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美人作伴
然而，这一天直到夜深，楚家父子没回，罗氏也没有回。
芸香捧着一件紫色袍子进屋。
“姑娘，您吩咐的衣服做好了。”
她的嗓音有些哑，眼圈红红的，是知道宝香的事情后狠狠哭了一场。
“搁几上就行。”楚蓁蓁道，将放在一旁的荷包递给她，“这个给你，听说你爹娘兄弟们都住在京城，年节将至，回去瞧瞧他们。”
荷包沉甸甸的，芸香又惊又喜，“姑娘为何……”她惊骇跪下，“姑娘，奴婢从来没有收过别人的银子，奴婢……”
“我知道我知道。”楚蓁蓁哭笑不得，扶她起来，“这银子就只是年节到了给你的奖励，除了你，我让嬷嬷给院里每个下人都备了一份，只是你是我的贴身丫鬟，我亲自给你而已。”
这话让芸香的眼眶更红了。
“行了，给你银子不是让你哭的。”
“谢谢姑娘。”芸香还是跪下，重重磕了一个头。
楚蓁蓁让芸香做的袍子是一件男装，于是第二天，楚府的下人便见他们姑娘束起长发、摘了钗环首饰，变身一个锦衣玉面的翩翩公子。
楚蓁蓁手中玉骨扇轻扬，“怎么样？帅吧？”
“可你是姑娘，做公子打扮……”
“如此一来才方便行事。”楚蓁蓁“刷”地收起扇子，“嫂子，我出门去啦。”
“你要去哪里？我让管事找几个家丁跟着你。”吴氏心里担忧，但想到小姑平时做事有分寸，自己做大嫂的也不好限制她。
“我就是出去逛逛。”她往外走，“现在我是一个公子爷，你瞧见哪个公子爷身边带一串人的，又不是专门出去惹事的纨绔。”
摆摆手，潇洒走人。
楚蓁蓁摇着扇子走在京城大街上，抬头确认了下，进了一间茶坊，见到靠窗闲坐品茗的男人，顿时笑了，“世子爷。”
安燕寰的目光在她身上溜了一圈，也笑了，“这一身打扮倒是新奇，楚……三公子？”
“正是楚三。”楚蓁蓁咧嘴笑，在他对面落座。
安燕寰倒茶，给她递上。
楚蓁蓁接过茶杯，指尖不经意地滑过安燕寰手指，她浑不在意地喝茶。
安燕寰目光沉凝，看着自己修长的指尖，方才那一瞬间，指腹滑过犹如羽毛轻骚着心口，微微的痒带起微微的欣喜。
昨天拿到门房递来的帖子，落款楚三公子约他见面。京城里姓楚的又与他结识的只有一家，只是楚家两儿一女，楚三公子是个不存在的人。而这个不存在的人要见的，是那精通做灯笼的老先生，他心里边有了结论，回帖应约，果然，她给了一个惊喜。
“你说那位老先生不喜欢人多，我一个人来啦，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他呢？”
安燕寰的思绪被打断，抬头便见楚蓁蓁双掌捧着颊微微歪头抬眼瞅着他，澄澈透亮的眸子里印出他的身影，令他心跳漏了一拍。
脸颊上发烫，他咳了咳，低声斥道：“男人不会做出这种小女儿动作，坐直了。”
楚蓁蓁眨了眨眼，忍不住笑，“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我就是女儿家嘛。”
又不是电视剧里面的女主角，随随便便把头发挽起来穿个男装别人就认不出来了。男女之间有明显的面容差别，就算有那种长得俊秀男女莫辨的，她也不属于这种，她这张脸一瞧就属于女孩儿。
“既如此，你何必换男装？”
“男装方便呗。”楚蓁蓁扬扬袖子，“你瞧，虽然现在士子间流行宽袍大袖，但寻常人还是有这种仿胡服的窄袖袍子，底下不要求曳地，也没有女装上面那么多的丝绦饰带什么的，别的不说，至少走路可以大步走，不用担心一不小心踩到自己裙摆跌跤。”
“你这么一说……”安燕寰打量着她，“倒也是。”
“是吧？”楚蓁蓁犹如找到知音，倒豆子一般倒出这段时间的郁闷，“我严重怀疑弄这衣服的人是故意的，说什么女子要‘坐莫动膝，立莫摇裙’，弄成这样的衣服，稍微动作大一点就可能跌跤出丑。还有那什么‘夫若发怒，不可生嗔。退身相让，忍气低声’的，能不忍气吞声吗？就算想打一架，对方一拳头过来，自己这边别说反击了，后退躲开都可能自己先摔了。”
安燕寰忍不住笑，“听起来，你的怨言颇大。”
“能不大吗？这女论语据说还是女子所作，一点也不为女子考虑。”想到被罗氏要求学规矩和背书的日子，楚蓁蓁就觉得痛苦。尤其背书的缘由还是罗氏觉得以往太放纵女儿，得把她的规矩立起来，才能从根源上解决她大事小事麻烦不断的现状。
“不说了，说起来都是泪。”她装模作样地抹抹眼睛。
“真是辛苦你了，来，喝杯茶缓缓。”安燕寰给她添茶水。
楚蓁蓁假意抽噎两声，端起茶杯浅尝一口。
安燕寰叫了店家拿手的茶点。
“老头子脾气古怪，你见他是要再做一个走马灯？”
楚蓁蓁摇头，等店小二把茶点摆上离开，这才开口：“是想拜托他帮忙做一个小玩具。我没有相熟的人，想着一事不劳二主，老先生手艺精湛，兴许会对这个小玩具感兴趣，就决定托你引荐看看了。这样以后我要是还有别的东西要做，也可以自己去找他。”
安燕寰不悦，“找我不好吗？”
“哈？”楚蓁蓁一头雾水。
“没什么。”安燕寰暗骂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婆妈了，端起杯子假意品茶。
楚蓁蓁只觉得莫名其妙，但见他似乎没什么异常，便抛开疑惑，重新问一遍，“咱们什么时候去见老先生？”
“吃了就去。”安燕寰递给她一块白色点缀着金黄桂花瓣的糕点，“你尝尝这桂花糕，是这家茶坊最拿手的。”
楚蓁蓁接过糕点，怀疑地瞅着他，“你不走，不会是这里会发生什么好戏吧？”
安燕寰哀怨地瞥她，“我就不能单纯只是想让你尝尝好吃的糕点吗？”
知道他的本性，楚蓁蓁忍住笑，无比无辜无比诚恳地回答，“能是能，就是你现在这样，我吃不下。”
“不识货，美人作伴，饭也要多干两大碗才对。”说着，捏起一块糕点丢进嘴里，发泄似的嚼嚼嚼。
楚蓁蓁噗嗤失笑，“是我的错，你说得对，你确实当得起美人二字。”
“算你识货。”
说完，两人相视，不约而同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