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外出
赵舒柠睁着惺忪的睡眼,一双眸子却如月光一般皎洁,她不安分的手搭在齐晏的胸膛,被人一把束缚在她的头顶。
“嘶——”赵舒柠的秀眉微微皱了皱,转瞬便是狐狸一般的笑容,她挑衅看向齐晏,只见男人的眸色幽深,一阵危险的气息靠近。
齐晏啄了啄赵舒柠的唇,用手将那一寸寸青丝理顺,爱怜不已地用指腹抚摸着赵舒柠的侧脸。
“瘦了。”
赵舒柠在听见齐晏的话微微一愣,本以为男人会不管不顾,存心起了逗他的心思,可是却不想齐晏担心的是其他。
前一段时间,小姑娘的脸还不似这样,那下颌虽分明,但却仍有莹润之感,如今在晨起的时候,齐晏甚至觉得小姑娘瘦得有些硌人,一团小小的身子,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更让人怜惜。
“哪有,上次阿竹为我量腰围的时候,足足又放宽了两厘米,那些往日能够穿上的衣服倒显得不够合身,为此尚衣局又赶制了不少的衣服。”
说罢,赵舒柠就要从床上起来,展示自己并未瘦的事实,才刚一起身,又被人按住。
齐晏将手放在她的腰际:“是吗,臣量一量。”
赵舒柠突然察觉到一双有力的手把她从床上抱了起来,客栈的雕花窗透着光,映在地上是一朵朵好看的海棠,随着光影的移动,也在地板上活跃起来。
许久,赵舒柠如同脱水的鱼儿,将头斜斜地靠在齐晏的肩膀上,一双眸恹恹的,心中将面前的男人骂了数次,说好的风光霁月呢?
说好的只是测量,却比测量更为可怕。
赵舒柠嫣红的唇更为妖治,在光影下更显娇媚与动人,刚刚被人堵了呼吸,此刻正喘息不已。
齐晏传了侍从,将已经提前准备的衣服替赵舒柠换上,又将人哄着吃了早膳,这才上了已经停靠多时的马车。
谢桓见自家大人身边一位女子戴着帷帽,可是那身量却莫名的似曾相识。
昭容公主的眼里容不下沙子,谢桓为自家大人捏了一把汗,想到平日里那样一个顾全大局的人怎会如此糊涂。
若让人告诉公主,齐大人在外偷腥,说不一定会有牢狱之灾。
这样忐忑地将马车驱赶到一处江边,船夫将船引了过来。
齐晏将人从马车上拉了下来,这般亲昵的姿态,旁人看在眼里,之前的店小二猜测是公子的贵妾,否则怎会宠得这般如珠似玉。
谢桓看着眼前的一幕,一时有些头昏眼花。直到上船为两人铺上毯子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
赵舒柠看在眼底,心中觉得好笑,看着神情恍惚的谢桓,将帷帽摘了下来,果然见到谢桓吃惊的神情。
“卑职——卑职,参见公主殿下!”谢桓跪在地上,心中又慌又喜。
“你这小侍卫,倒有趣的紧!”赵舒柠喝着上好的清茶,眼中是一瞬间的笑意。
“哦,公主是这样觉得的?”齐晏横了谢桓一眼,上扬的尾音带着些不易察觉的深沉,谢桓跪在地上,更加战战兢兢,他将脸上的汗擦干净,却觉得如芒在背。
谢桓矢口否认,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赶紧寻了个理由退下。
齐晏看着那远去的身影,将茶盏放在桌上,心想北边的宅子是否缺个管事的主人。
赵舒柠尤爱他这番吃瘪的样子,但是喝茶的功夫,却面色不显。
谁让他今早那样待她,总该是自己能占上风的。
轻舟莞尔便来到了一处开阔的河流,湖面并不平静,随着众河流的汇聚,又从一处引流的壶口分散开来。
齐晏今日便来探查水渠溃败的原因,能够将浩大的水渠淹没,只会是两个原因,要么是水渠修缮的原因,要么是水流过于湍急,上游的汇聚出现了问题。
赵舒柠看到男人朝着远处望去,便自顾自地玩了起来,她将水捧在手心,感受到冰凉的湿意。
京城易守难攻,四处是修建的城池防护,这样壮阔的水流尚不能见到,只见一望无际的源头分散又汇聚,最终在一处跌下万丈深渊。
那是一处极为高耸而湍急的瀑布,轻舟渐渐近了些,甚至可以感受到冰凉的小水珠贴在脸颊,又被风吹散。
四周的柏树四季常青,竹林飒飒作响,被这块土地滋养地更为富饶。
人间仙境也不过如此。
那源头,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水流倾泻的地方都被修缮了防护工程,即使再夏天遇雨也能起到泄洪的作用。
