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前缘
她双手生出一团黑色的幽火，在她手上不断地滚动着，然后渐渐形成一个巨大的火球，她控制着火球，接着做了一个“推”的手势，幽火球立刻冲向青漓神女和底下一众上神。
血阵也在幽火的燃烧下，逐渐被破解。
上神们被幽火啃噬着，在地上痛苦地蜷缩。
她觉得还不够不解气，又飞向上天庭，来到那时用屠爻损坏的绞魔塔前，她对准绞魔塔放出一把幽火，暗黑色的幽火在绞魔塔上剧烈地燃烧着。
接着，她回到卫纶身边，把他带离至祭神台下。随后，她又生出一团巨大的幽火，落在了祭神台。
霎时间，整个上天庭火光冲天，无论是建筑还是上神，都被幽火包裹着。
卫纶虚弱地拉了一下她的手，摇摇头道：“九司，不要杀他们。”
“为什么？他们都这样对你了，我要为你屠尽整个天界！”虞九司紫黑色的眼眸夹杂着怒气。
“不要，九司，他们罪不至死。”卫纶虚弱地说道。
引稚也没想到虞九司的怒气会给天界带来毁灭性的灾难，他的初衷不过是想要虞九司救下卫纶罢了。他看着被幽火烧得痛苦呻吟的各位上神，也对虞九司求道：“魔尊，请你高抬贵手放过各位上神，这里有很多上神都只是为了自保，并不是想要冒犯魔尊。”
卫纶说过，魔域有好魔也有坏魔，天界亦是如此。
“好，你不想杀他们，那我便不杀。”她凝望着卫纶，郑重地说道。
她又飞到半空中，随即做了一个“收”的手势，幽火火焰逐渐小了下来，不到半刻，火焰便熄灭。
这短促的幽火也足足损耗了上神们几百年的修为，他们的身体被幽火不同程度地灼伤，若是虞九司再不停止，一个时辰后他们全数都会形神俱灭。
幽火烧得他们生疼，幽火被灭后，他们围在一起相互疗伤，再也顾不得虞九司了。因为他们也知道，即便是整个天界加起来都不是虞九司的对手。
虞九司走到青漓神女面前蹲下，抬起了她的下巴。
青漓神女决然道：“你要杀便杀。”
虞九司割破了自己的食指，将食指摁在青漓神女的额头上，下一刻，青漓神女就感到一股暖流进入她的体内。
“你对我干了什么？！”青漓神女讶然道。
“本座不会杀你，只不过本座将自己的血融入了你的体内罢了，”说完，她便把食指收回来，然后吹了吹，食指立刻停止了流血，“你盘古后人的血脉已经不纯净了，你永远都不可能再开启血阵。”虞九司看着她惊恐的脸目无表情地说道。
血阵需要最纯净的盘古血脉才得以开启，若是掺杂了其他的血，便无法开启，这也是天帝想要拉拢她的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你！你…”青漓神女被惊得说不出话来，她最引以为傲的盘古后人血脉，也是使她受到天界上神尊敬的缘由，在这一刻，不复存在了。
有的人一出生就凭借着高贵的血统过上尊贵的生活，有的人经历万般磨难终炼就问鼎三界之能却难逃鄙视链。
她无法彻底地打破这个不公平的天，但她要让青漓神女尝试一下这种滋味。
“你不会死，拥有了本座的魔血后你的修为甚至还会更上一层，不过，你如今已经变成半神半魔，本座倒要看看天界还会像从前那般对待你吗？”虞九司漫不经心地说道。
“—啊—”青漓神女捂住头，凄厉地叫道。
不！她是尊贵的盘古后人，不！！她不要做一个不神不魔的怪物！
虞九司再次回到卫纶身边，她扶着虚弱的卫纶，渡了一些真气入他的体内，然后带着他离开了天界。
天帝还在被黑色的光条五花大绑地悬挂在空中，嘴巴被封住也无法说出一个字，他只好不停地挣扎着。终于，有一位上神发现了他，施了一个法术，断开了黑色的光条，天帝从半空中落了下来。
他看着周遭的残垣断壁，既痛心又无奈。随后，他又把目光转移到坐在地上掩面痛哭的青漓神女，他对青漓神女说道：“神女，你暂时先回溶洞圣地静养吧。”
她如今的身份，已然不适合再留在天界了。
天界不会留一个半神半魔的怪物。
青漓神女讽刺地笑了笑，“陛下，这是要将我逐出天界吗？”
