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陈式医馆
陈式医馆叫慈安堂，正处市中心，里面是两进的小院子，前面房子用于看病，后面则是专门制药，走近就能闻到一股浓郁的中药味。
求医的人在外面排成一列长蛇阵，里面有两个三十左右的人正在忙着给人看病。
长生示意几个人在后面排队等着，自己则上前想询问一下，这队伍要是排下去估计得等到下午，自己来的已经够早了。
一个小厮拦在长生面前说道：“小孩，别上前插队，你可以到后面排队领一下善科，今天还有三个名额。”
长生不用问就知道，所谓的善科，肯定是免费的。
小厮说这话时候眉毛跳动了几下，明显带着不屑。
长生今天把自己身上收拾干净，但这身肥大的衣服还是怪怪的。
“小哥，请陈大夫看病怎么个看法？”
“陈大夫的病人都排满了，现在是我的两位师兄韩光和宁延在诊病，我看你还是在后面排着吧。”
“我还是想请陈老先生看病，你给安排一下。”
“我都说了，陈大夫他没有时间，何况诊金一个病人要十两银子。”
十两，绝对是天价，长生不知道陈大夫看病是不是这个价码，但长生不想看小厮的嘴脸，在自己眼里，他才是真正的小孩子。
说道：“小哥，我可以等，诊金我给二十两。”
长生绝对相信金钱的力量。
“你？”
长生风清云淡的表情，不卑不亢的语气，哪有一点小乞丐的卑微，最后一个王炸扔出来，看在小厮眼里，眼前人分明就是久居上位的尊者。
小厮直接仰视。
他在这个医馆里只是负责排排队，搞搞卫生，连认药的资格都没有。
小厮犹豫了一下，说道：“那，我得去问问陈大夫。“
“你可以找你的大师兄问问。”长生知道这个小厮不敢直接去问这位陈大夫，所谓的问肯定没戏。
“那你等等。”
这时候旁边一个温婉的女声响起来：这位小公子，等我看完这个病人，就给你看看，你相信我就行。
旁边排队的病人说道：“那是陈大夫的女儿陈小大夫，医术也是很高的。”
陈小大夫的脸让一块白纱遮挡着，只露出一双毛绒绒的黑眼睛，说出来的话象一杯沁人心脾奶茶。
刚才长生忙着对付眼前这个小厮，只注意到里面有两位中年人在忙着，而这位陈小大夫戴着面罩给两位中年大夫打下手，让长生以为他是医馆的伙计。
排队的人群里有人扬起了手：“陈小大夫，一会儿你也给我看看。”
让这位陈小姐这一打岔，长生真的不太好坚持让陈老大夫看病，只好点点头，悻悻地站在一边。
这时候门外忽然就传来一个男人的呼喊。
“陈大夫救命啊，救命啊，我儿子从山上摔了下来，他流了好多血啊。”
几个壮汉抬着一块门板冲了进了院子，门板上面躺着一个血人。
男人刚喊完，随着一个妇人就冲了进来，越过人群跪在诊病室门前的台阶上，哭着道：“陈大夫，救命啊，求求你陈大夫，你一定要救救我儿子，他可是我家的独苗啊。”
陈大夫的金身终于出现了，身着灰色长袍，身材清瘦，下巴留着山羊胡子，头上挽着一个发髻，年龄也就五十岁上下，看上去精神矍铄。
“快把病人抬进来。”
陈大夫应该是这样的场面见多了，也不顾在门前跪着的两夫妻，说道：“我慈安堂不兴这个，医生只医能医之人。”
村民把病人抬进去，人被安放在屋子正中的一张床上，长生看见，病人仍旧昏迷着，浑身上下全是血痕。
陈大夫的两个徒弟韩光和宁延也停下了看诊走进了屋里去帮忙，陈小大夫也被陈大夫叫进了屋里。
长生正好处在门口，这会儿也不回去了，混了人群里伸长脖子向里面看。
陈大夫不愧为老中医，给病人看诊、问诊、切脉、按压身体，一套程序做下来如行云流水。
然后抬起头来，对旁边的中年汉子说道：“你儿子是吧，他现在还在昏迷，内脏没有受伤，皮外伤到处都是，很严重。他的手臂这里断了，这个还好说，大腿骨断了，这个要费点功夫。”
男人瑟瑟地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不停地点头。女人仍在捂着脸不停地呜咽。
“你儿子的全身外皮都划烂了，面积太大，都要包上伤药。我这就为他接骨，他的骨头我能接上，只要好好养上三个月，将来走路不是问题。治完伤接完骨以后，有可能发高烧，他要是能挺过今天，高烧退了，人就能救过来。”
“行行，都听你的，随你怎么治。”男人又一次跪下。
陈大夫没有提钱。
这个男人也瘪瘪嘴没敢提钱，一再下跪，既有求救，也有免单的意味。在生死面前，没有钱只有放弃尊严。
这是一个很年轻的后生，看那肌肉发达的身体，应该经常在山里田间行走干活。
一个小厮用剪刀剪开病人的衣服裤子，衣服裤子刮烂后和着血水粘在了身上，脱下来过程伤口又不停地流血。另一个小厮端过来一盆清水，很麻利地用一块湿布给病人擦洗伤口。
刚才陈大夫只是说这青年伤得严重，这一清理，青年身上的很多地方露出白肉，碰一下就汩汩冒血，小臂肿得很高，右大腿这块错位骨头把皮肉都撑起来了，不仅仅是肿那么简单了。
病人一直处于昏迷状态，这倒是省了病人的疼痛。
“韩光，宁延，你们替师傅把稳了。”李大夫指挥着。
两个徒弟认真地答应，知道这是一个绝好的学习机会。
李大夫拿出了两根银针扎在青年的脖颈处，立刻不时抽搐病人安静了下来，又在胸口和胳膊、腿上刺了几针，这次青年大腿出血的地方好象血流得不那么快了。
李大夫有点真本事。
李大夫嘴上罩上了一只帕子，胳膊上戴上套袖，让小厮给自己身上系上了围裙，真有点象后世的做手术的味道。
夏光摁住了伤者的大腿，宁延抓住了病人的脚腕，将大腿用力拉直放平，李大夫则是手在病人骨折的部分不停摸索按压。
终于，李大夫长出了一口气，直起了腰。小厮马上送一坨黑乎乎的膏药，李大夫糊在接骨的地方，然后用夹板捆扎了起来。
胳膊上的伤，宁延处理，韩光协助，李大夫在旁边指挥，过了一时辰的工夫，伤者的一只骨折胳膊用夹板绑扎好了。
这一通操作，不论是夏光还是宁延，都是累了一身汗。
青年还在昏迷着，流了这么多血，不虚弱才怪。
突然，一个突兀的声音传来，“怎么不给病人消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