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066章输赢
“鬼！鬼啊！”朱婉娘忽然间大惊失『色』的疯癫模样让梁应安狠狠拧了眉。
“婉娘。”他甫一开口就猛的觉察不对, 手掌用力压住面庞，鼓泡皱起的□□竟开始从颌角剥落！
仿佛一道闪电劈进他脑中，梁应安思绪空白一瞬, 当即起身要退席，可已经晚了，
朱婉娘的一声尖叫引得所有人看了过, 把守的禁军更是冲入了宴席处。
梁应安遮掩的极快, 但已有不少人看到了那惊悚一幕，众人皆脸『色』大变，“那是怎么回事！”
“脸！梁大人的怎么豁了道口子？”
“我看到下面翻起的肉了！”
娴妃娘娘被惊，不满地望向席间，“出什么事了。”
梁应安不及思考怎么突生变故, 眼下的情况随时能让他万劫不复！
梁应安勉励稳下心神，压住脸, 起身走到中间跪地道：“微臣不小心被树枝划了脸, 还请娘娘准许微臣先一步离席。”
裴知衍隔着灯火不声『色』的看他, 眸『色』淡然，波澜不惊, 唇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 对这混『乱』的场面丝毫不感到意。
他抚上季央已经攥紧成拳的小手，对上她惊疑的目光，他细细分辨过, 这双眸子里没有担忧。
裴知衍轻声安抚道：“央央别怕, 他逃不掉了。”
季央闻言猛得抬看他，是他安排的，要让叶青玄在众目睽睽之下无所遁形。
季央脑中挥之不去那让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她亲眼目睹梁应安脸上那一层薄如蝉翼的皮撬了开, 皮下则是白的不血『色』的皮肉，隐约可一道自颌角向上延伸的疤痕。
季央深吸一口气，“他的脸……”
裴知衍压着她的脸到怀里，“回去再跟你解释，央央别怕，也别看。”
季央怔松着靠到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让自己慢慢平稳下。
席间除了季央裴知衍，只有沈清辞一人知道真相，他看似懒怠的靠着树，眉目早已经拧紧，注意着梁应安的一举一。
众人虽说被这骇人的一幕给吓到，可怎么也想不到梁应安是披了张面具，听他这么解释也只当自己方才是眼花了，有人道：“既然梁大人受伤了，还是快去诊治为。”
娴妃没有看到先的情况，闻言颦了颦眉道：“退下吧。”
梁应安叩谢过娴妃，冰冷的视线自裴知衍身上一扫过，转又看向朱婉娘，“婉娘，随我回府。”
朱婉娘还在摇，瞳孔缩紧，大喊大叫，“我不走，你是鬼！你是鬼！”
梁应安眸『色』凌厉森寒，语气还是温文尔雅，“一定是吓坏你了，别在这里冲撞了娘娘。”
朱婉娘满眼惊惧，说出的话让人『毛』森骨立，“我看到你的脸掉下，你说你受伤……那怎么没有血！”
此话一出众人又是议论纷纷。
娴妃虽然不厌恶朱婉娘毫无仪态的样子，但也对她这话起了疑心。
娴妃道：“随行也有太医，就先让他为你诊治吧。”
“不必麻烦了。”梁应安额汹涌的冒出冷汗。
他紧压着的□□还在不断松，掌下的软滑腻的触感让梁应安的神经已经紧绷到了极致。
娴妃眯了眯眼睛，“梁大人莫非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梁应安咬紧了牙关硬撑着道：“下官怕惊吓到娘娘，还请娘娘允许下官去一旁诊治。”
娴妃颔首，对禁军道：“还不梁大人请去偏殿。”
朱婉娘脸『色』一变，岂能在这时候让他走了，梁应安为人狡猾，那张□□更是精巧，只要戴上除特制的『药』水根本无法取下，除非连着本身的皮肉一起剥落，她花了两三个月才设法弄这一点点『药』水，要是现在让他离了席就功亏一篑了！
朱婉娘咬咬牙，顾不上不暴『露』自己，拿起一块石子准备手，这时一道淡漠的声音传。
“站住。”
裴知衍适时的开口，众人的注意挪开，朱婉娘看准时机，手腕一番，一颗石子消无声息的用力打在梁应安手臂上。
剧痛让梁应安的手臂瞬间失了力道，如同断了一样垂在身侧，一同掉落的还有那半张面皮！
“啊！”
周遭响起一片慌『乱』的尖叫。
娴妃娘娘更是受了惊吓失手打翻了面的酒壶，楚姮娥自己苍白着脸，还不忘扶住娴妃娘娘，“母妃，您没事吧？”
娴妃几欲作呕的侧过脸，骇声道：“拿下！还不给本宫拿下！”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半张面皮软塌塌的垂着，底下的脸惨白的如同人一样，一道深如沟壑的伤口自眉骨滑过眼皮，那疤痕在苍白的面容呈现突兀的肉红『色』，仿佛曾经被什么卷着肉划开，形如鬼怪。
