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无名之辈(上)
木托大会的最后一日,直至午初后才开始,台下观武的人仅剩不足七成,而西台上的尨窟贵族则仅有寥寥几人到场。
今日异常闷热,就算站定不动,也叫人十分煎熬。
和光、同尘二剑被摆放在了华台之上供众人观赏,其实谁都知道,朝廷只是想让坼天门接剑时显得更加风光。
比武尚未开始,台下便已经传开了,本日上台的坼天力士名叫库巴吐,眉间有一道血红色的刺纹,据说是六位坼天力士中最为强悍凶残的,能够徒手杀虎。
在不住的低叹与惋惜声中,果然没有一人敢登台比试。
枯等了半个时辰,库巴吐终于失去了耐心:
“南人无骨,何必练武?就该为奴!”
此话一出,如同点燃秋柴的星火,瞬间激起了冲天的怒焰。
抢在陆适庸前面的是一位不忍受辱的少林弟子,名叫不惑,身份是少林派的知客,自小练得是金钟罩,与坼天门的金刚术同为壮身防护之术!
“今日终于可以尝到血味了。”
库巴吐阴笑起来,对于厮杀的渴望使得这位力士不待施礼便飞身扑去,如沙包大的拳头直朝着对方的面门打去。
不惑和尚稍退一步,他憋足气力、挺起胸膛,对着库巴吐来向用头撞去!
一声巨响,台上激起阵阵扬尘,除了台下众人的惊呼,台上的两人则是一声不吭。
不惑和尚后退两步,显得有些踉跄,而库巴吐则稳稳立住,拳头依旧紧紧握着。
“施主好力气!”
不惑和尚微微摇了摇头,自知武艺不及,便双掌合十,欲要认输。
不料,库巴吐并没有因为不惑和尚的施礼而停手,他猛地一拳打在不惑和尚额头,毫无防备的少林武僧登时飞出十步远,即将摔在地上时,却突然飞出一人将他稳稳接住。
“快快带他去医治!”
来者正是空问大师,他见同门遭到歹手,心中激起斗性,只见年近七十的老人双足一点,竟如蜻蜓一般飞上台去。
“久闻高僧武德充沛,今日有缘切磋,深感荣幸”
库巴吐微微抱拳,语气十分得意。
“老衲师弟刚刚已露败相,阁下又何必出手追击,重伤于他?!”
“高僧息怒,小人刚刚未听得不惑大师认败,还以为他双掌合十又欲发招,故而挺身去战,看来小人的拳头竟要比不惑大师的口舌还要快哩!”
空问大师见库巴吐没有一丝愧歉,当即不再多言,简单施礼后,他便运起劲气,暗暗将少林秘技摩诃功周转全身。
少林摩诃功乃是至上武功,练成者经脉通畅,心气劲厚,内力大增,使人感觉胸容大海,腹有江河。其掌法特点则为缓急分明、出招干练,同时又收敛自如、施发有度,意在不造杀伤,与人和详。
库巴吐不知空问大师已经催起摩诃功法,挥拳打来,却被空问大师用掌包住,顿觉一拳打入绵中,有劲无处挥发,同时又感到一股热气传入,如沐春风,导人向善。
“这”
库巴吐急忙收拳,自幼勇猛的他总是习惯于压制对手,从未体味过失败的滋味,此次一拳不成,使他又惊又恼,不由得使出连拳,招招狠毒,直往空问大师周身的要害打去。
但空问大师终究是久负盛名的武林强者,他从不主动进招,而是伸出两掌从容应对,招招接得是从容自若。
两人斗了约有两百招,库巴吐招招被空问大师提前看出意图,心中不免恼恨,于是取来一对镔铁打造的精致臂鞲套在小臂。
这一对臂鞲乃是坼天门的宝物,唤作撼天臂,不仅沉猛还异常坚固,就算是被宝刀利剑击中,也难以在上面砍出任何痕迹来。
库巴吐怒喝一声,显然动了杀心。
空问大师依旧不慌不忙,他的功力仅仅施展出五成,且根本不想惹出事端来。
库巴吐抡臂再战,一股股炽热的劲风仿佛要将空气扯裂开来,惹得台下众人挥汗如雨、心乱如麻。
“啪”的一声脆响,紧接着便是十八颗念珠掉落的声音。
“够了!”
