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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我就是他的好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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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佳宁气得进了酒店房门都没理路焱。洗完澡裹着浴巾, 钱佳宁玩了会儿手机,给宋晓槿把视频打过去了。

    虽说先前都是田警官在对他俩的爱情道路进行指导,但碰到这种细微之处的小心思, 她自忖还是得回到姐妹的怀抱。

    简短叙述了一番这珠三角故事,宋晓槿满脸卧槽, 大发感慨:

    “我就说他路焱是个闷骚。”

    “你知道闷骚和明骚比起来难以拿捏之处在哪吗?”

    钱佳宁没精打采:“哪?”

    “明骚是勾引, 总体来讲,是他主动。但是闷骚,绝不主动, 他让你主动。你俩现在其实就差那么一张窗户纸,就看谁戳破——钱佳宁, 你是不是表现得不太矜持,给人家拿捏了?”

    钱佳宁想了想自己等接吻的时候那个不值钱的样儿,立即否认:“那我矜持得很。”

    “真的吗?我不信。”

    钱佳宁愣了会儿,挠了下脖颈, 在酒店大床上躺平, 长叹了口气。

    “不是的晓槿,现在是这样……”她侧身说,“我能感觉到路焱是想和我在一起的, 他还养了好多我高中想养的那种鱼,我知道他还是喜欢我的。可是吧……”

    她翻了个身。

    “比如说高中的时候, 他对尸体有心理阴影那个事, 他一开始也不告诉我。但是我追问了一下也就说了,路焱16岁的时候还挺容易敞开心扉的。但是现在他特别……”

    “他应该有挺多事瞒着我的。今天他和我说了他爸爸的事, 但是深圳其他的事也没有再告诉我了。”

    “那你问问他呢?”宋晓槿皱着眉。

    “我提过一些话茬, 比如肖速、天阳哥什么的, ”钱佳宁若有所思, “他就直接把话题岔开了。他给我一种,他希望我觉得他在深圳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感觉。”

    “那说不定就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呀。”宋晓槿思路简单。

    “就他那个肩膀能什么都没发生过?”钱佳宁摇摇头,“不说就算了,还……还不亲我……”

    她样子太可爱,宋晓槿“噗嗤”一声笑了。

    “佳宁,这是两码事,”她认真道,“你不要混为一谈。他节奏慢你又不是刚知道,我觉得他不亲你这个事可能是,嗯,可能是他另有打算。”

    钱佳宁思考片刻,怅然若失。

    “你俩真是,我每天要被你俩笑死,”宋晓槿捂住额头,“佳宁,其实我一直想问你啊……我觉得路焱,是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气质,可是真的和你性格差太多了。你到底为什么,对他这么念念不忘的啊……”

    是啊。

    钱佳宁看着天花板。

    她为什么就非他不可呢?为什么后来见了这么多人,总是下意识的拿他去和他们比,又觉得……谁都比不上他?

    “他高中对你好,这我倒是能看出来,”宋晓槿在电话那头若有所思,“但要说对你好,你大学那个学长也是挺,体贴入微的啊……还有之前那个追你的律师,我当时都以为你要答应了,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钱佳宁转了个身,把手机横着放下。

    “我觉得他特别干净。”她说。

    宋晓槿有点愣。

    她和路焱其实不大熟,高中的时候坐他前排,话都没说过几句。

    路焱帅归帅,太寡言,不是那种风云人物的类型。再加上家里那些事到处传,女生们其实是有点怕他的,也就钱佳宁敢在他面前叽叽喳喳,让他做这做那。

    换句话说,除了钱佳宁,其实班里没什么人了解路焱。

    她没想到,钱佳宁在了解路焱之后,给他的最高评价是“干净”。

    她很少听到有人这么评价一个男性。

    尤其是路焱是那种看上去特别……一看就在社会里摸爬滚打的。

    “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说,”钱佳宁手指一下下叩着屏幕,“他特别干净,或者说,他起码在我面前的时候,都特别干净。”

    “其实你想想他这些年的经历,”钱佳宁慢慢说,“先是思琼阿姨出事,然后他爸工厂又出事。他第一次来我家,就是我妈把他从派出所带回来,被打得一身伤。”

    “这事放谁身上,谁不怨天尤人,自怨自艾的,”她回忆着那些和路焱朝夕相处的日子,“可是路焱没有,一点儿都没有。上学,打工,答应他们还钱,就把钱都还上。我高中的时候和他抱怨那些工人家属,路焱说,他不过是打工还钱而已,那两个工人把命都搭上了。他做那些,也是应该的。”

