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兰柏有一种微妙的被排挤的感觉，起因是他们开始组队。
微光军校对学生完全是放养模式。
他们一行人被传送到影子星，没有带队老师，没有人手分配，就一句话——
查明影子星人口失踪案的真相，有线索汇报。
面面相觑的学生稀里糊涂地自发组成三支队伍，新生们很从心地朝经验丰富的高年级生靠拢，其他两队都是这种组成。
微光军校并不是按学年升级，而是按校贡献点排行，年级越高，意味着那人通过任务得到的贡献点越多。
食物链底层是一年级，标准为校贡献点排行榜后50％，理论上讲，假如有人的排行一直排在后50％，那他就得当一辈子的一年级生。
结果，其他人选队时都离兰柏四人远远的，生怕沾上边似的。
“我们是被孤立了吗？”兰柏看了看她的三个冤种同学，发现他们脸色都不太好看。
那边的两队人还频频对他们指指点点，目光称不上友善。
“喂，飞鸟！你还打算在肮脏的贫民窟里丢人到什么时候？”说话的是一位火红头发的美貌少女，她趾高气昂地站在一支队伍的最前方，显然是队长。
贫民窟？哪里有贫民窟？
兰柏四下望了一圈，直到看见海瑟琳小姑娘脸都气红了，才反应过来人家是拐着弯骂他们。
“闭嘴吧，梦娜。”飞鸟毫不示弱地怼了回去。
“看看你那见鬼的校徽，”红发少女满脸写着嫌恶，“也只有本小姐勉强愿意收留你这种拖后腿的垃圾，看在你哥哥的面子上。”
梦娜厌烦地啧了一声，“看看，四个一级处分的新生，你是终于在垃圾堆里找到自己的位置了吗？”
原来他们是因为一级处分被嫌弃的。
“管好你自己，梦娜。”飞鸟扯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话语里带了一丝威胁的味道，“像你这种攀附权势的虚荣女人，不如好好祈祷我哥别出事。”
梦娜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阴沉，她一言不发地瞪着飞鸟。
飞鸟冷哼一声，扭头就走，他居然打算脱离队伍独自行动！
“咳咳，”另外一队的队长有点尴尬地走了过来，这个魁梧的壮汉朝屠燃伸出了手，“我是三年级的蓝鳞，你愿意加入我们小队吗？”
兰柏有点不高兴了，这些人以为自己在菜市场买菜呢，搁这儿挑肥拣瘦的。
她一把拉起海瑟琳的手，“这位机智勇敢的小姑娘，请问你愿意和我组队吗？”
海瑟琳泪眼婆娑地抬起眼睛，就看见兰柏冲她眨了眨眼。
她破涕为笑，大声回答：“我愿意！”
兰柏满意地点点头，“那我们出发！”
两人手拉着手，不再关注身后目光各异的人群，头也不回地走进尚未探索的城市。
“抱歉，我有小队了。”
屠燃语气坚定地拒绝了蓝鳞的邀请，脚步匆匆地追上那两个人影。
……
影子星在整个阿尔法星系应该都是相当落后的存在，这里的居民还保留着星际人眼中极为原始的生活方式。
刚下过一场雨，路边的排水沟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土腥味。
兰柏拉着海瑟琳避之不及，被狭窄街道上飞驰而过的马车溅了一身泥点子。
还好她穿得不是新系袍，不然得心疼死。
“队长，我们要去哪里找线索？”海瑟琳苦恼着一张脸。
小姑娘是真被伤到了，她发誓一定要先比其他队伍找出真相，证明自己。
“奇怪，学校为什么连最基本的资料都不给我们提供？”兰柏喃喃自语，陷入了思索。
她环顾了一圈街道的景象，两边的建筑物类似于欧式古典风格，无论是风化的墙面还是斑驳的大门，都昭示着它们很有年头了。
当地人穿着粗麻布制成的衣服，神情呆滞地做着日常活计，他们对兰柏这两个醒目的外来者视若无睹。
“既然是失踪案，我们就先去当地治安署收集情报，再去那些人的失踪地点打听消息。”
“不愧是队长，太厉害啦！”海瑟琳崇拜地看着兰柏，眼里几乎要放光。
兰柏差点要被她吹的不好意思了，还好她脸皮厚。
“你好，请问你知道治安署怎么走吗？”兰柏拦下了一位过路人。
面色黝黑的伐木工人迟缓地停下脚步，掀起浮肿沉重的眼皮，用那双几乎没有光泽的漆黑眼珠盯着她。
兰柏的背上浮起一层冷汗，她的眼角余梢瞥见伐木工拖行在地面上的电锯，他粗粝膨大的指节就按在开关上。
她刚才怎么就想不开去拦这个人？
“不好意思，打扰了。”兰柏干笑了一声，不着痕迹地和伐木工拉开了距离。
伐木工又盯了她一会儿，突然咧开那张深紫色的厚重嘴唇，露出一个瘆人的笑。
“外乡人，你们去治安署做什么？难道也有亲人走丢需要报案？”