其他人因为震惊，加上梁应安只掉了半张脸，又有一道伤口毁了容貌，都没有认出他是谁。
只有季宴浑身僵硬在了原地，他和叶青玄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即便容貌尽毁他也认得出！
季央听着周遭杂『乱』的声音，心脏扑通扑通像要从喉咙里跳出，她眼一片漆黑。
方才朱婉娘手的时候，裴知衍就先一步挡住了她的视线，不愿她看到那恶心可怖的画面。
梁应安已经被禁军压在这地上，他两眼直勾勾瞪着地面，神『色』如灰。
季宴快步走季央这里，还未等开口，裴知衍先一步吩咐道：“你先带央央回府。”
他季央交给季宴，捏了捏她冰凉的手道：“我今夜恐怕不能早回，你先睡。”
季央充耳都是众人惊慌揣测的话语，她忍着没有转过去看梁应安，回望着裴知衍点。
裴知衍松开她的手，阔步走上，拦住了要手扯下梁应安脸上人皮的禁军。
禁军道：“裴大人，此人该如处置。”
梁应安抬起，眼睛盯着裴知衍，眼中布满血丝，红的像要有血滴出。
裴知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神『色』淡然，嘴角噙着鄙夷的笑。
娴妃看到裴知衍才略安心了一点，“云随，你快人带走。”
裴知衍道：“娘娘不必惊慌，还请娘娘先行回宫。”
“你们一路人马先行护送娘娘公主回宫，其余的人梁府包围起，一个人都不能放出去，”裴知衍有条不紊的吩咐着，“本官亲自去王府请梁王一同面圣。”
“至于你。”裴知衍视线重新落回“梁应安”身上，“押入大牢候审。”
叶青玄明白已经回天乏术，或许已经“”过一次，他此刻反没有畏惧，只有不甘。
自从六年的那场试之后，但凡他裴知衍摆在一起谈论时，他永远是不如的那个！
他从翰林院升到詹事府花了三年，可凭什么裴知衍可以一跃成为大寺少卿，无非是定北侯府的恩荫！
无妨，无妨，他斡旋在争储的几方势力之间，告诉自己有朝一日定可以胜他一，可是为什么就连表妹也要喜欢他！也觉得他！
表妹！想起季央叶青玄不顾禁军的压制，以扭曲的姿势转过身看去。
灯火夜照，明暗交错的光束投在她纤柔的身影，得如同天上仙子，她本该是他的啊！
他们才是青梅竹马，才是该让世人艳羡的一对。
他当初是为了攀拢梁王楚锦仪多有周旋，可他从没想过真的要娶她……如他早一点，早一点季央定下亲事，一切是不是就都不一样了。
看着季央越走越远，叶青玄觉得有什么在从心里剥去，疼痛难忍。
那个梦，永远也不实现了。
“……表妹。”叶青玄失魂落魄的低声轻喃。
裴知衍眸『色』顿暗，“带走。”
高义架着马车往定北侯府去。
季宴坐在马车上还久久不能回过神，他转眸看向同样怔愣的季央，道：“你刚才看到梁应安的脸了吗？”
季宴眉心拧紧，脸『色』凝重，显然是认出了，季央也装出刚发现的样子，紧颦着眉，迟疑道：“我觉得他很像一个人。”
季宴一下挺直背脊，压低声音道：“是叶青玄，他没有！”
难怪自己和他有相恨晚的熟悉感，当初运回的那具尸首面目全非，原根本就不是他！
季宴回想起宴上的情形依旧心惊肉跳，他想不通叶青玄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季央知道季宴此刻必然是混『乱』至极，她握住他的手『色』道：“此事牵扯重大，哥哥千万要装作不知道。”
季央说完，自己心里却七上八下，叶青玄的身份必然藏不住了，这可是欺君的大罪，不论他，还是叶家……
季央闭了闭眼，告诉自己些不能『乱』了阵脚。
季宴送了季央回到候府便离开了，裴知衍让她先睡，可她怎么可能睡的着。
沐浴过后，季央屏退了下人，一个人坐在屋内发呆，她想等裴知衍，然整整一夜都没不人。
养心殿里，承景帝龙颜大怒，殿内太监跪了一地，各个抖如筛糠，不敢出一点声响。
叶青玄对自己身份供认不讳，只一口咬定叶家众人不知情，梁王也是被他所蒙蔽，他一杆罪责全揽到了自己上。
叶青玄其实没那么多善心，他倒是想拉梁王下水，谁也别过，可且不说梁王承景帝有手足之情，对他必然也防有一手，他无所谓，叶家就真的连一线生机都没有了。
他不抖出梁王，他们还能有牵绊，他必然要发办法替他保下叶家。
承景帝贯了桌上的茶盏，瞳孔凌厉的缩紧，冰冷的视线刮过梁王身上，下令道：“梁府上下，还有叶家一干人等全抓拿。”
梁王道：“陛下三思，叶家恐怕是真的不知情。”
