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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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寒露旧日咳疾复发。
才进府那时她便有咳疾在身，熬了一年才渐渐好起来，隔了一个春夏，如今秋意渐凉，这病重新又来。
江锦一早便从七巧那里得了消息，顾不得用早膳，披了披风便往后边走，“怎么就病了？这两日都好好的，怎么又犯了咳疾！”
七巧在旁边疾步跟着，小声道，“说是昨夜里没睡好，张了风。”
说话间，她们已经到了苏寒露的院子，这边下人脚步极轻，尤其主子生病，更是小心侍候，因此也越发能听清屋里一声声的咳嗽。
江锦的心立刻吊起来，也不等人叫门，扫了七巧一眼，七巧立刻上前掀了帘子，江锦直闯了进去，“寒露！你们主子呢？”
屋里全都没开窗子，略有些烦闷。
“大姑娘留步，我们姑娘病了……”葡萄原本候在暖阁外指使下人洒扫，抬头见大姑娘急急走进来，似是要进内室，忙上前行礼试图拦一拦。
奈何江锦根本不理她这种小丫头，直接推门进去，“寒露！我来了，你怎么样了？”
屋内原本就有咳嗽声，此刻越发咳地喘不过气来，同时寒露的声音响起，“快拦着……咳咳咳……锦姐姐别进来咳咳，我这病不好，……咳咳咳……”
江锦直闯到屏风前，硬是被跪地求情的石榴与跑过来的葡萄拦下。
七巧也怕姑娘被过了病气，立刻学了石榴的模样，跪求大姑娘莫要冲动。
苏寒露在床上咳得眼泪都出来了，好容易用茶压下一些，尽量答她，“你别进来，我昨夜贪风开了窗户，过两日就能好。”
外边劝着江锦莫要进去的石榴也连声告罪，是她没看好姑娘，待姑娘大好了自认受罚，绝不抱怨。
江锦怎么不知石榴的细心，她们主仆这样连着编话糊弄她，不是病因有他，便是有苦难言。
她最初心急过后，便不再冲动，板着脸坐在七巧搬过来的椅子上，打量着屋内陈设，慢慢与寒露问话。
待到她从这里离开，草草用过早膳去朝霞院请安时，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
她想起来了，寒露畏寒，然而府里现在还没到分炭开火盆的时候！
是她大意了。
朝霞院请安诸人离开后，江锦等不急地拉着母亲往里屋走，着急地说了寒露的情形，又后悔又担心，“我早该记着的，中秋过后就该悄悄给她屋里放个火盆，再不济也得快点找人把她耳房的茶炉拆了盘个大的泥炉！”
因惦记着苏寒露伤势的江意行没走出朝霞院，借口打发了江锋等人，回转走到堂屋外待要将寒露的病接在自己手里，谁知耳聪目明地听到了宴息室里江锦的抱怨声。
他不由得脚步放缓，心中疑惑：难道寒露是因他两掌之故，受不住引发了原本已经大好了的旧疾？
昨夜替寒露写方子时，他查了府里她从前用的脉案与用药剂量，还道府里不曾亏了她，什么好方子好药材都肯用在她身上。
可大嫂好容易养回来的人，就这样让他又给打成了重病……
江意行心中暗暗后悔。
昨夜他也回想过当时情景，就好似当时有千般机引，让他总是在不该之时错下重手。
忖思间，江晓云已经替他求见了大嫂，大嫂打发了喋喋不休的江锦，重新去了花厅让他进去说话。
江意行收回神思，进去将自己的打算说了。
汪婉没料到六弟对寒露的病这样上心，迟疑着没有一口应下，而是问他，“你从前说要准备明春的府试，这样一来，难免前后掣肘。”
江意行最了解大嫂，在他面前哪怕江锋也要退一射之地，更何况是寒露，只能说了实话，“寒露的病是因我而起。”
他没有说自己无端重伤了寒露两掌，而是道自己昨日落灯后偶遇寒露，便站在路边问她西大街铺子的事情，问得太多一时没注意时间，谁料她回去便病倒了。
“想来是那条路上风大，我自己没什么感觉，倒忘了她身子弱，经不得秋来露重的冷风。”
说到这里，他不知不觉叹了一气，摇头道，“幸好那时候大哥大嫂心善收留她在府里，当真让父亲送她去李氏宗族里过活，怕是连一个冬都熬不过。”
汪婉当即被他说得动了恻隐之心，不再拦着，甚至还送了许多珍贵药材与食材去盘石院，叫他只管用，不必担心平账之类。
江意行回到盘石院，翻看送来药材与食材的单子，总觉得哪里不对。
再翻看去年寒露用药的方子，很快察觉这一回大嫂是下了血本要照料寒露。
他只当是大嫂以为他是让寒露生病的罪魁，因此努力补救，不让他心中存留不安。
实则其中缘由是汪婉知晓了寒露之前悄悄送江锦百年老参。
这样心地淳厚的孩子让她怎么能不爱。
汪婉感激寒露侠义相助，原本这次要用世子的帖子去请太医院医正为她诊脉，如今六弟肯出手，她一腔感激便都化作这些珍贵的药材，力求让寒露不再受病症折磨。
这些情形寒露一概不知。
她盘腿坐在床上，怀中抱着一个放了汤婆子的虎头暖袋，皱眉盯着桑葚手中托盘上的药，半晌无语。
桑葚也不卑不亢跪在脚踏上，将托盘往前一递，“烦请苏姑娘服药。”
眼看这托盘都要怼到自己身上，苏寒露闷气不已。
旁边的石榴暗暗着急，她是知道姑娘装病的，从前都是外头人熬药，她们悄悄帮着姑娘把药倒了了事。
谁知今日竟不行了。
六爷派了他院子里的桑葚来送药不说，还要桑葚亲眼看着她家姑娘把药服下才能回去复命。
苏寒露烦死了江意行的多管闲事。
她扫了石榴一眼。
石榴只能再次上前，欲端药递药。
桑葚立刻护住托盘不肯与她，甚至还强调，“此药熬制不易，六爷叮嘱奴婢切不可让药经过第三人之手。苏姑娘身子娇贵，奴婢且不敢疏忽，烦请姑娘用药。”
苏寒露抿唇，看来真是躲不过，慢慢伸手去端那药碗。
就当是吃十全大补丸了。
她心中暗骂自己自作自受，有那么多投机取巧的办法，为什么偏偏在知道江意行会诊脉之后，还蠢得故技重施装病骗人！
鼓足勇气后，她将药一饮而尽。
旁边的石榴紧张地绞着手里的帕子，桑葚说一日来送三次药，姑娘这可怎么熬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