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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勉事胡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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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太原府,现在名叫天京府,是尨窟第一位皇帝亲自选定的国都。

    说来可笑,尨窟人之所以放弃更为繁华的洛阳而选择太原,完全是因为这里距离尨窟人的老家潞兰府更近,也更加方便尨窟皇帝北上避暑。

    但更为可笑的是,如今尨窟皇帝早已不再习惯住那圆顶穹庐,算起来,已近十五年没有北巡了。

    洛阳,这座曾作为大新国国都的繁华之地,成为了南面的陪都,唯一值得庆贺的是,洛阳府仍旧唤作洛阳府,至少名字没有更改。

    皇城位于太原府北面,唤作圣兰宫。

    “混账!”

    朝堂之上,库勒甲南狠狠地摔碎了掌中的玉杯,要知道这只玉杯是着三名江南精匠花了两百日方才雕成的,尨窟皇帝把玩了不足五日,竟将它作为了泄愤的用具。

    库勒甲南确实应该愤怒,毕竟他的父亲罕历鲁东征西战,世间无敌,用了二十六年的时间为他杀出了一片北至极海,南临交趾,东抵舟岛,西越葱岭的广袤疆土。

    故而,为了彰显功勋,罕历鲁钦定国号:大成。

    如今,大成国似乎有些不成。

    “一群缩聚瘴林的蝼蚁,竟将我圣朝雄师打得一月五败,将士丢盔弃甲、仓皇逃窜、不顾城池,自我圣朝南拓以来,简直是闻所未闻之大耻,大耻!”

    库勒甲南的嗓子喊得快要哑了,但他心中的怒火却愈烧愈烈。

    台下跪着群臣,大多不敢抬头,只有两人面色从容,似乎对南方的战事胸有成竹:

    立于武职之首的,本是个名叫刘开的汉人,因其在灭新战争中军功卓著,罕历鲁赐其“慕”姓,要知这慕乃一等汉化胡姓,自然十分显赫,而刘开也因此改名慕长风;

    另一人立于文臣之首,出身皇族,本来也是个马上好手,只因尨窟人在灭掉大新国后,许多贵族耽于犬马,不复骑射,故而身体积胖,失去了旧时威猛模样。此人不是他人,正是沐德府知府宇文洛的丈人,右院大王戈罗。

    “陛下,”慕长风缓缓直起上身,低头奏道:“南方湿瘴逼人,毒气环绕,我圣朝将士大多来自北地,不耐南病,故而气力受损,未战而先折三分;加之部分南民旧心不死、未沾天恩,屡屡暗通贼逆,致使我军举步维艰,胜少败多。”

    “既是如此,那便将两广之地的蚁民尽皆北迁,若有不从者,一律枭首!!!”

    作为皇帝,库勒甲南已经失去了应有的威仪,反而像个即将亡国的君主,不顾一切地嘶喊起来。

    “陛下息怒,依老臣愚见,眼下若想除去南边余孽,只需遣使翻过万山,携礼交好璜越。那璜越人贪财轻义,又惧于圣朝虎威,必然恭敬顺命。如此,便断去那些贼逆退路,必要时还可相约夹击,何愁南事不定?”

    库勒甲南低下头去,几乎快要被说动了。

    “陛下!”

    突有一人打破了短暂的沉默,洪亮的声音竟比武将更有气势。

    “那璜越一贯无礼,去年便未遣使朝贡,陛下仁心未加责怨,怎料璜越非但不叩谢天恩反而增兵隆城,狼心显露;今番又要主动示好,岂不失了我圣朝颜面,让那蕞尔小国以为我国中无人,惧怕于他!”

    反对者正是戈罗,他总是在朝堂上与慕长风作对。

    库勒甲南的脸上隐有愠色,显然戈罗的这番话,也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方才院相所言虽实,但目下非是灭贼之道!”