薛洪灵突然站起身子,他的话如同一支号箭,及时拦住了库巴吐的拳头。
“空问大师不与你计较罢了,你这不通人情的东西倒还起劲了!”
薛洪灵双眼微微一瞪,骇得库巴吐慌忙后撤两步,弓着身子不敢再动。
“确是老衲输了。”
空问大师保存了一半实力,虽然想为同门讨个说法,但见库巴吐实力强悍,他也不愿在胡人面前过多展现实力,免得惹来妒害。
“嘿嘿嘿”
库巴吐得意地笑了起来,只是随意抱了抱拳,然后就色眯眯地看向台下另一位高手:武当派的天音道长。
天音道长是武当派中唯一一位女长老,见库巴吐举止这般轻佻,当即抽剑上台,怒声要与库巴吐比试一番。
“久闻道长乃是武当派的执琴长老,学的也是柔灵百变的冲盈剑法,今日我便与道长共舞,也做个快活老道!”
“住口!”
库巴吐言语不敬,天音道长自然不加施礼便挺剑上前,一柄冲盈剑在库巴吐身前神出鬼没,耍得库巴吐眼花缭乱,竟一时不知该如何抵御。
库巴吐的身上瞬间划出了三四十道剑痕,虽看着十分疼痛,但这位尨窟力士始终在笑,仿佛很享受这场比试。
“道长怎知我身上刺痒?”
库巴吐并没有急于还手,反而再次出言相戏。
“恶奴!”
天音道长又将剑气增强一分,但她终究是女儿身,所习练的先天一炁功也仅仅只有六成,百招过后,她的剑法便逐渐被库巴吐所熟悉。
当!
库巴吐终于出手了,他双手交叉放在面前,凭借着憾天臂十分轻松地接住了天音道长那招“松鹤云间”。
“道长,该轮到小人出招了”
攻守易势、强弱互换,接下来的百招里,人们只看到天音道长频频退防,剑招之中隐隐透着一股慌乱气息。
蒙山脚下变得更加闷热潮湿,台上的两人转眼都已浑身冒汗,库巴吐猛地将短衫撕扯下来,但天音道长身覆乌纱外袍,里面还穿着白色衫衣,在被汗水浸湿后,一件淡红色抹肚便若隐若现。
库巴吐瞧在眼中,当即起了色心,戏言道:“道长本就玲珑身段,想不到此时又将亵衣外露,瞧得我这心里好生火热,已无心打斗了!”
天音道长低头看去,登时红霞满面,一双倩目泛着泪意,喊道:“恶徒无礼!”
天音道长执剑向库巴吐喉间刺去,显然已经动了杀心,同时招式也换为了武当派并不常用的搏命招式。
“幸好天热,才让我能够嗅到道长身上的淡淡幽香,想不到这香味竟比剑刃管用,直叫我心神大乱!”
“道长耍得越快,我这心思便越慌”
库巴吐的一双贼目这也瞅瞅那也瞧瞧,那副猥琐模样让人恨不得将他的眼珠抠出来。
两人又斗过五十招后,天音道长心中怒火千丈,脸上涨红万分,似是快要被人看光一般。
只听“呯”的一声,天音道长咬牙收剑,哼了一声便跳下台去,躲在众弟子身后,气得浑身发抖,但也无可奈何。
“哎”
台下哀叹连连,在如此闷热的天气下,在每一位中原武人的脸上,汗水滑落到腮下,泪水积聚在眼中。
不远处那一对寒光闪闪的宝剑,仿佛就是中原武人的尊严,即将被胡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擂台之下,中国武人越是羞煞、气煞,台上的库巴吐便越是兴奋!
