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傍晚依然下着大雨，三个人撑着伞一路走回去，鞋子和裤腿上果然都溅得是泥水。三人随便吃了些点心当晚饭，橙儿就去烧水来洗澡，几人轮流洗了一遍后，时辰已经不早。
橙儿洗过澡后还想玩耍，于是坐在床上和路小芸练习擒拿术，手被扭住了她还耍赖躺在床上，不让路小芸把手抽走，路小芸被迫陪着她玩闹。
苏熙微在里间看着外面两个人玩闹，叮嘱她们别又玩出一身汗。
看了几页书后，苏熙微又看看滴漏，已经快到子时了。
苏熙微下床去看她们俩，单冲橙儿道：“这会儿忘了怕了，小芸她明天休沐，不用早起，你还要上值，早上起不来怎么办。”
橙儿听了只好乖乖睡觉。
到了后半夜，雨声消停，早上的时候天已经彻底放晴，暖烈的日头冒出来，照的地上的水洼反光。
来到莲卫府后，苏熙微收拾出几个先前被打湿的卷宗，准备再重抄一遍。
苏熙微出来的时候，看见周放正要出去。
周放跟她说道：“今儿早上小南湖那儿捞上来尸体，你们听说没有？”
苏熙微听说是昨天那湖里淹死人，心头一紧，连忙问道：“没有，死的是男的还是女的？”
周放：“是男尸，听说好像都在水里泡了几天。”
苏熙微松了口气。
周放：“还不止一具尸体，刑部的衙役已经去了，人手不够，又来借卫府的人，我要走了，回头我娘要是问，你就跟我娘说一声。”
苏熙微点头答应。
快到中午时，苏熙微跟周婆婆商量道：“周卫使他们给咱们腾地方，这几天一直在外面，今天说是要帮忙捞尸，说不定顾不得吃午饭，我正好闲着，给他们送些吃的去吧。”
周婆婆：“他是我儿，跟他有什么好客气的，想送饭就送吧，路上小心些。”
橙儿本来也想跟着去，但是听见捞尸二字，立马就打了退堂鼓。
苏熙微提着三层食盒来到小南湖，下了石桥来到湖岸边，刚走没多久就闻见了一阵河泥的气味，雨中看上去那么美的湖，离近了也会有股腥臭味。
湖岸边站着几个穿着刑部衙役服的人，浅水的地方也有几个莲卫府的男卫在拿着长棍找东西，湖上有阵阵水波，似乎还有人在戗水。
苏熙微原以为江澈也跟着来了，但是却没有看到他，其他几个人中，熟悉的面孔只有李杰和曹渔。
苏熙微一手遮着太阳，站在原地看了看。
没过多久，只见李杰转身上岸，脚上面几缕红痕，小腿像是被湖底的杂物划伤了。
上岸后，他坐在沙地上，撕了半截里衣袖子包伤口。
苏熙微连忙跑过去问道，“李卫使，你带伤药了吗？”
李杰看见来人是她，眼神略微闪烁一下，随即又收回目光，轻轻摇头。
苏熙微从腰包里掏出一个白瓷瓶，“给你，这还是上回你给我的药酒，我没怎么用上，还剩下大半瓶。”
李杰接过药瓶，毫不吝惜地倒在伤口上。
苏熙微又去喊周放他们过来一起吃东西。
周放正好饿了，过来蹲下就吃了个包子。
苏熙微问他们还要干多久。
周放：“差不多了，应该都捞上来了，一共三具尸体。”
苏熙微：“一共有三具尸体，那接下来怎么办呢？有人过来认尸了吗？”
周放摇了摇头，“早上就贴告示说湖里有尸体，这一上午总共来了两个人，还都说认不出来。”
苏熙微：“是辨认不出尸体的身份么？”
周放：“你敢看么？那几个泡的脸都没了，我看了都怵得慌。算了，你赶紧回去吧，修屋顶的人过会儿要去卫府，你们去看着。”
苏熙微正收拾食盒，忽然听见远处岸边有人啊呀一声，叫声堪比昨天的橙儿。
尖叫的人是刑部的段如英，看来也是被尸体吓到了。
苏熙微最终也没敢靠太近，远远的瞟了几眼就回去了。
回去后，她跟周婆婆说起湖里泡没脸的尸体。
橙儿想起昨天周婆婆没说完的鬼故事，身上直起鸡皮疙瘩，手臂上的细汗毛都根根竖起来。
橙儿捂着耳朵，求苏熙微不要再说恐怖的事。
周婆婆在一旁笑了，“看看你，听都听不得，要是一直这么胆小，以后只能干打杂的活了。”
橙儿：“打杂就打杂，我以后最多只管抓活人，不管死人的事。”
“走，跟婆婆去看看别人修房顶，这回可得好好盯着。”周婆婆揽着橙儿到了女卫的院子，上次找来的人只在屋顶上铺了几块油布，今天天放晴了才来修。