    慕长风不肯放弃,毕竟接二连三的败讯已经让他意识到了战事的危机。

    “老臣听说自前朝余孽谋乱以来,便时常给璜越人输送财物,免去后患才敢放手一搏,就算战败,那些余孽还可翻过万山逃往璜越,以图后计。”

    慕长风斜眼瞅了一眼不远处的戈罗,神情中满是鄙弃。

    “今次若不主动拉拢璜越,示以强弱胜败之时势大理,怕是日后两边唇亡齿寒,联盟益固,再欲铲灭会更加困难”

    两人身后的群臣不约而同地往后挪了半步,这令人发笑的场面让台上的皇帝明白过来,一场舌战在所难免。

    “陛下,想那乌合之众配上无知小国,能掀起何等风浪来?只待天师聚心、兵临城下之日,贼逆自然叩首乞饶。若是此次主动示好璜越,万一失了圣朝天颜,传出去只怕”

    “军事筹谋岂能以脸面去评断”

    “罢了!”

    库勒甲南抬起手臂,及时制止了两人的争吵。

    “慕帅一颗忠心,朕已体察。”

    皇帝一开口,慕长风便知道今日自己又输了。

    怪只怪,自己终究是个外族。

    “院相所言有理,朕细细思量,还是暂时搁置结好璜越一事,令宾、浔、柳、象四州兵马好生聚整,另着人星夜告知广南两路督使、部署,若是再败报频传,纵容贼逆得势,各自提头来见!”

    “陛下”

    戈罗微笑着退入臣列,他了解皇帝的心性。

    “朕岂不知慕帅一腔忠悃?”

    库勒甲南瞥了一眼戈罗,然后缓缓起身,走到慕长风身旁,将这位功勋第一的军帅小心扶起。

    “只怪那璜越实在无礼,以朕之见,先增备兵力灭掉南方的前朝余孽,进而携余威震慑璜越,正是一举两得;倘若将来战事不顺,到时再全依慕帅心意便是”

    “全凭陛下定夺,”慕长风轻叹一声,又悻悻回道:“只是老臣受先帝厚恩,日夜常思报答,万不敢生出半点惰怠”

    库勒甲南轻抚着慕长风的后背,亲自将他送出议事的威远殿,这是皇帝对臣子莫大的赏赐,也是向他人展示君臣关系融洽的重要手段。

    当群臣散去,库勒甲南没有像往常那样直奔后宫,反而坐回椅上,颇为冷静地思考着。

    不多时,一位内官神色慌张地赶来,贴在老内官的耳边轻语几句。

    老内官名叫瓜达末,库勒甲南是他时候的第二位尨窟皇帝。

    “怎么样?”

    “陛陛下,太医院没能救过来”瓜达末有些紧张。

    库勒甲南冷哼一声,似乎早就猜到了结果。

    “法正寺果然是一群没用的废物,用刑时手下没有一点轻重!”

    十日前,法正寺逮捕了一名形迹可疑的江湖弟子,被捕前,那名江湖弟子行为甚是古怪,竟将一本小册撕成两半,一半吞入腹中,一半投入火盆。

    “朕早就说交与兀儿赤审问,可法正寺偏要贪功,”库勒甲南越说越气,紧咬着后槽牙:“将法正寺卿张伯顺送给兀儿赤,也让这老东西到兀儿赤的‘柏房’里快活快活。”

    听到“柏房”二字,瓜达末不禁一颤。

    柏房,指的就是兀儿赤的大狱,因门前栽着两棵三百年的古柏而得名。

    “高荷恩那老东西回来了吗?”

    在说到“高荷恩”三字时,库勒甲南特意提高了声音,语气中甚是轻蔑。

    “老奴今早便已差人去问过了,高大人昨夜寅时方才入京,未敢惊扰陛下休息,故而一直在崇武门外候着呢。”

    “立马差人唤他进宫来,这江湖上的事,还得让他去”

    库勒甲南压下淫欲,转身迈向皇城中一处偏僻的书房,那是他与高荷恩常常聚会的地方。

    “陛下”

    身后的瓜达末有些放肆,竟敢阻止皇帝前行。

    “还有何事?”

