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周放带着李杰检查尸体，死者秦二牛歪躺在地上，浑身已经僵硬，除了后脑有处打击过的伤口，其余并无什么明显的伤痕。
他们查过屋里屋外，屋里四壁空空，连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院子里也空空荡荡，除了未干的地上有几处模糊的脚印，其余的什么也没有。
周放问道：“朱喜鹊，你昨晚在何处，听说是邻居是去外面把你找来的。”
朱喜鹊：“卫使大人，我这些天都在舅公的酒楼忙活，昨天晚上下雨，我就在酒楼楼下歇了一晚上，没有回家。”
至于她丈夫为什么死在家里，她更是摇头说不知道。
周放正欲询问邻居，突然有人踏进大门问道：“这位大嫂，你说你昨夜都没回家，可有谁能作证？”
来人穿着墨绿色官袍，身量中等，长着一张稚气未脱的娃娃脸，面皮白嫩，眉目清秀，看着顶多十五六岁。
周婆婆问周放：“这孩子是谁？”
周放小声道：“前阵子我跟他打过照面，他是今年文试榜眼段如英，是段御史家的小公子，现任刑部主事。”
周婆婆听着就笑了，“段如英，起了个像女孩的名字，怪不得长得像女孩。”
段如英一上来就被人踩住痛脚，白皮立时泛红，看着眼前着位老婆婆，握拳不自在轻咳两声，“如英乃是尤如世上英杰的意思，不是女孩名。”
周婆婆冲着段如英问道：“刑部最近闲了是不是，有空来管卫府的查案了？”
段如英：“本官刚刚在附近查案，听说此地也有命案，路过看看。”
周婆婆：“那你已经看过了，早点回去忙吧。”
段如英不再跟老婆婆掰扯，反而看向旁边的人，他那目光转了两圈，终于在苏熙微身上停下。
段如英轻哼道：“这位女卫使便是苏小姐吧？”
他话里透着一丝阴阳怪气，苏熙微不禁在心里猜测，他是如何认识自己的。
段如英也不遮掩，他自称是章洵的好友，知道好友被家里长辈逼着成亲，甚至一度不愿意回家，还听说好友的夫人去了莲卫府当女卫。
他撇了撇嘴，看表情就知道是对苏熙微有些成见。
苏熙微不愿把家务事抬到明面，侧过身去不理睬他。
段如英倒是因为一直替好友憋屈，直言道：“章兄他和你一起不会幸福，我看你还不如离开他。”
苏熙微捏紧了袖口，路小芸也瞪着段如英。
周婆婆过去把段如英推走，“快走吧，你这孩子瞎参合别人家的事儿干嘛，别耽误我们的公务，刑部的人都这般啰嗦多话？”
段如英被推的一直往后撤，“婆婆，我知道走，哎呀你别推我了。”
送走了刑部的主事，周放又开始查验尸体。
苏熙微开始还有点不敢细瞅那尸体，不过她见到路小芸和周婆婆站在近处围观，胆气也提上来，一并凑上去看那死者。
听邻居齐家一家三口说，昨晚因为下雨，他们刚到亥时就休息了，没有听见隔壁人回来的声音，当然也有可能是被雨声遮掩了。今儿早上齐小五出门，看见秦二牛家的门开着，就想进去打声招呼，谁知道就看见秦二牛躺卧在那儿。
周放仔细看了看地上四周，奇怪道：“若是真在这儿被砸死的，这地上总该滴上几滴血，可是只有两处蹭到的血迹……”
苏熙微蹲下来用查看死者的头发，“周上使，昨天戌时正就开始下雨，他鞋子没粘上湿泥，可是头发上却有几处泥点，很是奇怪呀。”
周围几人纷纷看向苏熙微。
苏熙微突然想起她们只是顺道过来的，不该多嘴妨碍别人查案，于是站起身退后。
周放吩咐李杰，“你先去查查他昨日都去了哪儿？”
李杰应声，然后就出去查访。
下午的时候，周放和李杰还在外面打探消息，刑部的人突然送来了一封手令，说是秦二牛的案子暂交由刑部主事段如英查办，莲卫府负责协助。
周婆婆：“上午我就担心那孩子想抢案子，没想到刑部那边批的这么快。”
苏熙微：“可是依照律法，主事是不能审案的。”
周婆婆：“他老爹官大，自然有办法通融。”
苏熙微：“案子由刑部主办，咱们怎么办？”
周婆婆：“咱们卫府去协助，到时候去看看也无妨，刑部不敢拿卫府的人怎么着。”
当晚苏熙微回府，换了身衣服后照例到老太太房里问安。
她刚踏进房里，就觉得屋里过于安静，再进去一看，老太太正坐在炕上生气，除了翡翠在那儿给老太太捶背，劝老太太消气，旁边的人都缄默不语，坐在椅子上的杨氏还拿着帕子擦鼻子。
