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最后一晚
晚上九点，四十余人集合在航海大厅中。
极昼的光线透过那些细缝，为整个航海大厅中带来怪诞的光，众船员望着墙上的挂钟，正静静等待着船长的发言。
“明天即将抵达冰山一带，而我们的任务则是前往当年遗留下的军舰内部搬运硝酸甘油，并炸毁冰山，抵达开放海域。通过开放海域的未知航线，最终抵达终北大陆。”
“下面，由弗朗西斯爵士为大家介绍详细行动。”
船长退后，副船长弗朗西斯爵士站了出来，用他那较为沙哑的声音开口。
“明早九点，所有船员在甲板处集合，到时候将由我以及三名工程师带领所有水手出发，前往军舰搬运甘油，沿途由厨师长及船医带领所有船厨及四名皇家火枪手们收集材料，搭建篝火，确保船员们的体温以及后勤补给。”
李志点了点头，看向一旁的船医，这和原先设想的一样。
“船长、导航官、牧师、一名工程师及侍从则在船旁做好接应工作，工程师在收到冰山炸裂的消息后在锅炉房进行工作，使船向着预计航道进发；导航官则在瞭望台指挥工作，并及时给出反馈。”
“牧师与侍从负责甲板层的警戒工作，而船长则作为机动，并进行本次行动的全局指挥以及部分成员之间的调动。谨记，时刻遵守规则，并高效地完成任务！”
船长看着手中的军刀，用力一挥，三条绿色的纹路在其上闪烁，像是在宣示什么。
而众船员也高高举手，示意着这场行动的开始。
回到船员休息房内。
“船厨08，还是你混得好呀，”船厨06开口，看着李志正翻上床铺，不由地羡慕一声。“当了厨师长后，你可算是挤进咱船的高层了，待远征结束返航后，说不定你也能封个男爵呢。”
“是啊，”船厨04也羡慕起李志了。“我还以为你只是个闷葫芦呢一开始，但没曾想你的智慧倒是救了我们大家的命。到时候远征结束，我可要来你的封地玩玩！”
“对！喝朗姆酒！”
李志笑笑，眼含深意地看着这两名起劲的船厨，远征不过是一场骗局，如果船四层的那些工具人都是祭品的话，那么面前这三名船厨也很大概率要被献祭。
而自己呢通关了，也就应该离开了诡秘世界，原本的身躯大概率也会被献祭吧。
嗯？看船厨02的表情，似乎是知道什么，那种像是提前知道自己悲惨命运的无奈，却又不得不掩藏起来的悲苦，是让李志都有些不忍。
“船厨02”
“嗯？船厨02，开心点嘛，远征就快结束了。”
“是啊，是啊，明天炸了冰山，最快下午就能到终北大陆了，看他们绘制的图纸，近得很！”
但船厨02只是勉强笑笑，随后目光放在了李志身上。
“船厨08”
“怎么了。”
“你说”船厨02苦涩开口，似想得到藉慰，却又踌躇不行，终在一种徘徊的状态下郁郁道。“到了终北大陆后，我们能活着嘛。”
“这”
李志一时语塞。
“就是，我，我们，不是你。”
船厨02看着一言不发的李志，打断了想要开口的船厨04和船厨06，他的眼神十分渴望得到一个答案。
李志的脸仍照着白光，但有一半深深藏在阴影。
他的嘴唇有些干裂，刚抿嘴，却只得几声叹息，用尽力气，才换出四个字。
“我不知道。”
“不知道吗”
船厨02的表情似乎早就预料到李志会这么说，他只是嘴中喃喃一声：是吗，随后也一言不发，转身躺下，蜷缩在一块，似与影子相拥。
而李志呢，李志他也沉默，坐在上铺，靠着船舱，用力堵住船舱缝隙中的光芒，但总有细小微弱的光会照进房间内。
他也是人，面对死亡时他能做到多么坦然，他不知道。
虽然自己是老套故事里那大货车下的又一缕亡魂，可现在的李志，活在了诡秘空间之中，并有希望向死而生。通过自己的能力以及自己的努力，一切都似乎在向着好的那一方发展。
但自己的确是没办法改变什么，哪怕是提前知道了很多信息，也无法改变。
面对着船厨02、面对着那些似乎永远醒不过来的工具人们，他的心里是同情他们，就像是在网络上看到悲苦故事一样。可是，当他发生在自己身旁时，自己能怎么办。
自己不是圣母，也不是挂哥，他和船厨02一样，也只是想活着。
活着而已。
仅此而已。
这是最后一晚了，各个程度上的最后一晚。
所有人都似乎睡不着觉。
水手们大大咧咧，在兴奋与高歌中累倒，最后拿出私藏已久的朗姆酒，高举过头，一饮而尽。
皇家火枪手们站在岗位，看着墙上的挂钟，分针与秒针的不断向前，也让他们感受到已然回不了头
工程师们则锁好房门，在他们的房间中已然出现了几把简易的火燧手枪，旁边还放着很多用铅块与火药制作的子弹，他们的神情坚定，正不断确认每一把武器是否能正常使用。
船医看着船外的太阳，手上不断摇晃着几瓶解毒剂，时而悲伤，时而坚定。
牧师并不在自己的房间中，他在忏悔室内，不断做着祷告。而当最后一句拗口的梵文被朗诵完后，他睁开了那双已然如同死灰般的双目，并攥紧了他的铲子。而在他身后，一个佝偻的老者正向他走来。
导航官很苦恼，他发现自己的灯笼似乎没有油了，没有油的灯笼怎么可能带来光明呢，可是自己的灯笼怎么可能没油呢？呃不过极昼中好像也不需要灯笼。
船长独自坐在船长室内，听着炉火茶水沸腾的声音，沉默中，打开了那本空白的日志本，他用笔沾满墨汁，动笔一番后，日志本仍然是空白的。
似不满意，亦或者是想到了什么，富兰克林爵士取来滚烫的茶水，先饮一口，后沾满茶水，在日志的封面，大笔写下。
不是这里！是雪白的北方埋藏了尸骨。
英勇的水手魂，去往了更加美满的旅程。
去往不在尘世的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