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
63
苏寒露无需同他解释陈乳娘的儿子做了哪些恶，只要这件事处理得当，福禧堂失窃一案的主犯，自然就有替罪羔羊。
替天行道不过是顺手。
苏寒露打发了胡杨出去办事，自己带着石榴重新返回江钗的院子。
走到盘石院后院的角门直对的湖畔，远远那边走来江钗与江钾两个孩子，一起手拉手逛着玩。
她冲两个孩子招手。
大家在湖畔南岸的水榭碰了头。
江钾江钗迈着小短腿“噔噔噔”跑过来，兴奋地问她有没有找到。
苏寒露笑着一手抱一个，给石榴使了眼色，她抱着两个孩子往花园那里走，“已经派人去买了，等会儿一起吃！”
两个孩子发出欢呼声。
石榴回去双桐居，把胡杨从黑市买来的新鲜荔枝淘洗了一遍，放在干净的盘子里，提篮出门，往姑娘常去的花架那里走去。
盘石院里，香橼见来问药的人是青玉轩的，还是江钗屋里的丫鬟，不免多问几句，这一问才知道，竟是双桐居的那位寒露姑娘命她来这边取药。
若只是青玉轩的，香橼是能做主把药寻来给她带走。
可涉及到寒露姑娘……
香橼犹豫再三，打发了这丫鬟，亲自去一趟外书房，将这件事回禀给六爷。
江意行听说是苏寒露要降火的药，不明所以，但还是让她回去给那边多送一些。
江钗与江钾还小，吃多了荔枝这样的东西，说不准真会上火。
怕是苏寒露把自己的荔枝都给了那两个小的，所以才这样有备无患。
他让香橼回去先把自己得的那一份荔枝送去给苏寒露。
香橼心事重重回去。
江意行去东厢那边看了一遍江锋的功课，随意问了江钟去了哪里，给江锋布置了一篇文章，再无别的事，拿了两小瓶药离开了。
他先去了江钾那里，留下一瓶药，又让丫鬟给江钗屋里送了一瓶，听说江钗与江钾跑外头找苏寒露了，忖思一番，抬步往西花园的花架那里走去。
果然，穿过大柳树与小桥之后不久，就能听见那边江钾与江钗的嬉闹声。
间歇有两个孩子的乳娘的呵护声音。
唯独不闻苏寒露的声音。
他走到那棵老海棠树下，放慢脚步走过去，那边笑闹声音太大，几乎没有人发觉他的靠近。
花架后那边散落了一地的荔枝壳还有核，长椅上的盘子里还有许多没吃完，几个乳娘乐呵呵地围着小主子，手里还有给两个小孩子剥的荔枝肉。
这数量一看就不是府里给供的那些。
苏寒露很惬意地坐在一旁慢条斯理吃着，并不说话，只是含笑盯着两个小的在那里玩。
江意行没有现身，看了一阵，便走了。
苏寒露往外头瞥了一眼，哼了一声，继续吃她的。
然而没有多久，就有盘石院的香橼与莲雾两个，提着食盒走来这里，给众人行了礼后，说了来意：
六爷命人熬了黄连水，让三位主子将这黄连水一定喝完。
苏寒露挑眉，“三位？难不成还有我？”
香橼屈膝笑道，“是。”
苏寒露不悦，“药丸呢？”
香橼笑，“已经给青玉轩送去了。不过六爷说了，药丸再好也是药，不如这黄连水喝着好。”
她从食盒里小心拿出药碗，莲雾提壶给那碗中倒入清亮的黄连水，然后香橼便将药碗双手递给苏姑娘。
两个小的早也苦着脸往后躲，此时听到这一碗说给寒露姐姐的，又都嘻嘻哈哈围上来看。
江钾还不相信的想要尝一口。
苏寒露不得不喝下。
太苦了。
她快刀斩乱麻，一仰头，把一碗水快速喝下，然后把碗递走。
轮到江钗与江钾，他两个喝这东西是不可能主动的，然而香橼与莲雾态度坚决，甚至莲雾提着手里的药壶，还说，“这里有一整壶呢。”
江钾先“哇”地一声哭了。
江钗抽抽噎噎的喝一口啜泣一声，看着比钾哥儿更让人心疼。
苏寒露抱着两个孩子直皱眉，好好的一次野炊就这么让江意行给毁了，他觉得这样扫兴很好玩是不是。