    “他今天说了给他爸爸送终的事……放我身上,我是不会这么大度的。这种抛妻弃子的混蛋,让他自生自灭好了。可他还是管了,他也没恨他爸爸。”

    宋晓槿有点动容。

    “我觉得人在顺境下干净是很容易的,但是他遇见这些事还这样,挺难的,”布料摩擦,是钱佳宁在翻身,“晓槿,我觉得路焱这个人,其实心特别软……然后我觉得,这个世道,好像就是会欺负那些,心软又干净的人。”

    “我这人,心其实挺硬的。你看我爸小时候那么对我,前一阵突然说他要做手术没钱,我就不给,死就死了,关我屁事——”

    宋晓槿笑。

    “其实大部分人都是我这样的,”钱佳宁继续说,“路焱这种是少数。结果我们这些人活得潇潇洒洒,路焱活得孤孤单单,凭什么呀。”

    “你想陪着他?”宋晓槿歪过头。

    “好人得有好报,”钱佳宁说,“我就是他的好报。他敢出现在我面前,就别想跑。”

    宋晓槿都要笑死了。

    钱佳宁,不愧是你。

    “不过他也不是没有问题,”钱佳宁叹了口气,“你还记得咱们高中算的那个塔罗牌吗?还真挺准的,他这个人在感情上,真是太被动了……”

    “是,”宋晓槿点头,“田宇翀和我说了,你一开始气得都要和他当炮友了……”

    “对,”钱佳宁恹恹,“我也是破釜沉舟了,他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才慢慢往我这边走的。”

    “现在算是走过来了吧?”

    “走了一大半了吧,”钱佳宁仰头看天花板,“还差几步,估计就是和我坦白深圳的事了。”

    “你不问他?”

    “我问他说吗?”钱佳宁摇头,“其实都是一个道理。这次深圳我没叫他也来了,我要是真叫他,可能还未必。那几年的事,恐怕也得等他自己想通了,自己和我开口。”

    “佳宁,”宋晓槿说,“累吗?”

    “还行吧,”钱佳宁若有所思,“高中我俩也是这样,反正他到最后都得听我的。而且他要也是那种招招手就过来的……啧,索然无味。”

    “……”宋晓槿一脸无语,“你俩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钱佳宁本来以为自己还要再为路焱的事萌动几天春心,谁知道从佛山回来以后,积压的工作就山也似的压了过来,压得她几乎没工夫再考虑那点少女情愫。路焱那边有个很重要的项目也开工了,陶九思说是好几天都凌晨才回家。

    等到有功夫抬头的时候,已经是两周以后了。

    新视频播放量一如既往的不错,账号粉丝也破了二十万。唯一的困局是,高薪的几个行业都做的差不多,钱佳宁有点想不出选题了。

    四个人聚在一起讨论选题,卢依依先开口:

    “我觉得也不一定非要做高薪的吧,就那种赚得不多但挺有意义的职业,我觉得也能做。”

    “赚得不多挺有意义,”严凛仰在椅子上开口,“那不就咱么?算了,我现在觉得咱也没什么意义。”

    “其实我看那种自媒体赚得挺多的,”依依感慨,“甲方一个投放好几十万,咱们啥时候才能做广告植入?”

    “你可别提广告植入了,”严凛挑起眉,“佳宁,上周你去佛山,曾瞬来公司了你知道吗?”

    钱佳宁用签字笔戳着下巴,3/4脑子思考事业,1/4脑子思考爱情,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严凛的话。

    “谁?”

    “曾瞬,就替封总那个新boss,”严凛坐直身子,煞有介事,“前两周你出去开会不在,他视察到我们办公室,光问商业化的事,听说还没开始做广告植入,那表情,啧啧啧。”

    钱佳宁对这个新领导态度先入为主地暴躁:“封总下周才退呢,他提前这么早来看个屁啊?怎么着,当做内容和他搞直播购物一样,哪有一上来先让观众掏钱的。得先把好内容和口碑做起来再谈商业化吧?”