“还有哪家好汉愿意登台比试?”
薛洪灵一连喊了三遍,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听起来更像是判定最终胜负的锤音,说得台下众人无不垂头丧面。
“若是无有,今日天气闷热,不若尽早散去,各位明年再来吧。”
身子放松下来的薛洪灵缓缓转过身去,对着护卫摆了摆手,正要登上那具腰舆,却见手下不挪脚步。
“怎么了?”
一名手下指了指擂台的方向,似是有些惊讶的模样。
闷热的天气里竟悄然生出一丝戳人脊背的寒气,当薛洪灵转身看去,只见一位少年手执一柄平剑走出人群,正顺着一旁的台阶缓缓走上擂台。
这算是六日来最为平凡的登台方式。
台下议论纷纷,不住有叹息声传出。
除了许佑川与万剑山庄弟子外,谁都不知,陆适庸手中那柄平剑的主人,曾是史平。
“小子,这台阶是给那些不会轻功的莽汉准备的,哈哈哈哈。”
库巴吐的笑声中满是轻蔑与讥讽,他甚至从没正眼看过少年一眼。
“九嶷派弟子宋九寒,特来向坼天力士讨教几招!”
少年的语气镇定有力,却不足以提振众人失落的心绪。
无名之辈。
这正是薛洪灵、库巴吐甚至台下武人心中的一句讥嘲。
说句不好听的,九嶷派在江湖上虽算不上末流,但单从其招收门徒都有些吃力的情况来看,显然其剑法武功不算上乘。
“真是不知死活的小子”
薛洪灵瞥了一眼又迈上腰舆,认为这场打斗应该会以极快的速度结束。
“小兄弟,快快跳下台来,少林、武当都无法取胜,你又何必一心讨死?”
几位峨眉弟子不忍少年如史平一般被胡人辱杀,悄悄在台下劝说,脸上写满了悲怜与焦急。
少年脸上的冷酷与镇定竟令库巴吐有些诧异,同时心中一股无名怒火悄悄燃起,毕竟眼前这个无名小子眼中似是有些轻蔑之意。
“小子,比武难免会有死伤,待会若是爬不起来,可别指望我能把你扔下台去!”
库巴吐的双拳攥得咯吱作响,谁都看得出来这位力士已经动了歹心。
“为何要以罩巾遮面?”
薛洪灵的话虽是充满蔑意,但他却是有意劝退上台送死的少年。
“小子生得样貌丑陋,幼时又被热油烫伤,为了不败大家兴致,故而遮住面容,还请薛大人通融则个。”
少年的回答虽然恭顺,但足以表明其比武之决心!
“既是你自己执意送死那也怨不得我,只怕今日又要闹出事端来”
薛洪灵将身子一歪,用手臂撑住脑袋,微闭的双眼似乎在向库巴吐下令,要他快速解决这一场胜负已分的比试。
“哎,哎”
台下又响起连连的哀叹,这反而激起了陆适庸内心的烈性。
少年只微微一笑,左手举起剑鞘,右手缓缓将剑柄握在掌中,停了片刻。
就在众人仍在哀叹之时,陆适庸双手同时发力,抽剑的速度快到令人震惊!
当众人定睛细看时,那顺势掷飞的剑鞘如同一支劲弩,竟深深插进了木柱之中!
“嗯?”
薛洪灵缓缓睁开眼睛,因为他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剑气正在积聚。他两眉轻抬,稍稍坐正了身子,不禁想要看看这位少年究竟会有多大的本事。
“想不到像九嶷派这类江湖末流,竟会推出这样一位少年来,今天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的拳头硬!”
库巴吐脸上再次露出渗人的狠笑,台下的许佑川早已紧张得闭起双眼,低声为自己的大哥祈福。
“我要找的对手不是你”
陆适庸语出惊人,台下顿时鸦雀无声。
库巴吐微微一惊,转而嘲笑道:“小小年纪好大的口气,你想与何人比试?”
“他!!!”
