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当面挖墙角
李靖管辖下的12路路主，最让他担心的就是这个陈平安。
而12个路主中，最让他放心的也是陈平安。
不过他之所以能执掌陈塘关，也有陈平安的大半功劳。
或许可以说，没有陈平安，就没有陈塘关总兵李靖。
说到这个陈平安，就不得不说他的另一个名字－－－爱民如子陈不怂。
这个名字，是有故事的，还是天下皆知的那种。
事情发生在十一年前，那个时候，陈塘关的总兵还不是李靖。
十一年前，在天子位置上坐着的也不是殷子受，而是他老爹帝乙。
帝乙在位30年，驾崩之后，由太师闻仲宣读遗诏，殷子受这才上位，时间恰好就卡在这一年。
话说，那次帝乙命令天下八百诸侯进朝歌汇报工作，陈平安也在其中。
当帝乙提及要追加陈塘关赋税的时候，作为总兵的陈平安不惧天子威严，据理力争，甚至和帝乙在朝堂之上针锋相对。
一副谁怂谁孙子的态度。
人家好歹是个天子，说个政策，你不同意就好好说话嘛。
说着说着，怎么还红脸了？
红脸就算了，都骂人了还！
要说，也是帝乙人老了，性格脾气都收敛了很多，没多往心里去，但臣子冒犯天子圣面，不给点惩罚是过不去的。
于是，陈平安的总兵帽子被撸了，成为了路主，并且永世不得晋升。
路主只比总兵小一级，升不了官对陈平安来说这都不是事。
只要辖下百姓不会被赋税压死，能够安居乐业，这就是陈平安最大的追求。
这个时代，也是有民贵君轻的思想概念的，不要误会，这里的民贵普遍指的是人口对于统治君主来说是非常宝贵的财产，治下拥有越多的人口，就表明君主越富裕。
但陈平安思维方式和别人不同，他认为民贵君轻的意思就是人民至上，当官的统治阶级应该努力为了民生发展而努力，不能去剥削民众的利益。
正是因为他这种不符合主流的思想，在管理乙路的十年间，乙路的常驻人口从19万上升到了29万。
整个陈塘关上升的总人口也就才26万，他这一路就占了10万，在这个时代生产队的驴都不一定敢这么生！
一般情况下，人口是呈几何增长的，但包括粮食等一系列生存所必要的资源仅是呈指数上升。
但是另一方面，如果没有必要的生存资源，人口过度增加反而会导致人口极速减少（例如矛盾、饥馑、疫病等各方面因素导致）。
这从另一个方面表示，他这个爱民如子的陈不怂不光有政治理念，实践操作方面更是没的说，不然也不会只是被撸一级这么简单了。
自陈平安当官以来，在他治下的百姓安居乐业不说，起码是吃穿不愁，幸福感和归属感也要比别的地方居民强烈许多。
在持续扩大生产之后，人口也就自然地噌噌噌往上飙。
但是，这些都是建立在风调雨顺的基础上的。
种田的，都是要看天吃饭，没办法的。
今年陈塘关全境都闹了洪灾，乙路也不例外，收成减少了四成，因为洪涝而导致半年辛苦劳作却颗粒无收的百姓不在少数。
恰逢又遭遇百年一遇的极端寒冷，这个冬天的难过程度可想而知。
这可急坏了陈平安，这些天，他一直忙上忙下，就是在调动人员，积极开展开仓赈灾事宜，能救一个就一个。
然而，即便如此，每天还是会有很多人夜里死去，这些人基本上都是白天只能喝一点粥，抗不过夜晚的寒冷而去世的。
今天，情况更严重了，就在他家不远处，一个六口之家一夜之间冻死了四个，只剩下两个五六岁的孩子，他帮忙料理后事之后，正在苦恼这两个孩子该怎么办。
这个关头，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他作为路主，一天也只能吃一顿干米饭，普通百姓就更不用说了，谁家能有这个条件收养这两个孩子呢？
这时候，下属着急忙乎的跑过来，说总兵府急需召见。
陈平安赶紧安排手下把两个孩子往自家带过去，然后只身赶往办公大厅，李靖以前还是他的部下，所以，对方做事，他还是放心的。
他以为，李靖这个时候召见各路路主，肯定是有大事，说不定就是有了解决百姓过冬事宜。
正因为是这样想的，所以他才舍得开启传影阵。
谁知，开启传影阵之后，他才知道，原来这都是太子殿下的意思，李靖全程只是听令照做。
而太子殿下张口就来，要保证陈塘关每一个百姓不因为这个冬天饿死！
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张口就来，不明盘中餐粒粒得来皆是苦的道理。
可惜他这边不能单独切断传影阵，白白耗损了3颗灵石，这30万刀币够多少百姓一年花销，估摸着14岁小儿也不能懂！
民生多艰且苦；
皇室戏多且作。
气得陈平安对着空气就是一顿臭骂，他连先帝都敢当面开骂，更何况是区区未上位的东宫太子？
他听到了殷郊说等会会去各路送达物资，所以，他骂了一会就打算坐下来休息一下，养精蓄锐，等会殷郊到了之后还得当着面骂一顿才解恨！
可他想不到的是，殷郊有星辰战衣，区区134里路，即便是带着李靖一起飞，也仅耗时半分钟。
所以，直接落在办公厅外的殷郊和李靖把刚才陈平安破口大骂的话听了个正着。
把李靖听得都能用脚指头抠出半座李府来了，要不是太子拦着，他早就冲进去，提醒口无遮拦的陈平安了。