    瓜达末显得小心翼翼,这副模样定是又有秘事奏报。

    “老奴身旁的那群小儿来报,高大人近来又悄悄遣人打问‘复国’一事了,这次可花费了不少银子,看样子似乎比之前更加心急”

    “管好你的那些‘小儿’,若是还想让脑袋扛在肩上,就莫要多嘴生事,”库勒甲南表情阴狠,冷冷说道:“先帝当年虽是应下了,但若真的容他西去复国,那岂不成了朕往自己的臂掖上扎刀子吗?!”

    瓜达末连连称是,尽管跟在库勒甲南身边已逾十年,但他仍旧捉摸不透这位皇帝的古怪性子。

    库勒甲南没走几步,又退回来,低声嘱咐道:“若是高荷恩再问,你只要差人推说朕已在考虑此事了,让他暂且忍耐些时日;切记要好生安抚,莫要在言辞和态度上惹恼了他。”

    “这”在瓜达末看来,皇帝多少有些过于小心了。

    “这高荷恩就如同一条恶犬,有根绳牵扯着,怎么都好掌控;可一旦卸去绳索,非但唤不回来,还有可能反咬一口。”

    库勒甲南冷笑几声,表情就像是刚刚爬出地狱的恶魔。

    “狗就是狗,栓在自己身边,它便只会乖乖的去扑咬别人。”

    瓜达末点点头,迈着轻步退去了。

    (二)

    “混账!”

    就像是库勒甲南一样,回到府上的慕长风将茶杯摔得粉碎,只不过他手上的这个不算值钱。

    “主人,卸下朝服来吧。”

    身旁的老仆轻叹一声,这会儿也只有他敢接近这位怒气冲冲的老帅了。

    “老匹夫,误国败政!!!”

    又是一掌,慕长风狠狠地拍在桌上,就连在庭前玩耍的猫狗都被吓跑了。

    “主子,且吃盏茶消消气,消消气”

    老仆又给慕长风换来一盏,语气仍是十分平和。

    “老秦,看来我这把老骨头离着重披战甲的日子不远了。”

    这回,慕长风终于将茶盏送到了嘴边,也不顾茶汤滚烫,大口吞将下去。

    老仆姓秦,跟了慕长风有二十余年,两人既是主仆亦似老友。

    “主子若去也好,虽是奔波,却也省得在这与那小人计较,吃了憋屈。”

    老秦又给慕长风递上了一条汗巾,让他擦拭一下嘴角,照顾的可谓无微不至。

    “哎,还是你最知我心,”慕长风长叹一声,眼中流露出些许哀伤,说道:“家眷常常夸赞太原富奢,不舍轻离,但他们只看到老夫受尽恩赐,却看不透当今天家的心中却一直将老夫认作外族,始终存有戒心”

    老秦不禁也长叹一声,又给慕长风斟满一盏。

    “整日困在这太原府中,除了入宫议事便是去城郊操练‘飞阔军’,实是烦躁难忍,倒不如今早脱了这富贵处,重新披甲跨马,战死沙场倒也痛快”

    这句话终于惹得老秦换了脸色。

    “主子休要说些丧气话,如今天下太平,哪来的风波;天家虽然偏信亲族,但到头来还是要倚仗主子带兵征战。”

    “若非戈罗时时与老夫作对,南方那些贼逆又怎会闹到如今这般地步?!”慕长风又想起今日朝堂议政一事,不禁又是怒上心头,喊道:“当诛!!!”

