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救赎
阴暗恶臭的巷子里，传来种种诡异又刺耳的低鸣，在这里腐朽生根，回荡盘旋。一轮明月高高挂起，却不知沾染了丝丝血色，似乎昭示着不祥的征兆。
午夜，已经没有人走在街道的巷子里，人类畏惧黑暗，向往光明，仍有不少人认为这个世界或许会有其他生物的存在。
可惜无人能够证明。只看到一处的角落，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这小孩在这里待多久了？”
“他的肉身……好香啊。”
“我第一次遇到这样有食欲的人类，你说，待会把他吃了怎么样？”
“这小鬼身上好像有奇怪的东西…我根本靠近不了他！”
两团黑色的影子在小孩的身边不停徘徊，发出嘶哑般的狂怒。因为无法接近，它们虚影摇曳，在空中裂开红色的口子。
那小孩穿着一身早已发旧褪色的衣服，东一块西一块的破洞，体型瘦小干黄，脏兮兮的脸上看不出他本来的面貌，早已过长的头发蓬乱枯燥，只露出一双乌黑又带着野性的眼睛。
他对身后的私语置之不理，只顾着埋头翻找着黑色的袋子，仿佛周围并没有出现什么。
直到拿出一个被啃了半个的苹果，那眸里闪着异样的激动。
小心翼翼地在身上擦了擦，然后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两团黑色的影子依旧在找各种机会靠近，可冥冥好像有一股非常压迫的力量在这个孩子身上。
他吃的很香，仿佛这个快要坏掉的苹果是什么人间美味。却忽然听到什么声音，让他立刻警惕起来。
“哒…哒…”由远而近，传来走路的声音，不知为何，在这狭隘的空间显得格外突出。
那脚步声，在他的面前停下了。是一个苗条纤细的影子，长发随着步履轻轻摆动。
“喂……小鬼。”
容颜娇艳，眉目如画。像是古画中走出来的飘飘仙子。
她微眯着眼睛，一脸似笑非笑睥睨着，那双眼里，叫人看不出思绪。明明是正值少女的年纪，却偏偏沉淀出饱经历史的风霜。
小孩抬头望着她，有一瞬间的失神，随即很快清醒过来，紧紧护着手里的苹果。身体立刻绷紧起来，害怕又凶狠。
像极了护食的小兽。
“嗤，我还以为是什么。”她嗤笑出声，漫不经心地抬起手，看向那个发出红色光芒的戒指。
诡异的光亮照在她的脸上，竟意外般的妖艳。
思索了片刻，眸子里转动些许狡黠，她轻轻瞥了一眼他身后的两团黑雾，它们随即在空中颤抖着，像是遇到了洪水猛兽一般。
很快便消失不见。
察觉到周围的异样，他眼里带着不解和震惊。
舟屹川从来没有见过能和他看到同样生物的人，一瞬间把她归为了自己的同类。
此刻他终于露出寻常孩子般该有的神情，不知所措地望了望快要吃完的苹果，又局促地对上了少女的视线。
他伸出手，似乎是想把这个来之不易的食物分给她。
少女笑了，银铃般的笑声徘徊在这里，清脆悦耳。她笑了许久，直到眼角笑出了泪花。
舟屹川不明白她在笑什么，只觉得她分外好看。
“我不吃你的苹果，小孩。”她揉了揉眼睛，倒是对他产生了一点兴趣。
“喂，要不要跟我走？我可以给你提供住所和食物。”少女的心情似乎十分愉悦，她轻轻抚摸着手指上的戒指，语调慵懒淡然。
跟她走……舟屹川心里默念着这三个字，在他平静的心海里荡起了丝丝涟漪。
直到今天，他也依然能记得那天的场景。
＊
“我告诉你舟屹川，别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
耳畔响起聒噪的声音，舟屹川收起思绪，抬了抬眼皮。
面前的人似乎被他冷淡的眼神吓住了，身形顿了顿，强撑着自己的气势，露出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林音可是因为你才受伤的！”谈起林音，周然便感觉心口堵了一块。
他就是想不明白，眼前这个霉运附体的舟屹川究竟哪里比他好了？
周围都已经传遍了，他是个克父克母的天生恶魔，从小父母离奇死去，连好心收养他的姑姑也因车祸无法行走，只要和他沾染上任何关系就会怪事连连。
虽然一开始并没有人知道，而他总也是独来独往，直到先后有女生没忍住和他说话，离奇的事情接踵而来，这才有人扒出了舟屹川小时候的秘密。
明明都避之不及，林音怎么会喜欢他？不就是……不就是比自己帅点……？
周然不肯承认，却也不得不偷偷观察起旁边的少年。
青春期的男孩子，大都还有些稚嫩和毛躁，而舟屹川却偏偏有着不合群体的成熟，他骨子里散发的孤傲和冷漠已经把他们隔开了。
他低着头，微微垂下长长的睫毛，根本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
舟屹川体型高瘦，宽大的外套里面看不出什么，可周然知道，就刚刚那一拳头，他居然撼动不了分毫。
怎么会有这样怪异的人？周然讪讪收回视线，连多看几眼都觉得心里发毛。
舟屹川并未理睬，他向来从不在乎他人的看法。只是……
他脑海里浮现出熟悉的面容，渐渐抿紧了嘴唇。
“你们两个，进来。”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女人走到他们身边，无奈地看了一眼周然。
方莉苹摇了摇头，径直走向了办公室，连一点关注都没有放在舟屹川身上。
“就站在这里。”她的目光对着周然，一脸恨铁不成钢。
起初他们这些老师是不相信没有科学依据的谣言的，可如今她也不得不重新建立起新的世界观。
再加上现在林音的受伤，连老师都不敢与他多接触什么。
也不知道是谁，当初花了大价钱让这孩子入学。方莉苹原本不想喊jia长，可不知道为何舟屹川却直愣愣地开口。
说要喊。
她不知道这小孩心里在想些什么，看到他鲜少有情绪的眼里充斥着愤怒和期待，她居然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方莉苹不指望他真的会有人来，便低下头继续批改作业。
舟屹川笔直地站在这边，像一座优雅又孤傲的雕像。四处是若隐若现的打量，他却毫不在意。
只盯着墙壁上的挂钟，神色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