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追妻之路
“哦?”上官逸有几分讶异, 雪若少有主动邀他去燕熙宫,他不由面露喜色,心情顿时明朗起来。
走进燕熙宫的时候, 看到雪若薄施粉黛, 穿着正式的宫装端坐在殿中主位上。
平日她多以低调的素色裙装示人, 今日看上去与平日的清丽灵动不同, 端庄中透着一丝妩媚。
上官逸站神色微动,望着她目光深沉如海,只是一瞬间便回过神来,笑道:“雪儿, 今日有事找我?”言罢便高兴地向她走近。
雪若微微坐直了身体,莞尔一笑,指着远处的椅子客气道:“上官大人来了, 请坐。”
上官逸一顿, 笑容凝固在脸上, 她语气中的疏离让他的心沉了下去,他不由后退两步,掀起朝服下摆, 默然坐在了椅子上。
雪若摆摆手,宫内的婢女和太监都自觉地退出了殿外, 随手关上了门。
她从主位上下来,从上官逸座位旁的桌几上拿起茶壶,斟了一杯热茶,放在他面前,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上官逸不明所以,颔首谢过,等待她开口。
雪若默了默, 郑重其事地开口:“有件事情想请大人帮忙。”
上官逸侧身,微微低头恭敬道:“不敢,请吩咐。”
她看着他俊朗的侧脸,心中莫名有些难过,但马上就拂去这些无关的情绪,认真道:“我想你帮我去救丽娘,就是世子侧妃。”
上官逸眸光微动,挑了挑眉,转头看她,默然道:“她如今被关押在天牢之内,有重兵防守,要想救她难如登天。”
雪若急道:“所以我才来找你商量,我想你一定有办法能救她。”
上官逸脸上带着自嘲的笑,垂眸低声道:“你找我来,我很高兴,以为你想见我。原来,你只是让我去救别人。”
雪若盯着他,急切道:“你只说愿不愿意帮这个忙。”
上官逸声音有些晦暗,“如今世子被软禁在府中,虽然失了势,但那丽娘行刺王储罪名坐实,绝无有翻案可能,人人都对此事避之唯恐不及,雪儿,你是要将我往火坑里推吗?”他看了她一眼,“况且我何
德何能,能去死牢救人,你未免太抬举我了。”
雪若秀眉微挑,把心一横,冷笑道:“大人若是不愿便说不愿,何必借故推脱。”她把目光看着一旁的桌几,手指在上面画着圈圈,看似不经意道,“天牢救死囚对大人来说如果难办的话,去太常府劫狱倒是轻轻松松。”
上官逸面色一沉,寒声道:“你此话何意?”
雪若抬眸,嫣然一笑,“大人自然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而且我知道你把那个瞎眼女囚藏在哪里。”她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轻轻吐出三个字:“来风阁。”
上官逸后背一僵,不可置信地望着她,眸光中说不清是震惊,还是哀伤,看着她的眼神已是冷冽如寒冰,“所以,殿下是在威胁臣?”
雪若咬着嘴唇,皱着眉头不肯说话。
上官逸接着说:“如果微臣不答应帮殿下去救丽娘,殿下是准备去太常府告发我。”他盯着她,忽地勾起唇角笑了,笑容像湖面上浮着的一层碎冰,“然后,让你的临风来抓我是吗?”
雪若被他说得一噎,心中升起无名火,直着脖子说:“是又怎样,你到底帮不帮忙!”
上官逸看了她一眼,忽地长身立起,一边整理着袖子一边波澜不惊道:“微臣生平最不愿被人胁迫,殿下,恕微臣无能为力,告辞!”说罢拱手,就转身要走。
雪若气得不行,在他身后咬牙道:“果然大人行事只看重利益,从来就无论道义和良知,否则怎么会一直协助世子助纣为虐!”
上官逸侧过头看着她,缓缓点头,“原来微臣在殿下心中,就是这样一个人。”
雪若站起来一步步逼近他,扬起头,眼中寒光粼粼,“难道不是吗?丽娘的夫君是你的属下,你可以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害死,他的妻子被霸占而无动于衷,你可以为了替世子掩盖罪证,编织莫须有的罪名把无辜的告状百姓送进大牢。”
她哈哈一笑,“这样的你,我居然会来求你救丽娘,你心里大约盼着她马上被处死,替你的主子报仇吧,我真是太傻了!”
她把这几日积压在肺腑中的闷气一下子倾吐
出来,心中有种残忍的痛快。
上官逸的身子晃了晃,脸色惨白,心里仿佛被人用刀子剜出一个口子,鲜红的血一点一点蔓延出来,浑身好像被浸在了寒凉的冰水中。
她说的给告状百姓安上罪名投进大狱之事,是容绪向世子进言并去办的,他知道的时候那些百姓已经都被关了起来,他正打算趁着世子被软禁的时候寻个理由把那些人给放了,不料她统统都按在了他的头上。他心中苦笑不已,却也不愿意解释。
他脸上的表情很快恢复平静,她看着他的眼睛,那眼眸中仿佛蕴着一潭寒水,看不到边际。他挑眉笑了笑,凄伤中带着三分邪气,“殿下既然如此了解微臣,又何必再浪费口舌。”
他身上拒人千里的冷冽强悍是她久违的,初次见面时的感觉,她怔怔地望着他,心中忽然就慌乱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失落了。
从他进门她好不容易端起来的架子一下子就松懈了,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里居然有点不争气的哭腔:“她已经有身孕,是秦勇的。你真的这么狠心不救她吗?”