    办公室里静了静,一直听他俩说话江蒙的也开口了:“不光曾瞬,我听说这一波中层领导也要大换血,我怕分管咱们的新领导出幺蛾子。”

    钱佳宁揉揉太阳穴,脑袋愈发疼起来。

    “先把手上活干好,”她低头敲了敲键盘,叫停了话题,“我倒是看看要来什么妖魔鬼怪。”

    会散了没多久,下班时间也到了。钱佳宁最近天天加班,难得正常下班一天,路焱那边也问她要不要去看一眼房子。

    她眼神落在屏幕上,心思一动,回了句“行”过去。

    她家房子窗户大,傍晚的时候夕阳特别好。两个人赶在太阳落山前进了小区,一进家门,钱佳宁心里就暗赞了一声。

    也不知道这是八千里路的常规水平还是因为路焱特意关照了,目之所及的效果都超出了钱佳宁的预期。仔细观察了一下地板的纹理后,她回头忧心忡忡地问:“你这怎么擅自给我换进口的啊?我付不起账单。”

    “你付个屁。”路焱说。

    钱佳宁又从客厅到卧室走了一遍,连带着厨房卫生间都看过。基本的地板瓷砖水电天花板都改好了,剩下的就是定制的家具。

    “行,路总,”钱佳宁抱着手,“这要是你们八千里路常规操作,这么快开分店我也理解了。回头田宇翀要装婚房也让他们找你,估计你也不好意思要钱。”

    “是,”路焱说,“我当冤大头有瘾。”

    太阳落到一个微妙的角度,从客厅的落地窗打进来,金色光线泻到他们脚边。钱佳宁抱着手臂走到飘窗旁,斜着坐了上去。

    可能是户型限制,之前公司一直推脱她设计的这片区域不好实现,八千里路照样也完成得和图纸里一模一样。

    她大概知道自己为什么有这个执念。高中的时候班里放电影,周星驰的《喜剧之王》,有个镜头就是柳飘飘穿一件衬衣,脂粉不施的坐在窗边,长发流水般倾斜。

    惊鸿一瞥,电影里的尹天仇动心了,电影外的钱佳宁也动心了,放学的时候没完没了的和路焱说,以后也想要房子有一面特别大的窗户,和一个能靠上去的飘窗。

    她也不知道那时候为什么总会和路焱设想以后家的样子,一会儿鱼缸,一会儿落地窗,好像他们两个高中住在一起,以后就一定也会住在一起。

    那的确是人少年时才会有的笃定,而后经年,勇气被桩桩件件的琐碎消磨殆尽,往前迈的每一步都需长久的试探。

    夕阳照在她白色衬衣上,侧面看过去,倒像是给人镶上一层金边。正恍惚着,路焱那边开口问她:“最近很忙?”

    “有点,”她心不在焉,“要换领导了,工作思路和老领导不大一样。”

    “今天有空

    吗?”

    她转头想了想晚上用不用在家加班,随即点头:“今天还行。”

    路焱歪了下头,示意门外。

    “那走吧,带你看电影。”

    “电影?”钱佳宁一愣,“同事说最近都是烂片。”

    “看老片,”路焱说,“你装这窗户是因为《喜剧之王》?”

    他来拉她手腕,她从飘窗上坐起身,鞋跟落上地面,“咔嗒”一声。男人个子高,每每靠近她身形便有笼罩的意味。钱佳宁一边告诫自己别这么没出息一边往起仰头:“去哪看啊?”

    “去我家。”路焱说。

    到路焱家的时候已经天黑。

    电影网上的版本还没有粤语版,有的还是删减的,路焱家竟然有碟和机器。钱佳宁看着他搞设备,吐槽:“你怎么这么复古啊,都数字时代了好吧。”

    他没理她,她举着碟片包装研究了一番上面的繁体字,问:“深圳带过来的?”

    “朋友的,”他坐回她身边,“放我这儿没带走。”

    钱佳宁猜测那个朋友是肖速,不过乍一问显得突兀,她也就没提。

    上次看《喜剧之王》都是九年前的事了,很多剧情钱佳宁已经记不太清。直到看到那段经典的海边喊话时,才慢慢找回了记忆。

    18岁的张柏芝美得惊心动魄,表白之后,本来以为有情人就要终成眷属,谁知又是诱惑,机遇,转折,枪战。

    一番坎坷,总算换得最后的团圆大戏。

    片尾字幕弹出,钱佳宁神色略有恍惚。转过头的时候,路焱靠在沙发上,姿态难得放松。

    她忽然想起上次他去完医院她送他回家,他在副驾上睡着,也是这种不设防的姿态——仿佛他只有在和她单独相处的时候才会卸下一贯的冷硬和不近人情。

    陶九思甚至有一次和她开玩笑,说从佳宁姐来我们这儿装修房子以后,他才发现路总除了工作还是有其他生活的,连表情都能丰富点儿。

    片尾曲悠悠播放,满射的光映亮房间,落在他深色的衬衣和裤子上,让他不至于和黑暗的环境融为一体。钱佳宁看了他片刻,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你知道吗,我这些年看过一种说法。”

    男人侧过脸:“什么?”

