十月份就已经穿上了厚厚的海马毛毛衣。
陆星河看着医院走廊里来往的人，打点滴的有小朋友，有中年人，有老年人，身边却都有人相陪。可自己刚刚走进来的时候，周野一个人窝在椅子里，歪着头，孤零零的睡着。
周野的手机屏幕不断亮起，陆星河无意间瞥了一眼都是些备注是xx工作人员发来的消息。
小助理说周野已经连着好几个月的作息饮食不规律，本来合身的毛衣在他身上显得有些空荡荡。
似乎是感受到凉意，白到透着发青的手整个往毛衣袖子里藏了藏，只留下两节手指露在外面。陆星河伸手轻轻地覆盖上周野的手背，似乎是想将自己的体温过渡给周野。
小动物敏感地察觉到了温暖，将头在陆星河脖颈出蹭了蹭拱了拱想要更靠近温暖热度的来源，连带着手也往陆星河手掌心里钻了钻。
像是个毛茸茸又怕冷的小动物，陆星河的视线毫不遮掩的落在周野身上，想，算了，都等了这么多年了，小动物嘛捕住他就是需要点耐心。
陆星河想要带着他回家睡觉的念头，刚刚升起，又下落。不知是肩膀重量造成的酥麻感，还是从心脏处衍生出的刺痒感，传遍了他的全身。
明明此刻是凌晨五点半，医院里却没有半分清晨该有的样子。
人来人往，来去匆匆。
陆星河第一次觉得医院也没有那么难捱，周野第一次睡得这么沉还是在医院里。
沉到他做了一场梦，梦里是他二十八岁在陆星河身边当助理的时候。那时候的他，觉得自己前二十八年的人生都是笑话。
five5已经解散一年，周野也浑浑噩噩的过了一年，他有钱就算是玩到八十岁也够，而成员们之间除了偶尔的两句寒暄竟没有半分交际了。
没想到，five5的群聊里再次出现消息竟是这样的场景。
【小夜走了。】
走了？周野看到的时候，距离这条消息发出已经过了几个小时。周野以为自己还没睡醒，闭着眼睛爬起来用力摇晃了一下昏昏沉沉的脑袋，点开了被设置为消息免打扰的five5群聊。
【什么时候去。】
【后天两点，小夜家人做了一个告别厅。】
【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什么告别厅，什么最后一面太多的消息冲击过来，刺激着周野的神经令他的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他刚刚看到了什么？
“喂，小野你没事吧？”他能听到耳边传来盛一初担忧的声音，视线逐渐聚焦。
他现在在哪里？为什么自己身上穿着黑色西装？眼前的视野一片模糊，周野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啊，他想起来了，自己是在方夜的葬礼上。
他的目光落在笑得阳光灿烂的照片上，是啊，明明他还这么年轻，他还会有机会，怎么会
身后草丛里传来窃窃私语声，被挡在外面的狗仔交头接耳着。
“听说，他是上吊自杀的。”
“要说当时他们也火过，怎么也挣到钱了，有什么想不开的啊。”
“可不咋地，怎么说也比我们这些人挣得多，我要有这么多钱才不去死呢。”
“这团当时为了火，不是什么节目都上吗？说不定啊”
最后的后半句话，那个狗仔没说可成员们都听懂了。一向是沉稳没情绪的季羽然，一言不发的脱离队伍，对着那人的镜头就是一拳。然后拽着他的后衣领，一路拖行将他甩了出去。
“你给我滚出去。”
方夜的父母没说话，伸手将方夜的妹妹抱进怀中，伸手将她的耳朵捂住了。
周野的肩膀被吴硕宇揽住，他低声对着自己说：“一会离开的时候，别回头，不然小夜会走的不安稳的。”说着尾音带着微微颤抖，他仰起头，看着照片上方夜肆无忌惮的笑脸。“就让他安安静静的走吧。”
“对小夜来说，最重要的就是粉丝和音乐。five5的失败对他来说，是太过于沉重了吧”
周野跟着队伍缓缓走到安静躺在床上的方夜面前，方妈妈终于控制不住的哭了起来，想要伸手去触碰自己的儿子，被方爸爸揽住怀里。扭过头，周野看到方爸爸的满脸泪水。
