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追妻之路
上官逸的后背一僵, 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不觉扶着她的肩膀,恳求道:“雪儿, 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的, 你听我解释。”
她不耐烦地拂开他的手, 寒声道:“这些我现在都不关心了, 也与我没有任何关系。”说罢,她转身便往外走。
“等一下,”上官逸一手扶着身旁的墙,闷闷地问:“你…可曾对我有过真心?哪怕一点点真心?”
她心中又是一抽, 停顿片刻,哑着喉咙道:“没有!”
一只脚还没迈出门槛,就被他抓住一只手猛地拉了进来, 他的身上有浓重的酒味, 眼眸通红好似受伤的困兽, 他的样子让她心中慌乱,一时站立不稳,本能地往后退了两步, 被身后的墙壁抵住。
上官逸一步步逼近过来,用手撑着墙把她圈得无法动弹, 漆黑的眼眸中波涛翻涌,涩声道:“你再说一遍…”
雪若哼了一声,刚准备开口,没想到他突然俯下身子,猝不及防地吻了下来。
她又惊又怒,奋力挣扎,不料他一手扣着她的肩膀, 一手扶住她的后颈,强势霸道的吻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雪若挣脱不开,用尽全力狠狠地咬了他一口,他猛地松开了她。
她用力把他推开,他喘息着,用手指抹去嘴唇上的血珠。
“这是本宫最后一次容你这样放肆!”她冷冷地说。
长乐城雨后冰冷的长街,纤瘦的身影一个走在沿街房屋的阴影中,她摇摇摆摆,好像下一秒就要跌倒。
在她身后的不远处,青衫男子默默地一路相随。
她脚步虚浮地走了一阵,扶着路边的石墙喘着气,忽然喉头一阵腥甜,捂着心口吐了一口血出来,她怔然地望着素色裙子上的斑斑血迹,忽地脚底一软便歪倒了下去……
下雨天医馆从午后就关门谢客了,雨淅淅沥沥一直下到了晚上,左子衿也早早地回到阁楼上的卧房上床歇息了。他在油灯下捧着一卷书,听着雨声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书页将睡未睡,忽然楼下传来急促的拍门声。
他披着衣服下楼时,小徒弟已经把门打开了,他看见门口站着个
男子,他的臂弯里横抱着一名女子,那女子在男子怀着垂着头一动不动。
“上官大人!”小徒弟吃惊地叫道,左子衿一听,连忙快步走过去。
果然那人是上官逸,他神色焦急,看见自己如同见了救星一般,“左先生,你快看看她吧……”
左子衿低头细看他怀中的少女,吃了一惊,竟然是雪若。
瓦炉上煎着的药罐散发出氤氲的水汽,小徒弟坐在炉前用一把蒲扇扇着火。
正厅后的厢房内,子衿端坐在桌旁,拿起茶杯轻呡了一口,打量了一眼不远处的两个人。
雪若静静地躺在床上,桌子上油灯在她脸上铺洒出柔和的光芒,她的睫毛下有两排小小阴影。上官逸坐在床边,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睡容,神情黯伤。
“左先生,雪儿她的身体可有事?”他问道。
左子衿眉心一跳,回过神来,移开一直盯着他背影的目光,轻舒了下右手的袖袍,淡然道:“我方才替殿下把过脉,她这几日思虑过甚,情志激动损伤心脉,又兼淋雨受寒,导致身上余毒复发。”
上官逸心内一沉,忙问道:“可是断肠草的余毒?”
左子衿点头,“不错,正是断肠草。”
上官逸皱眉道:“那她现在的身体……”
左子衿想了想,道:“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殿下此次余毒发作虽然不至于有性命危险,但对她的身体损伤不小,需要好生调养一段时间才好。而且,如果再遇到大喜大悲或者身体极端情况之下,余毒再次发作就不好办了。”他的神情变得严峻起来。
上官逸担忧地望着床上的雪若,问道:“左先生医术高明,可知道这断肠草是否有办法可解?”
左子衿站起来,走到雪若的床前,叹了一口气:“这些年我翻遍医书,如果能给她解毒,也不至于拖到现在,不过……”他看着上官逸,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上官逸追问。
左子衿犹豫了一下,开口问:“上官大人是否曾经中噬魂蛊的蛊毒…”
上官逸一顿,看了他一眼,点头:“不错,左先生何以得知?”
左子衿道
:“上回猎场遇刺,大人受伤时我曾经替您把过脉。”
上官逸释然不语,左子衿眸光闪烁,缓缓道:“昔年我在一本古籍医术中曾经看到断肠草相关的注解,我记得那书上说断肠草与噬魂毒相生相克……”
“相生相克?”上官逸不解地问道:“此为何意?”
左子衿摇头,“那书上只有这一句,并未提及两种剧毒如何相生相克,又或者是如何解毒。”
上官逸陷入了沉思,良久,起身对左子衿郑重一拜:“还请左先生继续找寻解毒之法,只要能救雪儿,我愿不惜一切代价。”
左子衿拱手还礼,眸光深沉,嘴角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公主殿下的事情,在下自当尽全力。”他看着上官逸衣袍上的蹭到的血迹,把目光转到上官逸的脸上,他好似丝毫也不在意穿着脏了的衣衫。
上官逸拱手道:“多谢左先生,在下府中还有些事情,先走一步。”
左子衿问:“上官大人不等殿下醒来吗?”