齐晏转过头来,看到赵舒柠蹲在甲板上,此处崇山峻岭,又有绿树茵茵,赵舒柠将手伸进了水中,水面是她的影子,只是轻轻一触碰,便化作朦胧。
小姑娘难得有如此开心的时候,皇宫重地,赵舒柠被赵询看得紧了些,虽然会偷溜出宫,可也只是在京城附近,做不得数,时常要顾虑着回宫的时间。
直到自己的头顶投下一片阴影,赵舒柠用手帕擦着额角的汗,就看到齐晏撑着伞为她挡住太阳,责备道:“不是前几日还埋怨太阳毒辣,现在便不管不顾了。”
小姑娘爱美,晒不得一丁点太阳,离京几日,阿竹又不在身边,在镜子旁不止一次暗暗叹气。
齐晏只是看了一眼,便知道她是为何,不然也不会将珍珠粉放在脂粉奁上。
不过,赵舒柠并没有回答齐晏的问题,只是在青山绿水之间有些恍惚,害怕这得来不易的时光过于短暂:“齐晏,以后等盛世安康,我们就在这里寻一处宅子好不好,你可以教学童读书,我就为你洗手作羹汤。”
这样的日子,想必是不错的。齐晏将人拉起,拿过帕子一点点擦掉赵舒柠的薄汗,面上的柔情尽显:“只要公主愿意,臣必当肝脑涂地。”
赵舒柠抓住齐晏的手,轻轻靠在他的怀里,用鼻尖蹭着齐晏的喉结,双手环住他的腰,感受这片刻的宁静。
上一世,他们都为朝堂所累,齐晏虽为荥阳齐氏留在朝中,可是却为她而死。如果她不是生在帝王家,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
她处心积虑想要重新留在他的身边,就是不希望有上一世那样的结局,如果等海晏河清,她愿意出行草野,即使没有宫中那样的地位,只要有他一人便足矣。
只是,如今她却不能,父皇仙逝,长兄如父,赵询从未让自己受过一分委屈,朝中不像表面那样安定,过不了多久,那些蠢蠢欲动的狐狸就会露出本来的面目。
即使她不能够改变什么,却要留在兄长的身边。
齐晏一手撑着伞,感觉得胸膛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一时间有些气笑,便用手轻轻刮了刮赵舒柠的鼻子,每次都是这样,将自己撩拨得体无完肤,然后自己便抽身而去。
齐晏摇了摇头,将人抱至船舱,将锦被给她盖好,便又吩咐船夫到另外一处去。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有人在门外抽抽搭搭地哭泣,那声音分明是女子。
赵舒柠走过去,便看到齐晏的面前跪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和一个口中喃喃的姑娘。
那姑娘,穿着一身粗布衣裳,面上有着不少的污垢,发黄的头发被披散在两边,双眼无神,呆滞中又一阵愣神发笑。
见赵舒柠走了过来,齐晏起身过来,将人拉到跟前,却见那姑娘看见赵舒柠后,发狠扑了过来,直接被谢桓及时挡住。
那口中的呜咽与疯笑让人毛骨悚然,可被谢桓制止的身子却没有停止动作,只是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赵舒柠。
“将人带下去!”齐晏挡在赵舒柠的面前,又怕小姑娘刚刚醒来被吓着,安慰道:“可有害怕,一会带你上岸,我听谢桓说此处有不少的吃食。”
齐晏当真是把她当小孩哄了,赵舒柠不觉笑笑:“好!”
说罢,视线投入那疯癫的女子身上,似是察觉了什么,她按了按齐晏的手:“不如让我看看。”
赵舒柠走到那姑娘的面前,蹲了下来,将自己头上的木簪拿了下来,直接递给了她。果然,时间如禁止一般,那姑娘不再哭闹,只是静静抚摸着那发簪,爱怜不已。
原来,那姑娘与老妇人是一对主仆,家中落魄,小姐被赶了出来。刚刚在湖上,因银两不够,两人被船主即将赶下,是齐晏吩咐谢桓将人带到船上。
老妇人看到赵舒柠,又看了看身边神志不清的主子,突然跪地,狠狠磕头:“求求郎君和娘子,救救我家小姐吧!”
那额头瞬间冒起了血,赵舒柠赶紧将人扶了起来,安慰道:“您先起来吧,若是有什么我们能帮得了的,定会相助。”
赵舒柠朝身边的侍女使了使眼色,递给了她一张帕子,便赶紧替老妇人擦着血迹。
寻常人家,若是主子落魄,又怎么会不离不弃,可一个老妇人却视如己出,陪那痴傻的小姐不离不弃。
原来那小姐也不是痴傻的,只是世事变迁,又是一笔糊涂账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