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火烧营帐
连月以来，秦冲带领的二十万大军接连收复失地，势不可挡。这一路，不止呼风唤雷的神女声名远播，三皇子的用兵如神也被百姓们津津乐道。
他如何轻车锐卒直扑敌方大营，如何在西戎撤退之路上巧设伏击、予以重创，在西北一带，三皇子的盛名早已盖过此前征战于此的名将，直接冲着和镇北王并驾齐驱去了。
主帅大帐中，秦冲接过三棱递来的诏书。
“父皇命我们追过旺吉河，直捣西戎王城。”
乐灵不赞同地摇摇头：“再往下就不是先前战事可比了，以前他们是侵略者，我们是反抗者，军民一心，拧成一股绳。如今我们打到人家的腹地，西戎百姓悍勇，必然人人皆兵，我即便耗尽精力，也无法抵抗这汪洋大海。”
“我也不会容许你去抵抗，来。”秦冲握住她的手，把她带到内帐的行军榻上坐下，“追是要追的，只是怎么追，父皇也鞭长莫及。”
“嗯呐。你父皇也真是的，也不看看这冰天雪地的时节，你和将士们行军打仗会有多苦。”乐灵随手把玩着秦冲修长带薄茧的手指，指尖有节奏地敲打着他的指腹。
秦冲逮住她不安分的指头，将她揽入怀中：“父皇此举不过是在消耗我们的实力，此时外公和母妃在京中定是烈火烹油，真正的危机不在当下，而回京之后的危机四伏。乐灵，要不你……”
“打住。”乐灵不客气地一巴掌呼到他嘴上，“你要是敢说什么，让我先躲起来的话，我就对你先这样这样，再把你那样那样。”
秦冲有时候听不懂乐灵的话，但他总是觉得很有趣，看她一脸骄傲地挺胸训人，心里就盈满了甜意。
乐灵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缩了缩肩，一脸嫌弃：“噫……你这个男人在想啥乱七八蕉的东西？到底听明白我说的话没有？”
“明白了。”秦冲双手圈住她的腰，下巴埋到她肩头，撒娇般地蹭了蹭，“你的话，我都听。所以不让你躲起来，只是脏活累活得让我来干。”
秦冲说的脏活累活，是他拟定的攻城之法。他们派去的前哨已探清西戎王城的情形，西戎将自己的王城修得固若金汤，城墙坚厚，守御严密，用寻常方法去攻，定会伤亡惨重。所以秦冲制定的方法是围城，大姜粮储充足，他们耗得起，被围住的西戎耗不起。
在行军路线中，秦冲规划了四路，一路前方留守，三路侧后方包夹，无论乐灵怎么不乐意，秦冲都坚持让她和金老将军一同带主力留守大营。
“到时候围攻势成，还是得由你们这一路主攻。”
乐灵想了想，把自己的布袋解下来给他：“你在心里默念要吃的，试试能不能拿出吃的来。”
秦冲看着那小布袋，隐约意识到什么，心念一动，伸手就从里面掏出个包子来。
那包子皮薄馅儿大，还冒着热气，宛如刚出锅一样新鲜。
秦冲愕然问：“这是？”
“里面有我储备了两年的粮食，没想到你也能拿，还真是派上用场了。”乐灵庆幸地拍拍胸口，“你带上。这回你们要翻山越岭去后方，一路上缺衣少食、风餐露宿的，比我需要。”
这回秦冲没有再推拒，他知道，自己只有活着回来，才能再见到她。
出征那日，秦冲牵着缰绳，站在营栏边和乐灵告别。
“那，我就出发了。”凛冽的寒风刮得人脸上生疼，秦冲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目不转睛地望着乐灵。
乐灵心是乱的，一边想着主角肯定不会有事，一边又担心自己穿进来会改变秦冲的命运。她随手理了理秦冲身上大氅的领子，不舍道：“去吧，一定要活着回来，听见没？”
“放心。”临到分别，秦冲却说不出多少话来，仿佛有一口气咽在心头出不去，也不知该怎么出去。
前行的军队已经浩浩荡荡地向山里开拔，秦冲骑上马，汇入其中时，回头远远看了乐灵一眼。他知道，翻过前面的山，就连大营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而他一定会活着回来。
守营的日子没什么好做，西戎现在被打怕了，从不主动出击。但金鸣和乐灵还是命令众人严加守卫，防止对方派出精锐来偷袭。其他时候，乐灵会在训练场逛逛，偶尔给将领们讲讲历史和书上写过的经典战役。
“乐姑娘，上回你说的围魏救赵、桂陵设伏，实在是太精彩了，这究竟是哪位名家写的话本，我也想去拜读！”
“是我家乡一个不知名的作者，害，他还写过一个叫长平之战的，我讲给你们听啊……”
训练场热火朝天，养好伤的金石巡防完回来，乐呵呵地去凑热闹，听完之后还回味不已，回营和父亲唠嗑。
“若真有个像白起那样的将领，神采风姿必然不凡，爹。你也该去听听乐灵讲的故事，好些战术很有道理呢！”