    “有人说……”她指了下屏幕,“周星驰演的这个尹天仇,其实已经死了。”

    房间里静悄悄的。

    “有种解读是《喜剧之王》其实是悲剧结局,那个大团圆只是为了配合贺岁档,”她说,“枪战的时候尹天仇只有一把□□,对方三个人扫射,结果他全身而退,三个匪徒死了,这不合逻辑。”

    “还有最后那场话剧,他们都去演了《雷雨》,拿这种所有角色都死了的故事当成最终的戏中戏根本没道理……我小的时候没看懂,刚才你给我放,我忽然想起来这个说法。”

    “有点黑色幽默是不是,”她笑笑,“我也不懂啦,有可能是网友乱说的……”

    路焱靠在沙发上想了想,抱起胳膊。脸部轮廓陷在阴影里,让深邃处更深邃。

    “没死,”他说,“他不是最后去找柳飘飘了么,心上人还等他呢,不能死。”

    钱佳宁笑:“想心上人还能续命啊……”

    “能,”路焱说,“不过……”

    钱佳宁偏过头,等他把话说完。

    “可能性格会变一点,”路焱扬了下头,声音不高,“几起几落,你要非说他不是最开始那个尹天仇……”

    “也没问题。”他说。

    钱佳宁咬了下嘴唇,陷入沉默。

    片尾字幕犹在滑动,身下手机震起来,钱佳宁垂眼看去,发现来电显示是个很久没联系过的学姐。两个人在辩论

    队认识,对方毕业后选择留校,在校办公室里工作。

    “我接个电话。”钱佳宁说,随即侧身接听。一段没什么意义的寒暄后,学姐总算切入正题。

    “佳宁,你现在在朝暮新闻工作是不是?”

    “对。”

    “对对对我就记得这么回事,你之前做过一个那种引发过舆论轰动的稿件,然后……最近朝暮那个很出名的系列视频制作人也是你吧?”

    “也……没怎么出名,”钱佳宁很谦虚,“有两期小小的刷屏了一下……”

    路焱那边气音笑了一声。

    “那你可得帮我个忙!”学姐哀嚎起来,“我头都炸了!”

    钱佳宁大概听了一下,原来这学姐最近在学校就业中心工作,负责了一个就业指导的项目。最近也是求职季,她应领导要求策划了一场活动,邀请了一些在各个领域有所成就的毕业生来给自己学院的学弟学妹做讲座。

    结果给新闻学院做讲座这学长临时生病,明天来不了了。

    “我都急疯了,”学姐语气苦恼,“问了几个履历好的,要么就在北京,要么就不想来。佳宁,你帮帮我吧,不然要开天窗了……”

    “嗯……”钱佳宁犹豫片刻,“倒也不是不行,我之前也去别的学校讲座过,有现成的ppt……”

    “真的!”学姐陡然振奋,“那就上啊!明天下午2点开始,你上午还能准备准备。”

    这学姐帮过她很多忙,钱佳宁不好推辞,况且也确实是举手之劳。又问了下细节,她点头道:“行,那我明天提前半小时到报告厅。”

    挂断电话,她抬头看路焱。

    “我得回家了,”她说,“明天要回趟学校。”

    路焱点了下头,问她:“那我送你去?”

    “不用不用,”她没多想,低着头整理衣服,又去拿包,“我打车就行,学校和你家也不在一个方向……”

    说着说着,她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抬头望过去,路焱靠在沙发上,眼神里有一丝非常微弱的失落。她这时候才想起来,路焱是……

    路焱想陪她去学校。

    陪她去那个,他给过她承诺,最终又食言的地方。

    他这么言出必行的人,这辈子最大的失约可能就是对钱佳宁,他自己心里未必比她好受。

    钱佳宁捋了下包带,佯装没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对着手机屏幕感慨道:“不过这打车过去也太贵了。”

    “还是用你吧,”她语气调侃,“路总,明天送我?”