这会陈平安不骂了，殷郊才走进去，笑着道，“陈路主，你怎么不骂了？”
“嗯？”见到来人，陈平安先是惊讶怎么来的这么快，而后，火气又上来了，也不顾朝他挤眉弄眼，整张脸都已经变形的李靖，“还不是等你来嘛！”
殷郊找了张凳子，坐下，还翘二郎腿，示意对方继续。
这把已经56岁的陈平安看得一愣一愣的，嘴唇边那两捋雪白胡子一飘一飘的，他瞪着眼睛，“本官对事不对人，别以为你是太子殿下老夫就不敢说！”
“如果您让我们十二路损耗了大量的灵石，只是为了彰显殿下尊贵的身份，而特意来跑一圈的话，老夫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向天子上表弹劾殿下！”
听听，地方官向天子上表弹劾东宫太子，且不说能不能成，光是勇气，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殷郊终于见识了陈不怂的不怂，这老爷爷遇事还真是不能从心的啊！
对方一把年纪了，他也不逗陈平安了，“陈路主，你就是怪我浪费了大家的灵石！”
“我知道，你肯定是觉得我小孩子不懂得算数，所以夸下海口要给陈塘关每个人一个月足量的土豆和番薯，你觉得我只是觉得好玩消遣你们？”
陈平安在气势这块就从来没怕过谁，“不然呢？”
“那我们来打个赌？”
“赌你能拿出这么多粮食？”在会议上，殷郊已经向他们介绍了土豆和番薯这两种可以充饥救灾的食物，陈平安觉得，只要是能吃饱的，甭管怎么个称呼，那就是粮食，“如果殿下真的能提供全陈塘关人的一个月口粮，那老夫可以上表请辞，任凭殿下处置！”
“行啊！”在官场混迹这么多年还是这么耿直的老头，不多见啊！
“刚才只说了我输了该怎么做，要是你输了，我要你双倍赔偿我们12路的损失！”
“可以，那么我们的赌局就这么正式成立了，不能反悔！”
一旁的李靖一直都插不上话，但他隐隐感觉有哪里似乎不对劲。
距离真相，只隔着一层膜，那膜却怎么也破不开，难受。
“那就从乙路开始，接下来的每一路送达物资，我都会带上你一起见证，让你心服口服！”
殷郊让陈平安带他去粮仓，乙路官府的粮仓经过这段时间都赈灾已经变得空荡荡的，在得知乙路目前总人口是295352之后，他便兑换了590704斤土豆和590704斤番薯。
此刻的粮仓迎来了自从建立以来从未有过的爆仓场景，一个粮仓放不下，殷郊走了三个粮仓这才勉强放置完毕。
殷郊吐槽道，“你们这粮仓的规模太小了，多累人啊这样。”
陈平安和李靖见殷郊只是挥挥手，粮仓就满了，早就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傻了吧？”殷郊笑道，“共计1181408斤的土豆和番薯，不多也不少。”
陈平安生平第一次见到粮满仓的场景，这是他一直以来想看到却又无法达到的目标，没想到能在这个寒冷的冬天看到粮食满仓廪，顿时噗通下跪，“罪臣陈平安无意冒犯太子殿下，请殿下责罚！”
殷郊真担心这么老的人，这么冷的天，做这么大的动作到底遭不遭得住，“欸，我告诉你啊！”
“别以为现在下跪就能让赌约作废，晚啦！”
“属下并非因为赌约一事，而是真心感谢太子殿下出手拯救乙路295352人的性命，如果没有这些粮食，他们很多人都会饥寒交迫而死，我理应代表他们向您下跪磕头，道谢！！！”
说着，陈平安真的在地上梆梆磕了两个响头。
地面上的雪都被他的额头给磕化了，他还要继续磕，殷郊赶紧把他拉起来，“干什么呢，没完了这是！”
殷郊无语地搀扶起陈平安，“你也老大不小了，能不能有点荣辱不惊的态度，怎么还哭了！”
“殿下的大恩大德，陈平安没齿难忘！”陈平安一边抹着老泪纵横的眼睛，一边道，“您的这些粮食，足以保全乙路百姓不被饥饿所困了！我真的是不知道如何感谢您了！”
陈平安也是至情至性之人，一门心思都扑在了百姓身上，他看到了人民不会因为饥寒交迫而死，获得了生命的希望，这是喜极而泣。
“从今往后，我这条老命就是太子殿下的了，开春之后，我会上表天子请辞官职！”
“行了，那我们去下一路吧。”
原计划，殷郊是要给每个路主发一部手机的，但他觉得陈平安是个人才，以后要收在身边，那手机这是可以暂缓，给其余11个人发就行了。
“千岁殿下，属下还要处理这些粮食分发工作，就不能陪同了！”
殷郊打趣道，“你不怕我弄虚作假？”
“殿下乃是一言九鼎之人，属下相信您！”
“没想到你竟然会怕马屁？”
陈平安脸色不变，“这也是第一次！”
“哈哈，对了，有一件事很重要，你一定要告诉所有人，土豆这东西如果发芽了那就不能吃了，会毒死人的，可以留着开春切成块种在地里。”
“谢谢殿下告知，属下一定会吩咐下去的！”
李靖成为了旁观者，看他们两人一问一答，甚是默契。
脑海中那层始终戳不透的膜终于破了。
李靖脸色一黑，他这时候才想清楚事情的关键。
有人当着他的面挖他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