“神女，朕希望你能理解。”天帝无奈道。
可笑，何其可笑！
这个天界，她不待也罢。
“走吧，我带你离开这里。”原本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引稚把手伸到青漓神女面前，诚恳地对她说道。
青漓神女面露惊讶，她有些不确定地别过头，问道：“你、你不介意我的身份？”
引稚笑了，“三界万物，都有其存在的道理，何来高贵低贱之说，神也罢魔也罢，半神半魔也罢，大家在三界中都犹如蜉蝣一般渺小，我为何要介意？”
话毕，他牵过青漓神女的手，揽住她的腰化作一缭青烟消失在天界。
天帝听完引稚的话，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绞魔塔被虞九司的幽火烧得只剩下一抔残渣，青漓神女也无法再开启血阵，天界再也没有任何筹码。
卫纶受了四十一道天雷刑，虽然她渡了些真气给他，但此刻他还是十分虚弱，虞九司抱着遍体鳞伤的卫纶安放在寝殿中。
他的心魂已被打散，神根也受损十分严重，如今陷入昏迷中。
“姐姐，不如我和司徒景再渡几百年修为给他。”晓笙看着奄奄一息的卫纶，不免的有些着急。
虞九司坚决地摇摇头，“不，这样做也只是能暂时给他续命，不修复心魂，他永远也无法醒来。”接着，她对他们说道，“你们替我把守着魔域，我探入他的神识，帮他修复心魂。”
这个过程有可能三天，有可能半月，甚至更久。
在此期间她会完全陷入昏迷状态，所以需要他们在外面把守，以防天界那帮上神趁虚而入。
“我们会好好守住魔域，你就安心地救治卫将军吧。”司徒景说道。
他拉着晓笙的手退了出去，并吩咐底下的魔不许打扰虞九司。
虞九司走到卫纶身边，轻轻地将他的身子扶起来，靠在软榻上。她抱着卫纶，额头贴在他的额头，把自己的魔识探进他的神识中去。
她体内的魔力源源不断地输送至卫纶的身体里，此刻，他们仿佛融为一体。
期初在卫纶的神识还是呈现一片混沌的状态，过了很久，他脑海中的画面逐渐清晰。接下来，她看到一个画面，一个紫衣女子抱着躺在小溪边的男子，那名男子浑身是血，紫衣女子无助地哭道：“卫纶，我不要你死。”
定眼一看，那个紫衣女子的模样竟和虞九司生的一模一样。
卫纶的脸都是血迹，他扯出一抹微笑，对那名和虞九司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说道：“来世，卫纶一定长伴小姐身侧，不会再丢下小姐。”
“我不要来世，我只要今生！”紫衣女子抽噎道。
可最终，卫纶还是断了气，她抱着卫纶的尸体嚎啕大哭。
卫纶还未飞升成为上神之前，他还是一个凡人，紫衣女子是虞九司的前世，那时她叫林九，是林氏家族排行第九的姑娘。
卫纶是她的伴读，也是照看她的下人。他们从小玩到大，感情很是要好。她从来没有把卫纶当过下人，而且她也知道卫纶对她的心意。
卫纶一直把这份感情藏在心底，因为在他心中，九小姐是尊贵的大小姐，而他只是一介下人，他不配拥有如此美好的女子。
在林九十七岁那年，林家大家主被小人诬陷，林氏被满门抄斩。卫纶拼死拼活地把林九救了出来，自己则身中好几刀。
不过好在，他终于把九小姐安全地带了出来。
本来卫纶死后是要进忘川，重新轮回。可是阴差阳错间他得到了神机，至此飞升成为上神。
由于他已经喝过孟婆汤，这段前尘往事也被他忘却，他只记得自己叫卫纶，却不记得自己曾经深爱过一名叫林九的女子。
画面一转，是一个小村庄。
这个村庄虞九司越看越熟悉，直到一个蹦蹦跳跳的小女孩出现在画面中她才恍然大悟。这个小村庄是虞九司未堕入魔道时生活的村庄，前面的小女孩正是幼年时期的虞九司。