与他粗犷憨厚的外表不同，伐木工说话的腔调十分油滑，尤其是他肆无忌惮的打探，很难不让人觉得冒犯。
“是的，先生。”兰柏将海瑟琳护在身后，不动声色地套话，“我们家的小弟弟走失了，请问您见过他吗？”
兰柏大致描述了一遍莱泽尔的样貌，紧盯着他的反应。
伐木工却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他略感乏味地砸巴着嘴，给二人泼了盆冷水。
“这种普通人城里每天都要失踪十几个，治安署哪管得过来？”他话锋一转，用一种狡猾的语气说道，“不过如果你们诚心向伟大的迷藏之神祈求，祂说不定能把家人还给你。”
兰柏愣了一下，怎么突然开始传教了？
“迷藏之神是？”
伐木工的神情一下子变得狂热起来。
“祂藏在真理尽头，祂藏在生命尽头，祂藏在精神尽头……”
“每一个试图寻找祂的人都注定迷失，每一个迷失的人都是祂的信徒！”
好可疑啊，这个所谓的迷藏之神。
按照一般的套路发展，这种自称神的家伙应该就是幕后黑手。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兰柏打着哈哈，虽然已经将对方列入嫌疑人名单，但在没摸清楚情况之前她也不会贸然涉险。
一边拒绝，她一边暗暗盯着伐木工的动向，只要他有任何过激举动，她立马通知海瑟琳开溜。
出乎意料的是，伐木工并没有多做纠缠。
他甚至很好心地帮两个人指明了治安署的方位，只是在临走前留下意味深长的一句话。
“如果改变主意了，记得来城南的松树林找我。”
两人一边往治安署的方向走，一边交谈。
“海瑟琳，你听说过这个迷藏之神吗？”
“简直是荒谬。”海瑟琳板着一张脸，郑重其事道，“一切史料、传说、异闻中记载的所谓的神，无一例外都已被神话研究所证伪，所以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神。”
“我母亲是神话研究所的研究员。”她不太好意思地补充道。
神话研究所，兰柏用光脑搜索了一下，发现这是一个很有公信力的科研机构。
“论坛上一直有传言，虫族在试图造神。”海瑟琳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现存的一切“神”，无论名头是什么，无一例外都是虫族用来蛊惑人类、击垮人类意志的把戏。”
兰柏生出了一丝兴趣，她悄悄唤出了小海葵，它的触肢攀附在兰柏的肩头上，小小的身形被披散的发丝完美掩盖。
正好她这里有个现成的虫族可以问。
“她说的是不是真的？虫族在造神？”
“污蔑，这绝对是污蔑！”小海葵生气地甩着触肢，“明明是那些卑微的人类自愿折服在伟大虫族的魅力之下。”
兰柏无话可说，它这是不打自招吗？
“你感应一下这个迷藏神的藏身处？”
小海葵磨磨唧唧，不想干活，“皇女大人，这需要耗费大量能量，人家还很虚弱啦。”
兰柏一脸正色，鼓舞道：“打败人类，虫虫有责，虫多力量大，这都是为了我们伟大的灭亡人类计划！”
“遵命，皇女大人！”
给小海葵灌完迷魂汤，兰柏十分满意。
隔着从地表升起的薄薄灰雾，两个新生远远就瞧见了治安署的招牌。
明明本地发生了上百起失踪案，治安署的门前竟然冷冷清清，一个人都没有。
屠燃从治安署的大门中走了出来，看见兰柏两人，他丝毫不意外。
“我打听过，治安署的人力几乎都出动去找失踪者，里面只有两个值班人员。”
“交换情报？”兰柏没问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几人直入正题。
屠燃点了点头。
“目前可追溯的第一起失踪案发生在三个月前，截止到现在该星球已共计失踪了108人。”
这个数目相当恐怖。
“失踪地点倒是很有规律，主要集中在城东圣歌剧院、城西茉莉酒馆和城北老鼠洞。”
兰柏不由自主地和海瑟琳对视了一眼。
“你们有什么线索？”屠燃敏锐地问道。
她们路上碰到的那个伐木工就在城西，恰好是唯一没出现过失踪人口的地方，有这么巧吗？
“确实可疑，”屠燃神情严肃，“不过我还有一条重要情报。”
“莱泽尔那批学生并不在失踪的108人之列。”
兰柏怔住，对他接下来的话有些不美妙的预感。
屠燃沉沉地呼出一口气，似乎觉得难以说出口。
“治安署说莱泽尔他们从未到访过影子星，因为没有任何人见过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