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校园-许执
气氛凝固了一瞬间很快又恢复自然，仿佛对这件事已经习以为常，不值得他们分去过多的视线。
许执的神色看不真切，他坐下之后便趴在桌子上睡觉，讲台上的数学老师的讲课声顿了一下，有不满，却没有再多的表示，视线从许执身上移开，继续讲课。
桑夏握笔的手指紧了紧，目标人物比她想象中还要难搞。
她的视线悄悄往旁边看过去，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数学老师的讲课声绝对算不上小，还伴随着同学制造出来的杂音，可他却半点不受干扰。
第二节下课是大课间，有二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
桑夏作为学习委员，开始催收作业。
临水市的九月依旧很热，人都懒洋洋的没有什么活力，这话就像是一滴冷水溅入油锅，昏沉欲睡的班级瞬间就像是被打了鸡血，活过来了。
声音过于嘈杂，桑夏下意识看向隔壁，发现他依旧保持着早上的动作，丝毫不受影响：“睡得可真香啊。”
这话刚出口，她便看着一本作业本划着一道弧线，落在他的头顶。
空气突然安静，她隐隐听见同桌的吸气声，所有人的视线都被这个角落吸引。
许执这才悠悠转醒，偏长的头发被压得有些凌乱，被掩盖的眼睛完整地露了出来，带着戾气。
本子的主人在他的视线压迫下，身体抖动地更加厉害了，硬着头皮走上前：“是，是，是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他一边说话一边妄图将自己的本子拿回来。
手还未完全伸出去，许执一脚踹在桌子腿上，木桌与地面木擦发出刺耳的声音，他抬起头，冰冷的眼神扫过四周，嘴唇微掀，语气不耐：“滚！”
本子随着他的动作落在地上，桑夏弯腰捡起来，递给了被吓傻的同学，本想借此机会和许执搭话，还未开口，他起身离开了教室。
桑夏暗叫一声“糟糕”，身体往外倾了几分，却又在迈步追他时停了下来。
暂时还不能轻举妄动。
自他离开之后，教室再次热闹起来，讨论对象变成了许执。
“啧啧，你运气可真好，没让他给开了瓢。”
“是啊是啊，他刚才那眼神可吓死我了，好像下一秒就拿起椅子砸人了。”
“他还在这里牛什么呢，许家都破产了，谁还能给他擦屁股啊，迟早药丸。”
“我听说，他后妈卷款跑了，他爸现在也不知所踪，太惨了，大家都包容一下吧。”
桑夏听着这些讨论，嗓子里像是卡了一团棉花，难受。
想替他辩解。
他从来都没有砸了同学的脑袋，也没有因为自己是许慕青的儿子而胡作非为，他比任何人都厌恶许家想要摆脱许家。
“你们说够了没有！”桑夏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声音拔高好几倍，盖过了所有议论声。
冲动的情绪过去，发现所有人的眼神都落在自己身上，顿觉头皮发麻，磕磕绊绊开口：“再不交作业就来不及了。”
“啊，快快，你的化学试卷给我看看。”
“数学数学，救命啊。”
桑夏松了一口气，刚坐下就发现自己的同桌唐萌萌看着她，眼神不对劲：“你看着我做什么？”
“你不对劲，十分不对劲，”她摇头晃脑的，忽然凑近，“你刚才是想帮许执说话吧？你今天早读时看向许执的座位30次且心不在焉，数学课看了28次，眼神复杂，刚才他们议论许执的时候，你一脸憋闷。”
“桑夏，你不会是喜欢许执吧？”
桑夏眼睛睁大，还没来得及反驳就听见唐萌萌继续道：“这也正常，你现在正处于对爱情充满的幻想的年纪，许执虽说风评不好，脾气也差劲，但是——这无法掩盖他长得好看的事实。”
“我不是……”
唐萌萌拍了拍她的肩膀，神色郑重：“安啦安啦，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你放心。”
桑夏见她笑得荡漾，不知道脑补些什么东西，突然就不想解释了，唐萌萌现在这副样子看起来也不会相信她的解释。说不定还觉得她是在掩饰。
爱脑补的人都是没有耳朵的人，只相信自己显微镜般的眼睛。
五点半，放学。
桑夏在唐萌萌促狭的眼神中看向许执的座位，眼神中是藏不住的担忧，为了自己的任务。
她心事重重地离开教室，心里装着事，慢吞吞往公交车站走。
市一中是寄宿制中学，走读生只有一小部分，现在的公交站算不上挤。
离车站还有一段距离时，桑夏眼神忽然亮了起来，前面那个一身黑靠着站牌玩手机的人不是许执还有谁？
她开心的跑了两步又停了下来，收起脸上惊喜的神色，只是雀跃的脚步还是泄露了她此刻的心情，在离许执两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右手攥住书包带，无意识扯了两下，嘴唇抿紧，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还没等她想好开场白，许执突然往边上挪了几步，两人的距离拉大不少。
桑夏双颊鼓了起来，大步上前，鼓足了勇气上前开口：“那个，许执同学……”
话还没说完，许执又远了两步。
桑夏拉着书包带子再一次靠近，声音提高些许：“许执同学，我有话和你说。”
他这会总算没有继续往后退了，桑夏松了一口气，往两边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这边，又往他的方向走了两步，正准备开口，许执朝她走了过来。
桑夏屏住呼吸，心跳骤然加快。
他面无表情，长腿一跨，从她边上走过，头也不回。她急急转身，发现248路公交车到了，许执已经上去了，她连忙跟了上去。
公交车有些挤，没座了。桑夏装作不经意地停在许执边上，两人之间差不多有一只鞋的距离。
许执抬头看了她一眼，往后挪了挪，然后拿出耳机戴上，对她的小动作并不理会。
桑夏垂下头，嘴里念念有词。
公交车刚启动便一个急刹车，她没抓稳，身体一个前倾，手从扶手上脱离，她下意识闭上眼睛，预想中撞上人的情况没有出现。
她朝后一看，许执单手拎住了她的书包肩带。
车子停了下来，她又后仰，往后退了两步，不小心踩在许执的脚上。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桑夏尴尬到脚趾抓地，低着头一个劲儿道歉。
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她抬起头，却发现他早就移开了视线。
两站路，许执下车了。
桑夏连忙跟上，一路上都在犹豫着到底还要不要上前，然后就撞上了许执的后背。
鼻头酸痛不已，眼眶几乎是一瞬间就溢出生理性的泪水。
许执转身，神色不耐：“你还要跟着我走多久？”
桑夏茫然地看着他。
许执看着她装傻，心情更加暴躁，连带着语气也恶劣起来：“怎么？你是打算跟着我回家？”
“不是不是，许执同学，我没想跟着你回家。”她着急撇清，双手挥个不停。
“我不是跟踪狂的，我自己家到了。”桑夏指了指前面的小区，“许执同学再见，你明天一定要去上学噢。”
她后背发紧，脸上的热度一路攀升，低头小跑进了小区。
许执站在原地沉默很久，冷笑一声，转身过马路，去了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