    男人一副不想理她的样子,起身穿外套,推着她一起走到门外。两个人进了车,钱佳宁大发感慨:

    “你别说,路焱。”

    “你在我这儿,还真就是一个冤大头的人设。”

    秋高气爽。

    好久没回学校,身边都是社畜,钱佳宁对这种青春洋溢的校园氛围都有点陌生了。校门口有不少骑着自行车进出的年轻学生,她从路焱车上下来,扶着车窗指挥:“你往前右拐,那有个停车场。”

    目送车辆远去,她目光转向学校大门。学姐正在门口朝她招手,钱佳宁刚过去,她就一脸八卦地问:“男朋友?”

    钱佳宁瞥了路焱离开的方向,忽然有点无奈。就她和路焱现在的状态,还真是没法介绍——甚至算不上炮友!

    “高中同学,”她说,“顺路带我。”

    学姐的表情显然不信。

    “带你,”两个人往报告厅走,她边走边调侃,“大学就没见过哪个男的带得了你,人家都传你喜欢女生你又不是不知道……”

    学姐顿住脚步仔细看了看她:“不过和你这个长相也有关系,你这个气质

    ,是对男人没什么兴趣的感觉。”

    又靠近她。

    “刚送你来那个,一会儿给学姐看看?”

    “姐,”钱佳宁扶着她肩膀,“你这留校是去就业中心,不是去相亲中心,咱们做好本职工作哈。”

    几年没回来,学校又建了新楼,报告厅的规格也比她念书的时候强了不少。各个学院来听讲座的学生已经坐满了,钱佳宁进门的时候往台下扫了一眼,也没想到顾畔生正在台下和学妹侃侃而谈。

    “我……”她把后一个字咽回嘴里,尴尬看向学姐,“顾畔——学长也来啊?”

    “来啊,他不是软件学院的吗?”学姐回头看钱佳宁,“我这点儿校友人脉全是玩辩论队攒下来的……怎么了?你这表情,你俩——”

    学姐惊诧:“你俩最后还是谈过了?”

    “没没没,”钱佳宁赶忙摆手,“就是有一点点小小的……”

    “懂了!”学姐抬手,“他收好人卡了是吧?没事,他又不是第一次收了,平常心,正常对待。”

    钱佳宁远远看了一眼顾畔生,又想了想停车没过来的路焱,心下忐忑:还真不光是一张好人卡的事……

    学姐去调试幻灯片了,钱佳宁找了个位置坐下,又给路焱把位置发了过去。讲座2点开始,座位上放着昨晚临时赶制的海报。钱佳宁扫了一眼,发现自己是第二个,顾畔生是倒数第二个。

    她讲完了就和路焱开溜,应该撞不上……

    吧。

    大学生的精神状态明显和社畜不同,讲座开始前,报告厅里嘻嘻哈哈,交头接耳。钱佳宁正低头过讲稿,感到身边椅子一陷,下意识抬头:“你挺快——啊学长?”

    顾畔生笑意盈盈地看着她:“佳宁,昨天我都不知道你来。”

    离谱了。上次她带路焱去见顾畔生,杀气腾腾,坦坦荡荡,这次就莫名有种做了亏心事的感觉,只怕路焱突然过来有嘴说不清,一时坐立难安。

    沉默片刻后,她回答:“我昨天也不知道。”

    “早知道你也来,我就去你家接你了。”

    大可不必。

    她清了下嗓子,试图转移话题:“学长你是……倒数第二个?”

    “啊对,”顾畔生点头,“本来让我压轴的,可惜我晚上还有约,不能拖太晚。”

    晚上有事好,晚上有事就不会——

    “不过你要是想把上次那顿饭吃完,我都可以推。”

    ——大可不必啊学长!

    离开场就剩五分钟了,但这五分钟未免太过漫长。钱佳宁如坐针毡,只听顾畔生殷切地问:“看你最近朋友圈也没发什么东西,你和那位路总现在是——”

    右侧椅子忽然下陷,钱佳宁手背一热,继而被人握住,放到了对方腿上。

    和手心炽热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男人冰冷的声线:

    “热恋。”

    钱佳宁身形一顿,内心止不住的感慨——

    她发现每次顾畔生出来的时候,路焱会一下变得特别不虚,也特别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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