金鸣桌前放着一小壶酒，慢斟慢饮着，问：“你的那些叔伯们都很爱听神女讲故事？”
“对呀，别看乐灵那么小小一只，在军中可有威望了。那些叔伯们见过她展示法力，待她恭敬得很。”
金鸣没再说话，眉头皱成了川字型，若是金石心眼儿再细些，恐怕就会发现父亲的反常，可他还沉浸在方才的故事里，匆匆擦了擦身就去睡了，等着夜里再起来换班。
这日夜里有微风，星光黯淡。金石和一名参将一同巡到营房外围时，忽然听见营帐间起了喧闹之声。
“西戎人偷袭，偷袭啦！”
金石抽出点苍剑：“不好，快回援！”
等他们回到营中，不仅有刀兵相接之声，更有火光冲天，燃起的方向是帅帐。现在秦冲不在，住在那里的……是乐灵！
金石急坏了，提剑往那儿疾冲。参将追着他劝慰：“金石，你别慌，神女大人会水咒术，她不会有事的。”
金石心下稍定，是，他还没见乐灵怵过什么。更何况她有神器傍身，不来个千军万马的，怎么奈何得了她。
待他跑到营帐前，那帅帐已被烧得形都没了，士兵们正在抢救周围的营帐，另有一队人马把守在帐前，泼水救火。
“这怎么救得过来！”金石举目四望，着急大喊，“乐灵呢！乐灵在哪儿？”
金鸣的副将忍着哭腔道：“神女没逃出来，金将军已经进去救她了，也还没出来……”
在这等火势下，大家都知道二人再不出来，定是凶多吉少。金石嘶吼着想要冲进去，却被副将和其他几位将领死死拦住。
“苍云，不可啊，将军进去前，叫我们千万拦住你！”
“我爹和乐灵命都要没了，放开我，放开我啊，我要去救他们……呜、呜呜……”金石越哭声音越小，挂在叔伯们身上，哭得像个小孩儿。
“将军，是将军出来了！”
有人惊呼一声，众人忙冲上去，只见金鸣已被烧得半身焦黑，手上抱着一个面目全非的女人。副将上去探了探，道：“还有气，救人，快救人！”
金石赶紧跳起来，去抓随军的大夫。乐灵这一身烧伤，显然是不能再待在军营里，而金鸣年近不惑，又奋力救人，伤得比她轻不了多少，更是需要救治。于是他们连夜派人将二人送到临近的和林城养伤。
金石虽然悲痛，却只能强忍下担忧，和几个将领一起坐镇大营。果不其然，西戎得知了他们营帐失火的消息，翌日清晨就派了几股奇袭部队来骚扰。幸亏秦冲先前的计策奏效，另外三路大军已渐渐形成合围之势，金石他们才勉强抵抗住了侵袭。
金石不敢将乐灵和金鸣受伤的消息传给秦冲，他接到了那边的战报，不少人不习惯雪山奔袭，伤亡惨烈，加之乐灵重伤，对方的大法师还在，此时攻城，也不知是鹿死谁手。
就在此时，西戎忽然派使者议和，表示愿对大姜称臣，按岁纳贡。金石的奏报议和书传到朝中，秦盛大笔一挥，同意议和，派出大皇子秦纬前来充当议和使臣。
金石在和林城做着迎接秦纬的准备，一腔怨气：“咱们在这儿征战数月，三殿下还没回来呢，上面就急不可耐地派大皇子来摘桃，抢功抢得可真够露骨的。”
副将劝道：“苍云，这话别再说了。三殿下如今在西北声名赫赫，陛下若是不让其他皇子来压压他的风头，怕是这天都不稳了。”
“金小将军！”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听起来是负责看护金鸣的一名仆从。
“怎么了？”
“金将军他、他……让您去侍疾。”
金石听到对方的语气，心中慌乱不已，疾步跑到金鸣的卧房。
“爹！”
金鸣半边面目都是可怖的烧伤痕迹，见金石噗通一声在病床前跪下，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苍云，爹要走了……这辈子，爹没干过什么亏心事，就这一件，就这一件呐……”
金石想憋住流到眼眶的泪水，却还是拼命往外涌：“不，爹，您从没做错过任何事，那天的偷袭，对方派的都是死士，不能怪您！”
金鸣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继而苦笑道：“你不知道，不知道也好。”
回光返照时，他的神智却分外清醒，低声嘱咐道：“三殿下是明主，记得，追随他。好好，孝顺你娘、祖母。若是你再见到神女……帮她……”
“爹！！”
门外，将领们哭成一片，铁铮铮的汉子，此刻一个个眼红得跟兔子似的。
与此同时，西戎王宫，一间装饰华丽的卧房外。
小宫女为难地低头道：“大法师，王爷说过，谁都不能打扰乐姑娘。”
“乐姑娘？我可是都听说了，你开个门让我看看，她还是乐灵吗？王爷怎么能糊涂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