上官逸看了床上的雪若一眼,涩然道:“不必了,她…未必愿意见到我。”
走出医馆的时候,元裴已经牵着他的马在门口等候了。
上官逸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吩咐道:“去一趟来风阁。”
来风阁的内厢房里,大夫刚刚替殷歌换好药,正用一块干净的纱布帮她把眼睛蒙起来。
等大夫忙好,莫轻寒把他拉到门外,轻声问道:“大夫,这位姑娘的眼睛还有复明的希望吗?”
大夫摇头,不确定地说:“伤得比较重,我看希望渺茫。但她还是能看到一些光亮的,我听说医圣谷的神医曾经治好过这样的病患。”
“医圣谷?”莫轻寒疑惑道:“是不是那个有能活死人生白骨的神医,但谁也不知道确切在哪里的医圣谷。”
大夫点头道:“是的,传说医圣谷隐于高山峻岭之间,非有缘之人不能找到。曾经有人带着重病患者苦苦找寻了十天都一无所获,那患者病入膏肓快咽下最后一口气时,不知怎么他们眼前就出现了一座寨子,那谷中的神医仅用了三天就让病患起死回生了。”
莫轻寒拈着下巴上的胡须茬叹道:“这么神奇?”
大夫又道:“据说那神医轻易不出手看病,一旦出手治病诊金极高,且要病人拿一样贵重之物来交换。即使这样前去寻找医圣谷求医的人还是趋之若鹜。”
莫轻寒若有所思,皱着眉头点头,转头看到身旁站着的上官逸,吓得一哆嗦,大声叫道:“哦呦,你啥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出声,人吓人吓死人你知道吗?”
大夫看到上官逸连忙拱手:“见过上官大人。”
上官逸不理睬莫轻寒,对大夫施礼道:“多谢先生为屋内的姑娘诊病。”他从袖子拿出一锭金子,双手奉上:“此事还望先生守口如瓶。”
大夫受宠若惊,感激地接过金子:“大人言重了,小人出了此门,定不与任何人谈及。”上官逸点头,大夫忙背着药箱告辞离开。
莫轻寒打量着上官逸,忽然惊问道:“你衣服上怎么有血,你受伤了?”
“没有,是雪儿的血。”他淡淡苦笑道:“她方才来我府中兴师问罪,气急攻心…”
莫轻寒斜着眼,受不了地摇头,“你们俩个人啊,就喜欢互相折腾,有啥话不能讲讲清楚呢?”
上官逸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她完全记不得从前的事情,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安乐少女,那些腥风血雨的往事,他复杂的身份和不得已苦衷,只怕是会把她立刻吓跑,又让他从何说起?
“辰哥哥…”殷歌听到了声音,摸索着走到门边,手扶着门框叫他。
上官逸回头,看到殷歌立刻快步走了过去,扶着她的胳膊,“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床上躺着去。”
手臂被他稳稳地搀住,微凉的温度透过薄衫传递过来,殷歌脸上露出安稳的笑:“我好多了,天天躺着都快要长在床上了。”
上官逸扶着她在床沿坐下,对莫轻寒道:“你派人安排殷歌转移,这里不能呆了。”
莫轻寒惊道:“怎么了?傅临风他们怀疑到我们头上了,他们发现什么了吗?”
“没有。”上官逸摇头,轻声道:“但雪儿不知怎么知道了是我们去劫狱的,她知道我们把殷歌
藏在这里。”
莫轻寒皱眉,“你是担心公主殿下会去告密?”
上官逸又摇头,“不,这我倒不担心,只是我不知道她从什么途径得到的消息,那个消息途径是否安全。”
和莫轻寒一起安排好殷歌撤离的事情,上官逸匆匆离开了来风阁,雨已经停了,他抬头望了一眼天空,一轮圆月从云中露出了半边身影,在大地上薄薄地洒上一层清辉。
不知道她现在的情形如何?她醒来了没有?是不是感觉好一点?
心中浮起歉疚,都是因为自己,她才会余毒发作。
他实在是放心不下。
雪若在浓郁的药香中悠悠转醒,隔着药碗溢出的热气,她把目光转到了坐在床边子衿的脸上。
“师父…”喉咙有几分干涩,她挣扎地坐起来,子衿忙坐到床沿上扶着她。
“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怎么这么晚一个人跑出宫淋雨…”子衿担忧地看着她,语带责怪地问。
雪若垂着脑袋,抿着嘴不说话,眼眶红红的,不时吸一下鼻子。
“到底怎么了?”子衿叹了一口气。
“师父,我心里很难受。”她抬起泪盈盈的眼眸,“如果喜欢上一个不应该喜欢的人,应该怎么办?”
子衿心中蓦然一沉,脸上的笑意缓缓褪下,面色变得凝重,缓缓道:“临崖勒马,当断则断。”
雪若垂下眼眸,“我也知道应该如此,可是好像很难做到。”
子衿握着她的手,柔声道:“不要难过了,有师父陪着你。”
暖暖的一句话击中了她内心最柔软的所在,就像小时候每次犯错被罚跪情绪低落时,子衿都会拿着一个不知哪里来的零食,笑着说道:“别哭鼻子了,有师父陪着你,不怕。”
她突然哭出声来,哇地抱住了子衿的脖子,呜咽道:“师父,只有你待雪若最好,我要你一直陪着我。”
子衿一怔,脖子被她搂得紧紧得,有点喘不过气来,他刚想要她松松手,目光扫到门口,有一片青色的衣角一晃而过。
他挑了挑眉,伸出手把雪若整个人抱进怀里,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一只
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一边柔声说道:“师父不会离开你的,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上官逸在门口缓缓地转过身,他捂着胸口,身体微微颤抖,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密布着细微的汗珠……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