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诸邪不侵
当他们走近有炊烟的房屋时，乐灵敏锐地察觉到秦冲的眉头皱得更深，而且他的行动比起方才来，很轻微地滞缓了一些。
她悄悄又靠近了些，低声凑近他问：“你是不是受伤啦？”
说完，她看向秦冲的腹部，那里隐隐有暗色的血渍渗出，应是这人本来就有旧伤。
秦冲摇了摇头。
乐灵自顾自地说：“方才真是对不住，情急之下扑到你身上了，让你身上的伤口裂开了吧？待会儿进去，我帮你包扎一下，放心，我技术还不错。”
刘寄奴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说：“少爷，进去吧，我先帮你包扎。”
“嗯。”秦冲脸上露出一丝倦容，亲卫队赶紧在他周围布防，簇拥着他走近茅屋。
秦冲解开外袍，掀起里衣，露出被绷带缠得结结实实的腹部。乐灵站在亲卫队中间，踮脚望向被围住的秦冲，双眼直愣愣地盯住他渗出鲜血的地方。
刘寄奴忍不住瞥了她一眼，这姑娘还真不客气。
谁知乐灵忽然开口：“这屋里有炊烟，照理说该是有人住的，但我们进来之后，却悄无生息的，你们不去找找有没有人藏在屋里吗？”
陆丛深立刻派人去搜，很快，羽林卫从里屋带出一个骨瘦如柴，瑟瑟发抖的老妇人。秦冲一边让亲卫给自己换药，一边询问老妇人：“大娘，这个村子里还有其他人吗？”
老妇人颤抖着摇头：“没有了，都没有了……”
秦冲耐心追问：“是为什么没有人了？大娘您一个人住在村子里，这周围崇山峻岭的，还有野兽出没，不觉得危险吗？”
老妇人恍若未闻，双眼瞪得如铜铃一般，嘴里念叨：“老虎！有老虎！啊啊啊啊死了！死了！”
她发狂般地倒在地上，面色狰狞。陆丛深吓了一跳，紧张地问秦冲：“少爷，看样子这村庄附近有猛虎。老妇人也是疯的，问不出什么，我们还是早些离去吧。”
乐灵却看了看老妇人的脸，忽然出声：“这位大娘五官标致，年轻时定是个美人呢。”
陆丛深实在看不出这老妇人究竟哪里好看，枯瘦的四肢，皱纹满布的脸，看起来病得也不轻，像是下一秒就要厥过去。
刘寄奴想着给主子积德，问秦冲：“少爷，我们需不需要把她也带出去看病？”
谁知老妇人听到这话，竟是停止了挣扎，望向门外，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哀伤：“你们走不了了，谁都走不了了……”
大家齐齐往门口看去，还以为会出现一只大老虎，但老虎没有，倒是有和刚才袭向秦冲的如出一辙的雾气，慢慢弥散开来。
乐灵则趁机越过亲卫队，靠近秦冲。
霎时间，窗外都被浓雾覆盖，护卫们纷纷抽刀警戒，乐灵软软靠在秦冲身侧，眨了眨眼，说：“你别担心，你一定会没事的。”
秦冲还以为她靠过来是寻求保护的，没想到她会说这么一句话，不禁失笑。
当浓雾袭到屋内时，秦冲听见腰间传来一声脆响，他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摸到自己那块从小佩戴着的羊脂白玉。一道裂痕沿着佛像的中间划开，仿佛受到了利器攻击一般。这块玉佩请上一任国师开过光，嘱咐要他随时带在身边。
以往带兵打仗时也曾有所碰撞，但这玉佩都安然无恙，如今竟因为这诡异的浓雾影子而将近碎裂。
“少爷！”
“少爷！”
护卫们惊慌失措，明明屋子不大，他们人又多，可这浓雾一来，就像被鬼打墙了似的，他们竟绕来绕去都无法接近秦冲。
秦冲陷于浓雾之中，面色凝重。他嗅到一股腐朽的气息，直觉不妙，手臂一揽乐灵的腰，低声急道：“冒犯了。”
他的外衣还没来得及穿上，两人的身体贴得很紧。
乐灵先是一怔，继而伸手扒住秦冲的里衣，盈盈一笑：“多谢李少爷。”
明明是依偎在怀中的姿势，秦冲却完全感觉不到她的重量。她是怕压到自己腹部的伤口吗？
他揽着乐灵试图冲出浓雾，这次倒是出乎意料地顺利。他明明看到雾中有狰狞的影子在晃动，却未曾扑到他。反而是冲出来后，他看见护卫们像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蹿，不停互相撞到。
秦冲道：“大家停下来！慢慢的，跟着我的声音往门口走。”
乐灵被他牢牢护在怀中，刘寄奴和陆丛深立刻想要超过他，挡在他前面，却被秦冲厉声喝止。
他已隐隐察觉到，自己的玉佩能一定程度上抵挡浓雾的侵扰。
他们终于顺利地来到拴马的地方，几个看守的羽林卫也陷在雾中，如无头苍蝇般乱转。忽然，村庄里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虎啸。与此同时，秦冲睁大眼看向腰间寸寸碎裂的玉佩。
乐灵随即也意识到情势紧急，亮出系于腕间的金色铃铛，沉声道：“愿灵护体，诸邪不侵！”
刹那间，秦冲明显感觉到周遭的浓雾为之一散，漫天日光洒落在屋前，清脆的鸟叫声，嘈杂的蝉鸣声，一切仿佛都鲜活起来，再不复方才的死气沉沉。
羽林卫们都看呆了，纷纷不可置信地望向乐灵。
有人联想到他们这次南下的目的，难掩激动，失声叫道：“神女啊！她就是真正的神女！”
正当众人放松下来时，山野之间，一阵万马奔腾的声音响起，伴随而来的是金戈相撞之音。羽林卫们惊疑不定，已经惊骇得浑身僵硬。
“这、这是哪儿在发生战事吗？可不对啊，这山林狭长崎岖，怎么可能会有千军万马……”
乐灵无奈扶额，她也顾不得再逗弄秦冲，反正迟早都要暴露身份的。
她向前跨了一步，手伸向肩上挎着的帆布袋——
“姑娘小心！”秦冲忽然喊了一声，大步上前挡在乐灵身前，右手拔剑出鞘。
他的前方是看不见实体的妖雾，后方是跟随他的护卫队和陌生少女。
乐灵惊讶地望着这位大少爷，明明知道她身有神异，明明玉佩已碎，居然挡在她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