上官逸的背影顿了一下,没有回话,旋即开门出去了。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殿前的庭院里,她再也克制不住,趴在桌子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小福子在门口探了探头,立马被碧凝给轰走了,碧凝挥了挥手把院子里干活的丫鬟都使唤出去了。
碧凝轻手轻脚走进殿内,轻轻地关上殿门,看雪若趴在桌上,肩膀一抖一抖的,她叹了口气,默然陪在旁边。
雪若哭了一会儿,抬起头用手胡乱擦了把脸,把头靠在碧凝腰上,无助地道:“碧凝,我该怎么办?”
碧凝低头,柔声道:“殿下是说救世子侧妃的事情吗?”她是雪若的贴身婢女,雪若的事情唯独不瞒她,她也稳重机警,雪若不提起她从不主动说。
雪若点头,碧凝缓缓道:“奴婢平时冷眼瞧着,上官大人是个面冷心热之人,但凡您有一点吩咐,他都十分放在心上,这次可能确有难处。”她伸手轻柔地将雪若头上掉下来的一缕乱发挽起,微笑道:“
奴婢今日去请大人前来时,见大人高高兴兴的,可是殿下方才这样与他说话,既冷硬又疏远,大人怕是听了要伤心的。”
雪若坐起身子,赌气道:“我说得有错吗?他自己做了那些事情,难道还指望我跟他好好说话吗?”
碧凝笑了笑:“奴婢在殿外听得不真切,不过殿下您指责上官大人的那些事情,都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吗?”
雪若摇头,“我听允轩说的。”
碧凝释然:“三殿下与世子势同水火,从他的角度来看上官大人岂有好的。”她劝慰道:“殿下与上官大人相处这些时日以来,上官大人的为人您心里应该清楚。如果有什么误会,何不当面问清楚,也好听听他的解释。您这样刺激他,自己不也难过得很吗?”
雪若冷哼一声,睫毛上还沾着泪花,嘴上不肯服软:“我一点不难过,我高兴得很。”
碧凝无奈笑笑,“殿下您跟谁说话都和和气气的,怎么轮到上官大人就要使性子了,莫不是关心则乱?”她打趣道。
雪若白了她一眼,“我关心他什么,我生气还来不及呢。”
碧凝摇头,“我见殿下对上官大人与其他人就不太一样,殿下想一想,此事若不是上官大人换了左先生,殿下又待如何?”见雪若沉吟不语,碧凝接着说道:“是不是先将那些让您不痛快的事情先细细问一遍,听听左先生怎么分辩,对吗?怎么到了上官大人,您就开始赌气了呢。”
雪若想了想,的确,如果是子衿的话,她就算生气也要问问清楚的,可是对着上官逸她就是很生气,生气他居然瞒着她做了那样的事情,生气他什么都不跟她说。
碧凝打量着她的表情,忽然欣慰道:“殿下这样对上官大人,奴婢也就放心了。”
雪若诧异道:“放心什么?”
碧凝笑吟吟道:“殿下待上官大人与众不同,奴婢可不就放心了吗?”
雪若红了脸,分辨道:“有什么不同,我与他现在是两看生厌。”
碧凝不以为然道:“先前殿下每次跟上官大人出宫,回来都要心情好上几天。上一次上
官大人出征,您听说他受伤了,急得乱了方寸,四处找人打听,奴婢从未见殿下对谁这么上心过,您可能自己没意识到。”她盯着雪若笑:“您啊,早就看上上官大人了。”
雪若茫然看着碧凝,一时语塞,心中慌乱不已,我看上上官逸了?就是说我喜欢他?怎么可能,不不不……
“你不要胡说!”她的面孔微烫,不觉伸手捂着脸颊,喃喃道:“我怎么可能看上他。”
碧凝笑而不语,一边利索地把桌上的茶杯收进托盘,端着托盘施施然出去了,留下雪若一个人坐在殿内发呆。
半夜忽然下起雨来,打在树木的枝叶之间簌簌作响,本来是初夏时节,淅淅沥沥的雨声让人想到了深秋。
雪若一整晚都在半梦半醒之间,脑海里的回忆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恍然交替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充斥着不真实的梦境,有细微又稚嫩的东西要自心中破土而出。
清晨的一个春雷把她从梦中惊醒,她冷汗淋漓地从塌上坐起,怅然里望着窗外在风雨中摇摆的树木。
是的,她喜欢上官逸,碧凝说得没错。
她蜷起身子,手抱着脑袋,手肘撑在膝盖上,愁苦地确认了这个事实。
然而尽管她努力地试着设身处地替他去考虑,但他身上仍有太多无法解释的疑点。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好像很懂他,有时候又觉得完全摸不透他的想法,有时他离她近在咫尺,有时又好像远隔着天涯。
但即使是这样,她仍然不可遏制地喜欢他。
她觉得自己完了。
有人轻轻敲着殿门,她听到小福子在外面压着嗓子说道:“殿下起身了吗,小的有要事禀告。”
“进来吧。”她在床上坐好,整理了一下衣服。
小福子进来磕头请安,语气急切地回道:“殿下,君上下令明日处决世子侧妃!”
“这么快!”雪若猝然一惊,又听小福子说:“听说三殿下求情,斩刑改为绞刑,三殿下亲自指定由上官逸大人监刑!”
雪若身子一松,无助地靠在身后的床靠上。
作者有话要说: 恋爱
中的人往往太在意自己的感受而不会沟通,所以吵架总是免不了。
其实这件事情正确的打开方式应该是这样的:
雪若:老公,你看丽娘多可怜,怀着身孕还要被处死,咱能坐着不管吗?
上官逸:那依娘子之见呢?
雪若:老公你救救她嘛,她太可怜了嘤嘤嘤~
上官逸:那必须听娘子的啊,咱们搞一个?
雪若:嗯呐,搞一个!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感谢在2020-12-16 10:39:31~2020-12-17 15:23: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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