    老秦大惊失色,他慌忙将门合上,生怕这句要命的话飘出屋子。

    只可怜慕长风当年那一腔热血,到如今已凉去了大半。

    “老秦,取厚裘来。”

    老秦微笑着,早将备好的厚衣呈上。

    这么多年,两人早已默契无比,当看到胸中忧愤的慕长风连午饭都没有吃,老秦便知道,这位战功赫赫的老人又要去偷酒吃了。

    “不必备马,无需护卫。”

    为官这么多年,慕长风一直不愿像其他京官那样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对于百姓亦是十分亲善,他总是像一个普通的员外,仅带着老奴游逛在太原府热闹的街巷中。

    柳玉街上还算繁闹,往来行人大多钻入了酒肆之中吃酒暖身。

    偏偏有一家,酒肉都算不错,却无一人光顾。

    慕长风顶着寒风,拉了拉头上的裘帽,快步走进了这家无人光顾的酒肆,只见迎风飘摆的绣旆上写着“寒家舍”三字。

    酒肆店面不大,只有寥寥四五具桌凳,慕长风走到了最里面的一个位置,还未坐下,店家便熟练地将长凳撤去,换上一具圈椅。

    “老邓,每次来都要麻烦你给老夫换上这把椅子”慕长风十分客气地说道。

    店家名叫邓五,是慕长风的老乡,徐州萧县人。

    “军帅稍候,酒马上烫好。”

    邓五憨厚一笑,便弓身跑去后厨,他甚至没有问慕长风想要吃什么。

    一盘烂蒸羊、一盘芙蓉鸡、一盘剪花馒头以及三壶口味辛辣的烈酒,最后再端来一碟梅子丸解化酒意,一碗杏霜汤调顺肺气。

    这是慕长风的口味,邓五牢牢记着。

    “老邓,还是在你这心中自在些,”慕长风一边吃着蒸得软懒的羊肉,一边举起酒杯说道:“在府上娘子看管得紧,不许吃酒,跑到你这吃上几杯舒缓舒缓,确实痛快!!!”

    老邓坐在一旁,只顾着咧嘴憨笑,而老秦则像以往那样选在一处靠窗的位置吃起了酸果。

    “老邓,你离家多少年了”

    老邓稍微一想,缓缓说道:“约莫着应有三四十年了”

    “如此算来,倒与我颇为相似,”慕长风很快便吃净了羊肉,伸手又抓起一个馒头,笑道:“想来你当初离家时,应该也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老邓咧着嘴笑,一会摇摇头,一会又点点头。

    “老邓,御寒的冬衣可曾备足?”

    望着老邓两鬓已经花白,慕长风心中有些不忍,对于这个老乡,他常常遣人关照。

    “备足,备足,军帅三天两头差人照顾,小的这啥也不缺。”

    “说了多少遍,”慕长风又抓起一根鸡腿,放松道:“老夫来了店中,便是平常的食客,你唤我‘老慕’便可。”

    这句话,慕长风说了不下百遍。

    “明白,军帅。”

    这句话,老邓同样也回了不下百遍。

    街对面的酒肆中又走出几个身如颓玉的醉汉,显然喝的十分尽兴,身后店家满面笑容的送了出来,手里还捧着几人刚刚赏赐的大钱。

    “独独缺了些生气”

    这鲜明的对比,令慕长风感到有些失落。

    “军帅这是哪里话,只要您肯来,我这小店便为您开着”

    老邓又憨笑起来,看着像是个老实巴交的乡下汉子。

    慕长风明白,自己在太原甚至整个天下的名声都不太好,身为汉人不仅做了胡人的元帅,还帮助尨窟人灭了大新国、入主中原;准确的说,他应该会被人骂作数典忘祖的叛贼。

    因此,慕长风虽是贵为高官,却也只是表面风光,背地里,无论是酒家还是百姓,谁也不愿接待这样一位“老贼”。

    独独老邓不同,不单单因为两人是老乡,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老邓虽是一个粗人,却能够体会慕长风的心境。

    五年前,从慕长风踏进店门的那天起,老邓便成为了百姓口中“通贼”的小人,自那之后再无一人来店中吃酒。

    老邓不在乎。

    “老邓,拿着。”

    慕长风已吃的七分饱足,自怀中拿出一吊大钱,他很感谢老邓能够理解自己,故而常常来此吃饭饮酒,所付的酒钱也要高出不少。

    “军帅,小人万万不敢再收了。”

    “只管拿着!”