周野全程放空的看着周围的人，跟着队伍距离出口越来越近，终于没能忍住的想要转过头再看一眼方夜。
转到一半，生生将自己控制住，脑海中回想起吴硕宇对自己说的话。就让他安安静静的走吧。
如果周野低下头，抬起手摸了摸自己没有泪水的脸庞。为什么自己没有哭？一抬头，他看到了从保姆车上下来的陆星河，那个曾经只是同他们参加过一场晚会的影帝。
他看向周野，缓步走了过来。盯着周野苍白的脸色和毫无血色的嘴唇，“你，照顾好自己。”
照顾好自己，周野离开宿舍那天对着坐在窗台上的方夜也是这样说的。可是，他没能做到，自己也没能做到。
如果，能再有一次机会，他不会再加入five5了。
他会亲手用自己全部的资源和财力，将他们捧上最高处，为他们保驾护航。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明明是局内人，却什么也做不到。
周野转过头，看了一眼相互作伴走出来的吴硕宇，季羽然，盛一初和古柯。上前伸手握住了陆星河的胳膊，“请您，给我一个在娱乐圈工作的机会。做什么都可以，我想要了解，了解这个圈子的运作机制。”
“了解以后呢？”陆星河不知怎么问出了这一句，许是因为眼前的男人第一眼就惊艳到了自己，自己对他这个团多了几分关心吧。
“他们还有机会。”周野抬起头，眼神像是深冬时节结冰的湖泊。“他们很有才华，如果没有这个机会，我就亲手给他们创造这个机会。”
——————
“咳咳咳。”
周野的意识逐渐回笼，听到一阵低沉的咳嗽声，脸庞是阵阵温热透过皮肤摩擦着的布料传来。
周野一下子醒过来，立马直起身子来。眼前的人和刚刚在梦里出现的人相互交叠在一起，“我”
“你？”陆星河一脸调侃的看着周野，左右缓解着颈椎酸痛放松着肩膀。“你什么？”
医院里喧闹的人声掩盖住周野一下一下猛烈跳动的心脏声，他竟然靠在陆星河的肩膀上睡了一夜？周野昨夜只跟管家说了一声，只是说自己要在公司加班。
代替睡着前冰凉的靠背，此刻是陆星河半环着自己的肩膀。他还以为，自己又会是一个人在医院醒过来。许是因为昨夜睡熟后梦境做得太深，周野并不想一个人醒来。
陆星河并没有将放在周野身后的胳膊收回来，他用意志控制着想要触碰周野的手。“你你肩膀酸吗？”周野小声说道。快速地看了他一眼又将视线避开。
陆星河没办法在大庭广众之下摘口罩，不然周野一定会看到陆星河快要咧到耳朵的笑容。“你在担心我？”
周野小小声的嗯了一声，“你为什么会来。”
陆星河收回笑意，一字一句落在周野耳朵里。“因为我不想让你一个人，一个人面对所有的事情。说实话，明明我这么大一个热度和流量在这里，你却不利用我，这让我觉得很挫败啊。难道，我已经不红了吗？”
周野看着陆星河，似乎是在等他继续说下去。陆星河微微叹了一口气，看着周野没什么情绪波动的眼神，那个曾经让自己一见倾心的眼神。
“我本来没想这么快的。”陆星河握住周野有些冰凉的手：“我，自从在晚会上见到你开始，就对你图谋不轨。老实说，当时去告别仪式我觉得你会需要一个人，不知道那个人会是谁，但我希望我可以是一个选项，所以，我去了。”
“后来，你说你想进娱乐圈工作。我觉得机会来了，只想将你的一亩三分地划在我的范围里，这样我可以护着你保着你，就像是你想保护成员们一样的心情。”
“不，也不一样。”陆星河嗤笑了一声，似乎是在嘲笑着自己：“我没这么光明磊落，没这么远大抱负。我只是想，你不是我的也没关系，可我想活着一个有你的世界里。”
“为什么总是你。”周野眼中晃动着陆星河从未见过的情绪，像是屋檐上冰冻着的冰凌裂开后坠落的冰星。
“什么总是我？”陆星河微微收紧握住周野的左手，神情认真专注的看着眼前人。
“总是我的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