众人顺着陆适庸所指之处看去,正好瞧见了一脸惊讶的及弥。
“哈哈哈哈哈,当真是不知死活的野小子,我这就来”
短暂的惊讶过后,及弥放肆的大笑令所有人心怀畏惧,只见他一边撸起紧袖一边想要上台。
“不必!”
令众人更加惊愕的是,陆适庸仅是轻轻一笑,然后十分轻松地拒摆手绝了及弥,反而指着身前的库巴吐说道:“别心急,按照大会的规矩,你们一个个的来斗便是!”
台下先是一片惊呼,随后又变为无休止的讥笑,甚至已经有人跑去了附近的医馆,心想着在少年毙命前先将那位悬壶阁的医师请来。
库巴吐早已笑得前仰后合,指着陆适庸说道:“小子,你是想将我笑没气力,然后再趁机打败”
一点寒光闪现,伴随着急剧放大的瞳孔,终于在库巴吐的眼中映现出来锋利的剑尖。利刃近在眼前,这位惯于死斗的胡汉急忙闪身,瞬间跳开三五步,待站定时才赶紧掩去脸上慌乱的神情,但额上伸出的汗水已将他内心的惊惧暴露出来。
“好好快的剑”
不远处,薛洪灵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生气,看来少年的快剑吸引到了这位兀儿赤高手。
转眼间又是一剑刺来,当那副被坼天门视若珍宝的臂鞲与剑刃刚一接触,登时激出一片火花,惹得库巴吐不得不打起十分精神。
但他的心思,似乎不及少年的剑快。
交斗之际,陆适庸变换了招式,剑刃没有继续前刺,反而擦着臂鞲划走。在又一阵火花四溅后,库巴吐由于无处着力而踉跄两步,但在他脖前五寸处则又是一记杀招来袭。
心头登时涌上一丝凉意,库巴吐忙向自己的咽喉摸去,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对金刚术感到不安,好在手中无血,这才慢慢稳下心神。
“这这”
库巴吐的颓势令众人大吃一惊,谁也没有想到一位无名少年竟能将无敌的坼天力士逼得如此狼狈。那些想要提前离开的武人纷纷回身,目不转睛地盯着擂台,眼神中满是惊喜与激动。
“好小子,当真有些本事,爷爷我倒小瞧了你”
库巴吐的脸上再不见之前的傲慢与自信,他怒吼一声,随即浑身青筋暴起,肤色发赤,两眼似是吊睛大虫一般骇人,身形竟显得比之前还要粗壮!
那对由北寒镔铁打造的臂鞲几乎要被库巴吐的小臂撑碎,而擂台上的厚实木板,也被这个“人形猛兽”踩出了两个明显的足印。库巴吐咆哮一声,抡起右臂猛打,看似简单的招式中却暗含着变数,就在陆适庸轻松躲过后,库巴吐的左臂又趁机打来,逼得少年只得用剑身去挡。
力量的悬殊差距终使得陆适庸飞出几步远,若非用长剑刺入木板作支撑,只怕陆适庸早已飞出擂台落败。
望着身前被长剑划出的一道割痕,陆适庸心中直呼惊险,更令他不安的是,自己的右手正在不停抖动,几乎快要握剑不住。
深吸一口后,陆适庸连忙伸出左手,用两指抵住右臂的望宁穴,这才暂时抵消掉了些许酸麻。
库巴吐毛发乍起,四肢着地,看着像是一只饿疯了的猛虎。当他再次怪叫着扑向“猎物”,其巨大的手掌几乎快要将少年的脑袋包住。陆适庸见势蹲下身子,两足猛一蹬地,似青蛙一般从对手的身下钻过,顺势翻身挥剑,又在库巴吐的小腿上留下了一道白色的剑痕。
五十招过后,陆适庸利用招式间隙,竟在库巴吐的前胸、后背、两肩、两臂、两腿上划出了三十余道剑痕,虽然没有见血,但谁都看得出来,看似无敌的坼天力士早已气急败坏、心态大变。
“这少年明明使得是九嶷剑法,为何招式竟会如此精妙多变!”