整个下午，苏熙微安静的把几个卷宗抄完。
今日下值回去，何妈妈已经在她们屋门口等着。
何妈妈照旧给苏熙微带了些吃的用的。
有些贵价的东西，苏熙微现在都舍不得买，但是苏母有事让何妈妈传话时，就会让她捎带些过来，还附带几两银子。
苏熙微道过谢后问道：“何妈妈，母亲可是有事找我？”
何妈妈：“小姐，前几日都下雨，你们还整天去卫府上值呢，淋了雨会得病的……”
苏熙微：“何妈妈放心，我没淋着雨，再说其他人都一样冒雨上值，哪儿就那么容易生病，有什么事何妈妈就直说吧。”
何妈妈：“是夫人让我问问小姐，小姐还想不想再嫁，就是彭家，那个往年常来走亲戚的彭家，彭夫人来咱们府上跟夫人说起亲事，夫人说还是问问你的意思。”
苏熙微没有多想，“请何妈妈转告母亲，我不想再嫁。”
何妈妈握着手帕叹气道：“哎呦小姐，要我说，这刮风下雨都要出来，哪儿能受得住，小姐还不如嫁人了，老爷夫人也好放心啊。”
何妈妈拉着苏熙微的手，开始磨她，“小姐一直这样，别说是夫人，我看着都心疼可惜，小姐若是不愿再嫁，以后可……”
橙儿过去把何妈妈拉开，“何妈妈，小姐真不喜欢那个远房表哥，您就别瞎劝了，先回去吧。”
何妈妈走后，苏熙微吁了口气，同橙儿一起关紧大门。
今日恰巧是皇上的生辰，宫中自酉时起开始宴会，江澈中午就进宫去给皇上贺寿，还陪着皇上去射靶。
晚上的宴席，江澈和三皇子元祯坐在一处，两人聊得还挺欢，丝毫都没在意其他人如何。
大皇子元焘性子有些木讷，宴席时一直闷闷地坐在位子上，平日里都是皇上偶尔问起他，他才答话；二皇子元康跟大皇子比起来出色许多，时不时奉迎皇上的话；四皇子元泰也想表现一番，可惜总是嘴总是慢人一步，好话都让二皇子接了。
宴席中间，皇上赐下今年的御酒，江澈也跟着众人一同举杯。
皇上喝完酒后，单冲着三皇子座位那边笑了笑，惹得其他有心人沉思。
小太监邓奇在旁边站得有些无聊，他偷看着宴席间的众人，朝皇上的近侍老太监吕化说道：
“干爹你瞧，江小侯爷不光眉眼和皇上长得特别像，就连神态都像。”
吕化狠狠瞪了他一眼，指着他的鼻尖说道：“想死啦，瞎说什么呢，脑袋还想不想要了。”
邓奇连忙捂嘴噤声。
晚上江澈自宫中回府，忠勇侯夫人俞瑶还在正堂等他。
俞瑶已经三十好几，除了眉心常年挤出的一道竖纹，样貌依旧如年轻那般玉质静美。
她今日仍穿着家常素净的衣裙，手上戴着绕了五圈的木质佛珠，等待江澈的时候手上还在拨动佛珠。
江澈快步走过去，“娘还没休息，是在等我？”
俞瑶看着他一身鲜亮的锦衣，“你今天没去莲卫府，中午就进宫去了是不是。”
江澈：“娘，今日是皇上的寿辰，我怎能不去。”
说毕，他让江七拿出一方明黄锦绣的长盒。
江澈：“娘，这是皇上赐给我，说是让我送给娘的，娘收下吧。”
俞瑶看着锦盒，蹙了蹙眉，还是让丫鬟将盒子收下。
“时候不早了，快洗漱休息去吧。”
“欸。”江澈应了一声，步伐轻快地出去了。
俞瑶回到房间后，先让丫鬟退下，自己慢慢的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是一条雕花红玉珠，中间最大的珠子刻着佛像。
她拿起珠子看了看，又瞥见盒子底下的黄绸下面有个白色纸封。
俞瑶打开纸封看过里面的信，面色顿时苍白，很快就把信放在蜡烛上烧了。
漫漫长夜，只剩更漏之音。
次日清晨，江澈换上莲卫府的官服，佩好腰牌准备出门，俞瑶已经在门口等着他。
“娘有什么事吗？”江澈有些惊讶，他娘平日这个时候都在做早课诵经。
俞瑶握住他的手叮嘱道：“澈儿，往后少入宫去，若是皇上有召……你就想法子装病推脱了。”
江澈面露不解，“这是为何？”
俞瑶轻轻垂眸，“娘只怕你太受皇上青眼，会招到别人嫉恨，人心莫测，你只管听娘的话就是了，记得谨言慎行，不要与人结怨。”
江澈有些奇怪母亲今日的变化，不过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