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双绣花鞋

    我原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可谁知第三天一大早郭大顺就又来找我，说是出了大事儿。郭大顺进了屋，也不坐，对着我和爷爷说道：“哎呀，林师傅，出事儿啦，出大事儿啦。”我给郭大顺倒了一杯水，让他别急慢慢说。郭大顺也不接水，慌张的说道：“你说我那可怜的女儿命咋就那么苦啊，年纪轻轻就走了不说，现在连尸首也不见了。”我一听尸首不见了，立刻来了兴致，忙问道：“具体是什么情况？你详细说说。”

    郭大顺咽了口唾沫，哭丧着脸说道：“今天一早隔壁放羊的老刘头来找我，说是我闺女坟头不太对，好像被人动过。我一听这还了得，就赶忙去坟头看了看，谁知道我女儿的坟竟然被挖开了，尸首也不见了，棺材里就剩下了临走时她妈亲手做的一双绣花鞋，你说这可怎么办呀？”

    爷爷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走吧，我们去看看。”郭大顺带着我和爷爷骑着自行车一路狂飙，家也没回就直接去了郭芙蓉的坟上，坟边正围着一群村民。郭大顺分开人群，给我和爷爷开出一条路来，我们走近一看，就发现墓碑倒在一边，花圈挽联什么的胡乱堆在坟堆上，坟头被挖开了一个大洞，我亲手做的那副棺材的小头已经被砍烂了，棺材里空空如也，就剩下一双鲜红的绣花鞋被扔在棺材里。爷爷叹了口气：“这死人下葬怎么能用大红呢，你们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嘛。”郭大顺说道：“这孩子生前就喜欢红色的衣服，可我们也知道穿大红下葬不吉利，就只给她穿了这双红绣花鞋，上面的花儿都是孩子她妈一针一针绣出来的。”

    爷爷点了一根烟对着郭大顺说道：“这事儿就目前来看不是什么神鬼灵异之事，你还是报警吧。”一个多小时后，来了两个民警，但那时候乡镇上的警察能有多少本事，加上这坟头早都被人群踩得乱七八糟，就是有脚印指纹什么的也都看不清了，所以两个警察只是简单的拍了两张照片，又问了郭大顺和在场村民几句，说是情况他们已经了解，一有消息就会通知郭大顺。

    眼见警察也查不出个眉目，郭大顺两腿一软，瘫坐在坟头又哭了起来。爷爷在警察来的时候一直没说话，看到他们来了一趟屁事不顶，也有些恼火，就对郭大顺说道：“你在周边打听打听看最近有没有哪个村子有年轻还没结婚的后生死了，我看这样子你女儿八成是被人挖走给配了阴婚了。

    爷爷所说的配阴婚又叫冥婚或者鬼婚，说白了就是给死人找配偶。古代流行包办婚姻，早早的就会给孩子定下亲事，等到年龄到了再成婚。可那时候医疗条件有限，很多孩子没等长大就夭折了。那些提前定了婚的人家认为三媒六聘已成，虽说还没有办婚礼，但这二人已经是夫妻了。

    如果死的是女方，那男方就必须把女方的尸体接回家去，按照正常的婚礼流程进行，把人娶进门，然后葬在自家祖坟。如果死的是男方，那女性也要和死人成婚，以未亡人，也就是寡妇自居，要等守孝三年后才能改嫁。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更为常见的情形，就是孩子在没结婚前死了，按照以前的说法没结婚的人是不能埋进祖坟，只能在外面当孤魂野鬼，而且会搅的家宅不安。因此，许多人会出高价去购买一些新死的尸体来替自己的孩子完成冥婚，这里面尤其以年轻女子的尸体最为值钱，而且尸体保存的越好就越值钱，之前有一个新闻不就说了香港某个富商为了给自己的儿子配阴婚，花了七八万块钱买了一个刚死的女大学生的事儿。

    这些事儿在我们干这行的看起来纯属无稽之谈，因为压根就没有阴魂结婚这一说，让配阴婚的这个说法不过是一些骗子神棍为了赚钱而编造出来唬人的玩意儿。

    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市场有需要，在这么大的利益驱使之下，就有一些人专门干起了倒卖新死尸体的勾当。八十年代以前这种事儿在我们这儿也不少见，但后来政府加强了对这方面的管理，一旦发现就要判刑，加上人们的观念越来越开放，所以已经很多年没听说过这种配阴婚的事儿了，我也是之前听爷爷给我讲过，当时只是当故事听，可没想到这次可能真的遇上了这种事儿。

    郭大顺带着几个本家的兄弟去附近几个村子打听了好几天，一点进展都没有，都说最近没有什么年轻小伙子去世。最后郭大顺甚至到隔壁镇上也打听了几天，依然是没什么消息。这样就连爷爷也不自信了，只得向郭大顺要来了那一双绣花鞋，准备请神问灵。

    这天晚上，爷爷准备好了请神所用的东西，我有些纳闷就问爷爷为什么一开始不用这招，爷爷笑了笑说道：“正常死亡的新魂力量都很弱小，能不能请来我也没有把握，现在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东西准备好，爷爷让郭大顺把那双绣花鞋放在桌上，然后就让他们夫妻二人开始叫魂。郭大顺媳妇一提起女儿还没张嘴眼泪就已经流了出来，颤巍巍的喊着：“蓉蓉，蓉蓉，我的闺女哎……”真是声声血字字泪，连爷爷也不免动容。喊了一会儿我就觉着一股阴风吹过，那双绣花鞋上缓缓出现了一道身穿白衣的女子的身影，看长相正是那天遗照上上的姑娘郭芙蓉。

    郭大顺媳妇一看到女儿，就要上前，爷爷赶忙让郭大顺拉住他媳妇叮嘱道：“已经过了头七了，阴魂都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了，已经不认识你们了，只是这双鞋上还有她的气息，所以才能把她招来。可千万不敢上前，要是阴魂被冲散了，那你女儿的尸体怕是再也找不回来了。”

    爷爷叮嘱完郭大顺夫妇就问郭芙蓉道：“闺女，你的尸首是被人配了阴婚吗？”郭芙蓉点了点头，爷爷又问：“那你还能感应到你的尸首现在在哪里吗？”郭芙蓉缓缓抬起手，远远的指向一个方位，随后桌子前的蜡烛突然一灭，郭芙蓉的魂魄顿时消失。这是最后一点灵魂力量消耗殆尽的表现，郭芙蓉已经彻底从人间消失，去往阴界等待下一个轮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