不远处,薛洪灵也被眼前的比试惊呆了,他微张着嘴,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台上的少年。
“上使,这少年看起来有些本事,用不用筹备弩手将其射杀?”
一位银额兀儿赤轻步走到薛洪灵身旁,他的语气中满是妒怒。
“你先退下,再让我瞧瞧这少年还有何等本事。”
银额兀儿赤刚欲退开,却又被薛洪灵唤回:“你快去将参武的名册取来。”
不一会,薛洪灵便在名册中找到了少年的名字,只见名册上写到“九嶷派与会者两名:宋九寒、许二尚。”
擂台上,库巴吐气喘吁吁,并非是因为体力衰竭,而是他心中实在愤怒,以致于气到上气不接下气。
“坼天力士,不过如此。”
陆适庸见状难免惹出一股少年心性,将傲慢与轻蔑一一还与了不远处的坼天力士。
库巴吐听得清晰,心中仅存的一点理智彻底消散,只见他微微一颤放下两臂,然后将一对臂鞲奋力卸去
气息在不断增强,原本飘向东边的画旗突然调转方向,纷纷指向库巴吐
“这对臂鞲各重十五斤,难免妨碍了我出拳的力度;小子,这下我再与你比划比划。”
说话间,双拳带着残影打出。
库巴吐所言非虚,卸去臂鞲后双臂果然轻快不少,尽管陆适庸已经全力躲避,但后肩仍被猛烈的拳风擦伤,导致衣衫开裂,隐约有一团鲜血缓缓浸现。
“小子,还敢狂吗?”
库巴吐立直身子,仿佛自己已经拿下了这场既分胜负又决生死的比试。
“哼,你就这点本事吗?!”
未料,陆适庸的眼中非但没有惊恐,反而又冷了三分。
听到少年言语相讥,库巴吐登时激发出浑身内功,周身仿佛火炉一般,滚滚热气自头顶升腾。未几他摊开手掌,聚于胸前,闭目凝神片刻,随着一声怒喝,掌中生出的劲力如狂风般向着陆适庸袭来。
“不好!”
陆适庸没有想到对手的内劲竟如此浑厚,急忙用剑格挡,但无奈掌风实在劲猛,即便有真气护住剑身,仍旧难以招架。
滴答、滴答
摔倒在地的陆适庸略显沮丧,他的右脸颊也被自己的长剑不慎划出一道伤口,不住地滑下血来。
“这招名叫力穿山石,是金刚破灭掌三十二招之一,你若还有本事,便站那再吃我一招!”
陆适庸没有擦拭血迹,反而指着自己脸上的伤口又回以一句讥嘲:“就算你三十二招统统使出,我也敢保证这是你打成的最后一道伤口!”
“狂妄!!!”
库巴吐再次爆发,只见其平展双臂,五指并拢,眉间的那点刺纹似是隐隐泛光,随即左掌猛拍向自己的右肩,右掌瞬时向前打出,伴随着一声震天怒吼,一股相比之前更加威猛的掌风呼啸而出,像是林间猛虎一般直朝陆适庸扑咬过去。
“这小子,竟能逼得大师兄使出瀑下飞虎这招”
台下的及弥见状不禁一声惊呼,同时心里也暗自得意着,以为陆适庸再无生路。
面对这霸道的劲气,陆适庸伸出长剑,微微张开手掌,只见长剑非但没有掉落,反而微颤着旋转起来,仿佛陀螺一般。一股股剑气飞旋着挥洒出去,在少年身前形成一面炫丽的气墙
劲气与剑气猛然相撞,顿时卷起一阵狂风,叫人目不能开,只觉天旋地转,不能呼吸。
当周围归于平静,众人这才缓缓睁眼,而台上好似已经分出了胜负!
陆适庸右手持剑,左掌抵在剑首,不知何时已闪到了库巴吐的身前,发着寒光的剑尖距离尨窟力士的咽喉仅一寸不到,两人一动未动,似是都僵住了
库巴吐额上的汗水沿着脸颊滑落,重重砸在了满是尘垢的擂台上。
“就凭你这剑,根本刺不进我的咽喉!”