周围人看见苏熙微回来了，脸色都有些微妙的变化。
苏熙微小声问橙儿，橙儿摇摇头，说她出去时还好好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苏熙微心头发慌，恐怕老太太是因为她在卫府多沾了些事生气。
她连忙过去问安，询问老太太如何不高兴，旁人看着都低下头，似乎不好启齿。
最后还是老太太自己开口：“洵儿他，他，他在外面跟人有孩子了。”
今天章洵下值后，来到老太太跟前跪下，说是杨纤雪已经怀了自己的骨肉，求老太太准她进府。
章老太太听着不似作假，气得拿拐杖狠狠地打了孙子几下，又罚他去祠堂跪一晚上。
杨氏心疼儿子，在老太太面前求了半天。她觉得这事虽然名声不大好听，也算不得什么大错，外面男人三妻四妾多的是，只是章老太太偏偏眼里容不得这些事罢了。
饶是如此，章太公当年还不是让一个丫鬟怀孕生子，叶姨娘也是因为怀了胎，后来被章洵的父亲纳为妾室。
杨氏见老太太还不消气，又将苏熙微拉到一边，“熙微，事已至此，除了让洵儿将纤雪纳为妾室，还能怎样。老太太她最听你的话，你去帮娘劝劝去罢，难道真忍心让洵儿跪一晚上不成。”
苏熙微没料到竟然会出这种事，不知该如何反应，不过她很快平静下来，过去劝老太太不要气坏了身子。
章老太太好不容易消了气，被一群丫鬟哄着睡下了。当然，老太太也不可能真让章洵跪一整晚，没到亥时就让他回书房去歇息了。
夜里洗漱过后，橙儿咬着后槽牙，暗戳戳的骂了一遍章府的男人，又替自家小姐不值。
苏熙微想起那日看见章家两个长辈白天从青楼出来，似乎也没什么好反驳的。
她入睡之前一直在想，会不会是那个尤大娇杀害了她丈夫呢。
次日早上，苏熙微出房门后，只见章洵立在她房门外等着她。
章洵终于没有以往那种高傲冰冷的气势，脸上表情复杂，眼神甚至还有些歉意。
他顿了一会儿，破天荒的先开口说话，“事情你已经都知道了，奶奶那边正在商议……你莫要迁怒纤雪。”
苏熙微本来也没有为这事忧心，只是他这话里有话，听着有点刺耳。
“我自然不怪她，她一介弱女子，有时也是身不由己，要怪也能只怪你。”
苏熙微吐出压在心头是一股气，“你既然另有心上人，就算是被奶奶逼迫，也应该想尽办法阻止这门亲事，比如你可以提前告知我，我如果知道实情，一定劝父母推了亲事。你倒好，现在你即得了孝顺，又保全了对心上人的一片痴心，还在外人面前把一切都怪在我身上。”
章洵被说的有些红脸，他解释道：“我……”
苏熙微打断他：“我还要去应卯，你还有什么话，等晚上吃过饭再说。”
说完她就头也不回的走了，橙儿在后面冲章洵偷偷翻了个白眼。
苏熙微来到莲卫府，周婆婆眼尖的看出她脸色不大对，上前问道。
“你是不是心里又事了”
苏熙微：“这都是章……我还是不说了。”
周婆婆瘪了瘪嘴，撞了下苏熙微的胳膊，“跟我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就爱听那些家长里短的事，说给我听听呗。”
苏熙微偷偷跟周婆婆说了家里的事。
周婆婆还没说什么，许清芳叫上她们一起去刑部，看看昨日那个案子进展。
几人立马收拾整齐，跟着去刑部。
几人边走边闲聊，路小芸只说那男人死得好，她才不管是谁杀的人。
苏熙微担心此事真的和朱喜鹊有关。
许清芳：“女卫设立之初，也是为了那些蒙冤后无处申诉的女子。若是连咱们女卫都不相信她们，不替她们说话，难道还指望刑部那些男人会替她辩白？”
苏熙微恍然大悟。
周婆婆：“照刑部现在那些个人的德行，找不到犯人就安在女人头上了。”
许清芳又说道：“女子若真犯了罪，自然该论罪受罚，若她们是冤枉，我们就要想办法帮她。”
苏熙微：“许姐姐说的有理。”
几人来到刑部，许清芳出示牙牌，刑部的管事人就把她们带到了院子东边一排房，这些房子是专门用来询问线索人证的地方，在结案前提审犯人，其中第二间就是段主事在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