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汪汪汪——”
月上眉梢。
城北安静无声,偶有打更人伴随犬吠路过。
几道身影在其身后唰唰闪过,掀起一阵风过。
打更人打了个寒颤,回头却是什么都没看到。
身影落入一座宅院,院门挂着牌匾,牌匾上赫然写着李宅二字。
院中燃着灯火,本该入睡的宅院的主人们此时正被一群人捆住丢在了地上,旁边掉落一块没有字的雕花木牌。
为了防止他们大叫,还给他们嘴堵住了。
上官涟落入院中还未有所动作,就见地上一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男人只是瞟了她一眼便瞪大了双眼,剧烈的挣扎起来。
“呜—呜——”
上官涟挑了挑眉,见他有话要说,便朝站在一旁的魔教教众示意了个眼神。
教众会意,取出了塞在他嘴里的东西。
男人咽了咽口水,缓解了下下颚的酸痛,待抬起头看向上官涟的脸时眼神变得负责,有惊有怕,还有深深的恐惧隐隐约约还有一丝即将解脱的松脱感。
这张脸他此生难忘,哪怕在梦中见到他也会因此惊醒,冷汗直流,残废的左腿每每都隐隐作痛。
他忘不了,就是这张脸,这么一个没有武功内力的的女人,在濒死的时候狠狠咬住了他的左腿,生生咬断了他的脚筋。
他还记得那个女人死前眼中有滔天的恨,死死咬住他的左腿,身上脸上到处都是血,明明身体已经动不了了,却依旧死死咬着他的腿,仿佛深渊爬出来的厉鬼,那怕砍下了她的头颅,却依旧没有松口,一双眼中死不瞑目的看着他。
事后他不知请了多少神医花了多少钱,他的左腿却怎么都治不好,他就像是被诅咒了一般,只要想起那个女人的脸左腿便会作痛。
瘸腿李吐出口气,挣扎着坐起身。
他已经不想逃了,如今的情况他也逃不掉了。
“我知道你找我何事,我愿说出当年的事,也可以把当时参与行动的人告诉你,只求你放过我的妻儿,我愿以死谢罪。”瘸腿李跪在上官涟面前,目光直视着她的脸,也直视着自己这么多年的梦魇。
常年带着郁气的脸,看起来苍老不以,他不敢去看一旁的妻儿,这些罪孽他藏在心中从未与人诉说。
他自知罪有应得,在劫难逃,只求妻儿能活下去。
上官涟没有说话,眼睫轻颤,好似有些动容,片刻后又眨了眨眼。
瘸腿李见状松了口气,然后将当年的事娓娓道来。
这是一个俗套了的故事,一切都是由于十三年前江湖流传的一则谣言。
而后一群混迹江湖许久,却依旧默默无名,且贫困潦倒的武林人士,见财起意,最后决定铤而走险,杀人夺宝的故事。
十三年前,江湖流传着这么一则谣言,说在锦洲有这么一户宋家,虽是经商,但却有一本传说习了便可成为天下第一,统领武林的武功秘籍。
据说武林盟主赵成天当年落魄之时被宋家相助,就是曾习过此本秘籍,所以才有了如今的武功和武林盟主身份地位。
这传说在江湖大佬哪里或许只是饭后闲谈,但在这群混迹江湖却郁郁不得志的人眼中便成了他们逆袭翻盘的捷径了。
不论是为了可以成为天下第一的武林秘籍,还是宋家经商多年累积的财富,这区野心勃勃的武林败类都决定铤而走险。
就在那么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们蒙着面便杀进了宋家。
宋家乐善好施,从未与人结怨,家中也只要一些普通的小厮,只是毫无防备,就这么被一群嗅着肉腥味赶来的豺狼灭了门。
上官涟静静的听着他说完,一个一个记下了他说出的每一个名字。
四周寂静无声,随着一声火花炸裂的声音,上官涟动了。
细长分明手的掐着他的脖子,干净的指甲陷进他颈间的皮肉,被鲜血染红。
一旁的瘸腿李的夫人见此情景开始挣扎起来,想说些什么却被堵着嘴说不出来。
血色爬上上官涟的眼眶,她黝黑的眼眸中是深不见底的恨,杀意在周身蔓延。
她力气逐渐加大,瘸腿李的脸上开始变得难看痛苦,却又带着一丝解脱的意味。
突然,上官涟松开了手。
瘸腿李没了支撑摔在地上,像条狗一样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上官涟抬着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匍匐的人,就这么让他死也太便宜他了。
抬了抬手,一旁的魔教教众将瘸腿李的夫人带到了她面前。
“你要做什么?!!你答应过我会放了我妻儿的!!”
瘸腿李开始挣扎,脸上的表情变得惊恐。
“我何时答应了,你们可以听见?”