“你还敢说话！”承景帝重重拍在龙案上。
沉默站在一旁的裴知衍上道：“陛下请听臣一言。”
承景帝看着裴知衍道：“你说。”
裴知衍道：“眼下除了臣等，还无人知道梁应安就是叶青玄，若叶家捉拿，那便是认了他的身份。”
“『乱』臣贼子不足惜，可再有三日，月荑臣便能抵达上京，到时此时宣扬的出去，必然有损我朝威仪颜面。”
承景帝眉心叠起，天子脚下，生出下样瞒天过海，愚弄皇帝的事情，流传出去，岂止有损颜面，邦朝笑他这个做皇帝眼盲心瞎！
承景帝担子甩到了裴知衍身上，“裴卿莫非已有两全之策？”
裴知衍沉着冷静道：“叶家究竟知不知情，可以暗查，至于叶青玄……早臣虽然剿了凡花楼里的朝遗逆，仍有有漏网之鱼藏匿在京师，他们设计杀了梁大人，乔装打扮赴宴，意图刺杀圣上，被当场拿下，陛下以为如？”
他此番保下叶家是因为答应了季央，至于叶家是衰败还是没落，他就管不了了。
承景帝虽欲叶家杀之后快，但也不得不承认，按裴知衍的做法最为周全。
他示意裴知衍去办妥这事，又屏退所有人，独留了梁王。
承景帝背对他，立在殿中，浑厚的声音透着痛心，“老七，你可知我们是亲手足。”
梁王如临大敌，跨一步，“皇兄你莫非不信我？”
承景帝骤然转过身，抬手直指着他，眉心沉痛拧紧，“到底怎么回事你自己心里清楚！”
“楚锦仪之还为了叶青玄在朕这里寻觅活，忽然中意旁人，你一向不朝事，却『插』手叶茂华一案，真当朕是傻子！”
“皇兄！”梁王还欲再言。
承景帝下令道：“你即日带家眷往封地，无诏永不得回京，违令斩。”
地牢内阴暗『潮』湿，漫着阵阵难闻的血腥腐臭，不时还有哀嚎惨叫声传，
刑讯『逼』供，进出地牢对裴知衍说是家常便饭，他神『色』不变走到提牢厅，对狱卒道：“人带上。”
昔日风光的状元郎，如同狗一样被拖了上，身上是一道道印透衣衫的鞭痕，已经施过刑了。
狱卒人绑在刑架上，一桶冷水当浇下，叶青玄从昏中醒，闷哼呻｜『吟』，脸上漫是痛苦之『色』。
裴知衍坐在他对面的太师椅上，淡声道：“你们都退下。”
叶青玄浑身湿透，奄奄一息，整张□□摘下之后，是更为恐怖的一张脸。
那次坠崖让他彻底毁了容貌。
叶青玄说话已经没有了力气，“那个宫女，是你的人……还是，朱婉娘是你的人？”
简短一句话，他歇了几次才说完，他接着道：“我查过朱婉娘的身份，不有题。”
裴知衍笑了一声，“你就没有想过你查到的，只是我想让你知道的。”
叶青玄愣了愣，缓慢点，“懂了，懂了。”他整个人如同衰败了一样，“是我输了。”
“你在跟我比什么？”裴知衍笑得一如往常。
就连上辈子的布局之人也只是皇上。梁王，叶青玄不过他的棋子罢了。
父亲太过衷心，所以才在得知梁王意图『逼』宫的时候，不做犹豫就带了兵马入宫，等他得到消息已经迟了。
狡兔良狗烹，承景帝先除了定北侯府，接下就是梁王，他们不真的以为能拿到皇位？
如不是因为季央，因为他过不了自己的心魔这关。他甚至都不让叶青玄被贬官远调，更不派人去杀他。让他试试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滋味。
叶青玄唇角紧抿，他裴知衍较劲了那么多年，他却他比什么？
叶青玄『露』出古怪的笑容，总有他在乎的，“我想再一眼季央。”
裴知衍俊逸的面容倏然阴鸷下，语气狠戾，“啊，我挖了你的眼带去她。”
叶青玄笑道：“我一个之人，不过是想她说几句话罢了，你连让我她一眼都不敢？”
叶青玄眸『色』逐渐涣散，仿佛陷入了不能自拔的梦境里，“我要告诉她，若有下辈子我一定早早娶了她，不再让她失望，让你有机可趁。”
“怎么？这离间之计，你还没玩累。”裴知衍一语道破了他。
叶青玄笑地无力，“我这可不是离间。”他四处看了看，地牢里没有窗子，看不天日，于是道，“现在还是初七吗。”
“表妹曾我去织女庙挂过红绸，她从没你去过吧。”叶青玄笑。
裴知衍眼中完全没有了笑意，昨夜是他们今生过的第一个七月七，自然不有，可上辈子……亦没有。
裴知衍低一笑，扬声道：“人。”
狱卒闻声进，“大人有吩咐。”
裴知衍淡淡道：“用沾了盐水的鞭子打，别让人昏过去。”他掸了掸衣袍起身离开。
鞭子挥到叶青玄身上，剧痛让他浑身都在发抖，牙关紧咬，冷汗直流，几鞭子下去他已经开始翻白眼，狱卒他撑不住就一桶冷水浇下，继续行刑。
叶青玄从喉咙发出颤抖粗砺的喘息，嘴唇苍白的像一张纸，他还在扯着嘴角笑，起码他也不算全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