尽管库巴吐在大笑,但谁都听得出来这是他为自己还活着而感到惊喜。
“你可以试试。”
少年的话似乎比其手中的宝剑还要锋利三分。
“你杀不了我,杀不了我,你根本杀不了我!”
库巴吐肆意的大叫着,试图通过高声来缓解自己内心的恐惧。
陆适庸只是冷冷望着库巴吐,没有再多说一句,但手中的剑却没有放下。
“哈哈哈,今日我便要你看看,你杀不了我,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也杀不了我!!!”
库巴吐的疯笑如同山崩,声声刺得人好不舒适,就连薛洪灵都不禁轻皱眉头,稍稍挠了挠耳朵。
未等陆适庸动手,库巴吐稍稍将脑袋后移,然后猛地用咽喉去撞近在咫尺的剑尖。不料陆适庸的右手猛地一甩,就势借劲力将宝剑抛掷出去,宝剑如飞转的陀螺一般竟绕着库巴吐的脖子快速绕了一圈,最后稳稳落在了陆适庸的左手中。
滴答,滴答
惊叹声中,库巴吐还是听到了鲜血坠地的声音,如同一把利剑刺穿了自己的心脏。这位坼天力士只觉后颈一凉,顿时止住身子,两眼瞪得如同铜铃一般,嘴唇也不停轻颤着。
若不是陆适庸有意收劲,只怕剑刃便不只是割破皮肉那般简单了。
心神大乱的库巴吐微微低下头去,双手缓缓摸向自己的后颈,望着手中的血迹,他不敢相信自己的铜铁之身竟被一位少年轻易攻破。
“我本不想杀人,即便你傲慢无礼、心肠恶毒”
说罢,陆适庸伸出两指缓缓擦在剑身上,露出一副哀相来淡淡说道:“只要你今后肯化去戾气、舍掉凶性,不再以伤人为乐,我便饶恕了你!”
“不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会你究竟是是何人”库巴吐还未在惊惧中缓过劲来,他全然不顾脖子上的伤口,心思早被惊恐填满:“你你会妖法你会妖妖法”
陆适庸轻哼一声,冷冷回道:“我说了,我是九嶷派弟子。”
陆适庸瞅见库巴吐脸上仍旧不甘,走近后悄声说道:“今日,就算这凌凌剑气伤不了你,我也照样有办法将你击倒!”
“你你乱说”
“坼天力士看上去铜铁筋骨、天下无敌,但其却有两处弱点,我今日权且说破一处,也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库巴吐瞪着双眼,似乎忘了回话。
“坼天力士的第一处弱点,便在他们的后颈!”
陆适庸话音方落,只见库巴吐连退几步,终于肯捂着咽喉,慌乱说道:“你你果真会会妖法”
“并非妖法,我只是突然想明白了!”陆适庸的眼中突然升起一股怒火来,他虽然在笑,但看上去竟比惯看厮杀的江湖高手都要凶狠:“这是史大哥用命换来的线索!”
库巴吐手脚无力、浑身颤抖,未几两眼一翻,昏厥在地,台下的坼天力士急忙上台将他扶下,一双双怒目似要把陆适庸撕碎!
“我并没有使出杀招,他只是急火攻心,缓一会便会醒来!”
除了阔儿伊微微施礼,其他人都没有感谢陆适庸的好言提醒。
薛洪灵惊得缓缓站起,脸上的颓废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惊讶与不安。
“薛大人,按照大会规则,比试是不是还未结束?!”
此话一出,当真如山岳崩颓、风云变色,无名少年的如虹气势压过了在场所有人,竟让武功超凡的玉额使都一时哑口,只能缓缓点头。
蒙山中更加闷热了,但擂台周围却有许多人倒吸着凉气,似是看到了蚍蜉撼动大树、螳臂拦停车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