这已经是八千年后了，卫纶也早在四千年前晋升为战神。这日他云游凡间，恰好来到这个不起眼的小村庄，不知为何，他对眼前这个小女孩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虞九司想起来了，在她九岁那年，曾经有过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来过村庄，她还热情地把他带回自己的家，让爸妈烧了一顿好菜好生招呼。
那个男子的模样在她的脑海中重叠起来，她才惊觉，原来那竟是卫纶！
他把手放到身后，变出几粒糖果，递给虞九司，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虞九司高兴地拿着糖果，回道：“我叫虞九司。”
“九司。”他轻念道。
接下来的情境和她脑海里的记忆重合起来。
虞九司对这个会变魔术的大兄长生出许多好感来，她高兴地对着卫纶说道：“哥哥，你给我糖吃，我也带你回家吃饭。”
她拉着卫纶的手，往家的方向跑去。
卫纶任由她拉着自己跑。
路上，她问卫纶，“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无名。”卫纶不想把自己的名讳告诉虞九司，但他也不想随意编造一个名字，于是这么说道。
虞九司还不知无名的意思，只当无名真的是他的名字，她高兴道：“原来是无名哥哥。”
接着，他跟她回家。
虞九司的父母对她随意带回来一个男子的行为有些不悦，只是碍于卫纶的面上没有发作。他们还是以礼待他，尽了地主之谊做了好些好菜招待他。
晚饭过后，她的娘亲将她叫到房间，训斥她这个年纪不应该随意带一个陌生男子回家，有损姑娘家的清誉。
她反驳道：“无名哥哥才不是什么陌生男子，他还给我糖吃。”
“连名字都不肯告知，能是什么正经男子。”她的娘亲教训道。
卫纶能听到她们母女俩的对话，他心知自己给他们造成困扰了。所以，他留了一银锭子在桌上，半夜离开了虞九司的家，向其他村庄走去。
他以为这只是他云游凡间的一个小插曲，没想到，八年后，魔域出了一位从炼尸塔出来的女魔尊。
她的名字也叫虞九司。
那个热情的小姑娘的脸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可能是巧合罢了，他内心道。
从炼尸塔出来的魔具有毁天灭地之能，再加上虞九司炼就了三界无法破解的幽火，一时间，天界人心惶惶，都在想办法如何处置虞九司。
他没参与到其中，只是因为他觉得，虞九司根本没做什么。
直到那天，常临周将她送上了天界，他才再一次见到虞九司。
殿前的这个女魔尊的脸的确是记忆中那个小姑娘长大后的模样，只不过女魔尊的眼神透着冷漠、狠厉，不再是记忆中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模样。
他不知道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导致她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但他内心仍然相信，她绝对不是什么覆灭三界的大魔头。
所以当她被天帝囚困到绞魔塔时，他毫不犹豫地选择去救她。
他对她说道：“吾相信你，不会做毁灭三界之事。”
然后，就是被打入轮回道。
“咳咳咳”卫纶的额头出现密密麻麻的汗珠，他的身子在发烫。
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七天七夜。
她耗了巨大的魔力，终于修复好卫纶的心魂，神根也被她续上了。只是他的心魂才修复好，身体还未能完全适应，所以他很不稳定。
虞九司吻上他的嘴唇，再次给他渡入真气。
末了，她抽离开来，忽然，她的背上被用力一按，刚刚分开的嘴唇又亲吻在了一起。
于是，她微笑地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