只是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
她命人去湖边寻来几只芦苇，挑了两根干净的，再用这里的茶水烫过一遍，然后教着江钾与江钗把芦苇当做吸管，一边放在药碗里，一边越过舌头抵着舌根，然后对着喉咙慢慢吸。
舌根那里是没有多少味蕾，也就尝不到多少苦味。
可江钗与江钾两个太小，学不会这种精细的吃法，呛一回，口里更苦了。
几个乳娘哄都哄不住，弄得苏寒露没办法，只好许了两人明天再给他们荔枝，还有点心，还有玫瑰露之类，好歹让两个哭着把黄连水喝完。
苏寒露为此闹出了一身的汗。
她正要松一口气，却听收拾药碗和药壶的香橼道，“六爷说了，天气炎热，若明日姑娘与二姑娘、三少爷还要再吃，明日须得喝两碗的黄连水才行。”
苏寒露恼火，“他怎么这样欺负人！明明有药丸不给，偏偏叫人喝苦水，非得这样麻烦，让大家都又苦又累，才能显得他长辈的身份来吗？”
此话一出，花架的阴凉下几乎都没有人敢吭声。
就是江钾与江钗，也面露惊恐，不知惊恐的是明日要喝双倍的黄连水，还是觉得她竟敢说出对六叔的这般不满。
江钗好歹大一些，委委屈屈地拉了拉苏寒露的袖子，“寒露姐姐，那要不，明天就不吃荔枝了吧？”
苏寒露只觉得扫兴，瞥了一眼香橼，对两个孩子道，“放心，我晚上就告诉夫人，不喝黄连水！我带你们明天吃别的好东西。天下又不是只有这一种果子好吃。”
这里没了意思，她打发香橼她们走了，自己也没继续留这里玩，领着两个小的回了青玉轩。
到晚上要去朝霞院请安，苏寒露提前就同江锦把江意行的所作所为说了一通，等进了屋里，又当着江意行的面，绘声绘色地给世子夫人讲了一遍。
江意行面无表情听着，好像听旁人的事情一般不动如山。
汪婉早也听二奶奶朱梅说了黄连水的事情，此时再从苏寒露口中听一遍，只觉得有趣极了，笑得不行，瞪了一回江意行，笑着同寒露道，“老六也是担心那两个小的不肯喝，才也给了你一份！”
江锋忍不住笑道，“小时候为了让江钟多喝黄连水，我也被无辜灌了好多。妹妹只当是喝苦茶了。”
苏寒露呵呵呵笑，“原来如此。”
江锦看着苏寒露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肚子都笑痛了，搂着她伏在她肩膀笑得不行，“你也有今天！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跟六叔对着干了！”
苏寒露微笑道，“我还敢呢。”
这一回，连崔明珠都掩口笑起来。
江意行看了眼苏寒露，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接，似大战三百回合，火光迸裂，——他先收回目光，淡定喝茶。
苏寒露满意地收回目光。
等请安毕，大家各自离开，
走到院子外头，苏寒露当着众人的面叫住江意行，不怀好意道，“六叔，能否借一步说话？”
江锦笑嘻嘻拉着崔明珠姐妹走，边走边回头，给她使眼色笑道，“有话好好说，别打起来，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你！”
苏寒露同她眨眼，转过头时，江意行已经先往朝霞院与南边福禧堂中间的花园小亭走去。
江锋有些担心，想叫住她问一问，可六叔就在前边，他实在不敢轻举妄动。
江钟小声嘀咕了一句，听不清楚是什么。
江锋最终同她叮嘱道，“明日不如先别吃荔枝了，我叫人给你送别的果子。”
苏寒露甜甜一笑，“嗯”了一声，别过众人，往亭子那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