    “大人,”老邓将一碗杏霜汤端了上来,平和道:“军帅,您不欠小人的,也不欠天下人的”

    慕长风摆了摆手,脸上的表情很是平和,微笑中却难掩一丝酸苦。

    慕长风每次来,老邓都会这般劝他,他听不腻也听不烦,毕竟在这世上,向老邓这样真心对待他的人,实在少得可怜。

    慕长风那时还叫刘开,家族在大新末年算得上是萧县的大户,只因与朝中贵臣的亲戚产生了嫌隙,因而被乌鹏卫诬成私通草寇、意图谋乱,以致全族遭斩,庄院被焚。

    那年慕长风仅仅十岁,躲在暗墙之中才侥幸逃过一劫,但年少的他透过缝隙亲眼看到族人被乌鹏卫一一屠戮,婴孩被挑在剑上,妇女先后遭受辱杀,家财大半被运送入官员的私库。

    这份痛苦,非亲历不能体会。

    当慕长风从暗墙爬出,忍受浓烟多时的他因此落下了咳喘的病根。为了活命,慕长风在熊熊大火中拼力一跃,终于跳出了烈火的包围,却也因此摔断了一条腿。

    秋风萧瑟,年少无依的慕长风拖着一条断腿,仅靠着雨水与野果,竟向东走了九天九夜,最终昏倒路边,被恰巧路过的两位胡商救起。海船北航,慕长风便跟着胡商到达了那时已属尨窟疆域的复州,又在辽宁府中见到了自己一生的恩主,罕历鲁。

    罕历鲁不仅遣人治好了慕长风的腿伤,还亲自教他武艺兵法。尨窟人的宽待与大新国的贪暴令少年心中那颗复仇的种子逐渐发芽,从此这位少年英才便伴在罕历鲁的身旁,为他东征西战,立下赫赫战功。

    “痛快!”

    慕长风又是满饮一杯,嘴上说着痛快,心里却不是滋味。

    为报答罕历鲁的救命与知遇之恩,慕长风为尨窟劳碌半生,从无怨言,即便被同胞诟骂为叛贼,亦无怨无悔

    “为了清平世道,老夫就算死无葬身之地,也甘愿了”

    三壶烈酒吃净,这位老帅已泛起三分醉意,眼神中也透露出日常少见的哀怨来。

    “只恨总有奸佞误国,激化仇恨,致使两族不能相容,一室不能共处,世世怨杀,不死不休”

    胡汉一家,本是慕长风之所愿。

    但如今,这条本就艰辛的道路,总有荆棘砍了又长。

    “军帅”

    老邓本想再劝,却不料慕长风猛地站起,大声吼道:

    “老夫岂不知,激起那连天的兵祸,这巨大的苦痛,最后不都应在了那些无辜的百姓身上,无论是汉人,还是胡民”

    老帅似乎预料到战事将要扩大,脸上的悲愤之情更加浓烈。

    “吃醉了吃醉了,主人你吃醉了”

    老邓赶紧为慕长风披上厚裘,两眼不住往窗外瞅去。

    街道上,正有两名杀气腾腾的兀儿赤路过,看着像是正在押送一名江湖武人。

    不知怎地,近来这些墨奴对武人很不和善。

    “主人,该回去歇着了”

    慕长风自怀中掏出一张票子,想要放在老邓手里。

    “大人存在小人这里的银钱足够多了,即便吃他个两三年也不需再付,这钱万万不”

    慕长风猛地将钱塞到老邓怀里,有些醉意的说道:“这世上难得有人愿意听老夫说说心里话,权当是老夫请你听的,你且受着,好过这钱哪天入了那小人的荷包,反用来害民。”

    慕长风顶着烈风离开了,街上的百姓先是垂首避让,然后又指着老帅的背影低声诟骂。

    老邓失神地站在门口,望着这位既高大又有些可悲的身影,不禁摇着头长叹一声:

    “这人,确实叫人难评说,难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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