上官涟看着他,眼中是深不见底的恨,让人望而生畏。
瘸腿李一愣,是啊,她从头到尾就没有开口说过话,是自己,是自己自以为是了。
“求你,求你放过她们,她们什么都不知道,她们是无辜的。”瘸腿李抬头仰视着上官涟,苦苦哀求着。
见她不为所动,挣扎着挪动着身体爬向自己的妻儿,却被上官涟一脚踩在脚下。
这一幕何其相似,十三年前的受害者成了凶手,十三年前的凶手如今被踩脚脚下,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儿去死,这一切多么讽刺啊。
李夫人眼中满是惊恐,不停的挣扎,挡在自己儿子身前。
小孩不明所以,还在不停哭闹挣扎。
顷刻间,随着刀锋落下,声音戛然而止。
妻儿就这般死在自己眼前自己却无能为力,瘸腿李无力的瘫倒在地。
“为什么,为什么不放过她们,她们是无辜的,她们什么都不知道”
瘸腿李的声音嘶哑带着哽咽。
“那我的亲人又何其无辜,你们可有放过他们。”上官涟眼中满是讽刺嘲弄,“杀人者,人恒杀之。”
瘸腿李忽然癫狂的开始大笑,在其脚下拼命挣扎。
“杀人者,人恒杀之,杀人者,人恒杀之,
哈哈哈——
哈哈哈——
我诅咒你不得好死,死后下十八层地狱受尽折磨——”
瘸腿李双目通红,死死盯着上官涟那张脸,誓要将这张折磨了他十三年的脸记在住,来世投胎也不要忘。
“在此之前我会将你们都送下作伴的。”
话落,瘸腿李的脑袋应声滚落,一双通红的眼睛死不瞑目的睁着。
上官涟捡起一旁的雕花木牌,盯着上面的图案许久。
无人敢打扰教主,四周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半晌,上官涟轻轻用力一握,雕花木牌在其手中裂成两半。
刚刚瘸腿李报的人名有好些都在江湖上叫得到名字,看来虽然他们没有找到秘籍,却也拿着从宋家抢的钱财混的风生水起了。
将木牌随手抛掷,上官涟看了眼这座或许是用从宋家抢来的的钱财置办的院子,语气森冷。
“烧了。”
话毕,转身运功离开了这座宅院消失在了黑夜中。
杀了瘸腿李并没有让上官涟的心中的仇恨减去丝毫,对她来说这还只不过是个开始。
不同于夜晚东西四市的寂静无声,只闻鸡鸣犬吠,城中的花街灯火通明,娇声笑语不断,俨然是一个不夜天。
上官涟独自一人走在这份欢声笑语中,全身透着孤寂格格不入。
姣好的容颜吸引了不怀好意的人。
不等上官涟出手便被暗处的的暗卫解决了。
相似的情景让上官涟想起了当初家破人亡后,流亡花街柳巷时的回忆。
当年她跳崖后被崖间生出的松树绊了一下侥幸没有摔死,被路过的人所救。
与其说是被救,到不如说是那人见她身上金锁玉镯见钱眼开,想要摸尸捞一笔,她不知怎么的刚好就醒了。
“求你救救我求你”
小小的身体浑身是血动弹不得,稚嫩的小脸出气多进气少,不停的乞求着面前的陌生人。
男人见她穿的富贵,想在捞笔赏钱,于是就把她带了回去,请了个大夫好生照看着。
上官涟的身体渐渐好转,男人却迟迟没有等到人来找她,对她也渐渐没了耐心,她地位也一落千丈。
男人是一个赌徒,原本救她便是为了钱,如今捞不着钱不说还要养着一个拖油瓶,自是看她哪哪都不顺眼。
于是男人开始指使幼小的上官涟干这干那,可身体尚未痊愈的她什么都做不好,男人就罚她不许吃饭。
男人要是输了钱便更看她不顺眼了。
“都怪你这个灾星,要不是你老子怎么会输钱,我看你爹娘就是因为你是灾星才将你丢掉的啊——”
男人的骂声戛然而止,表情狰狞发出一声吃痛的声音。
较小的上官涟扑上去,用尽吃奶的力气狠狠咬住男人的腿,被吃痛的男人一把拎起摔在地上。
“你胡说,我爹娘才没有不要我,你胡说——”
上官涟稚嫩的小脸上满是倔强,眼泪挂在眼眶倔强的不肯落下。
男人狠狠将她揍了一顿,拎起动弹不得的小人丢进了柴房。
柴房内一片漆黑,老鼠蟑螂毫不避人四处爬行,腐烂的老鼠尸体散发着难闻的味道。这一切都是变故前的上官涟所不曾接触的。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不要待在这里,放我出去——爹——娘——涟涟怕——”
小小的身体在地上蜷缩着,不停的哭喊着,这一刻眼泪终于控制不住的滑落在她稚嫩的脸上。
亲眼目睹了家族被灭,爹娘被杀,一切都发生的猝不及防,她甚至来不及悲伤,因为她是姐姐,因为爹娘的最后一句话是要她带着妹妹逃出去,活下来。
为了救妹妹,她将妹妹藏了起来,独自一人引开了那些豺狼,被逼的跳下了崖。
像是终于找到了发泄口,幼小的上官涟不停哭喊着,直到嗓子都哭哑了。
男人将她丢进柴房后便出门赌钱去了,直到第二天晌午才回来,使唤人时才想起幼小的上官涟还被关在柴房,这才将已经哭昏饿晕过去的人饭了出来,随便喂了点水。
之后的一段时间,男人心情不快便会咒骂她丧门星,对她拳打脚踢。
可幼小的上官涟就是学不乖,总是固执的扑上去撕咬男人。
迎来的只要男人更重的拳头,与关柴房饿肚子的惩罚。
刚开始的上官涟还会害怕老鼠爬虫,哭喊着叫着爹娘,然后求男人放她出去,后来小小的上官涟已经学会了在饿急了的时候抓柴房的老鼠吃。
男人并没有就此放过小小的上官涟。
几个月后的某一天男人突然给小小的上官涟烧水洗了个澡,带她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