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当年并不是母亲非要嫁给父亲的，而是我跟大姐的生母去世，别人做填房一定会苛待我们姐弟的，我们的生母在去世前也希望母亲嫁给父亲好照顾我和大姐。所以，大姐也应该懂得什么叫适可而止。”
“大姐身为太后，应当为天下人表率，她不能仗着自己是太后便为所欲为。她也是做母亲的人，难道她想看着自己的孩子自相残杀相互怨怼吗？”
“说完了吗？”周芃的语气十分平静，让田珏感受不到他有任何的不满。
田梓萌年纪小，却对危险气息有种天然的感知力，她拽了拽田珏的衣袖，下意识地躲在田珏身后。
田珏还要继续说，“她应该跟二姐和睦相处，二姐善良，只要她真心悔改，两人一定会和好如初的……”
一阵凌厉的风从自己扫过自己的脖子，田珏只觉得那剑锋已经逼向了自己的喉咙，他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鸡，无法发出任何声音，田梓萌直接吓哭了，但抿着嘴不敢哭出声。
“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诽谤朕的母后？”周芃听到田珏说柏漫如何刻薄自私时便恼了，“淑太妃是个什么样的人，朕比你更清楚，你跑到朕跟前来颠倒黑白，莫不是当朕是傻子？”
“你口口声声说与母后是同胞姐弟，你为何要伙同淑太妃欺负母后？”
“母后如何欺负淑太妃了？朕分明看到你和淑太妃在孤立母后，难怪母后从不提回田府省亲，因为那里是淑太妃的家，不是她的家。”
“淑太妃宫里不是放出去很多宫人吗？你们可以向他们打听打听，淑太妃在宫里是如何佛面蛇心，如何苛待宫人的，又是如何对付母后的。就淑太妃在宫里做的那些事，赐她毒酒都不为过，母后放她一马，只不过让她去万佛寺给先皇诵经祈福，她便委屈上了？不仅对母后不敬，对先皇更是不敬。”
“淑太妃善良？小许氏无辜？也不知道你们一家是怎么瞎的。最没资格跟淑太妃和小许氏站在一起的人就是你，田珏！”
“回去问问你的父母，她们是如何在你生母病重时勾连上的，过后又装作有情有义的样子，恶心谁呢。”
“今日，朕不杀你，你不配在国子监读书，滚出去，省得脏了这里的地方。你再敢胡说八道，诽谤朕的母后，朕就拔了你的舌头，”
田珏第一次切身感受到皇权的强势，在他心里，大姐只不过是从自家嫁到了别人家，她从未用皇权压迫过自己，所以自己下意识地看轻她，觉得她可以任由自己指责。可是现在，他才意识到，她是太后，他是臣子。
田珏至今没有把周芃的话听在心里，他只记得周芃给他的压迫感，至于周芃所说的淑太妃的真面目，他一个字都不信，就算是真的，那些宫人本就低贱，若不是他们犯了错，淑太妃绝不会惩罚他们；至于她对付柏漫，那一定是无奈的反击。周芃说的田震和小许氏在许氏病重时勾连在一起，那他就更不信了，小许氏那么善良，怎么可能会做勾引姐夫的事呢？
父亲一向公道正派，绝不会在妻子病重时……其实田珏也不是那么相信他父亲的，毕竟他父亲有那么多妻妾，未必会为了许氏守身如玉。
但总之，二姐田如沁和母亲小许氏就是无辜的，根本不是周芃说的那种人。
转角处几个打算上茅厕的学子互相对视，他们从前对田珏多有巴结，就因为他是太后的亲弟弟，没想到这个亲弟弟是个叉烧，处处与亲姐姐作对，所以巴结他根本就是对牛弹琴，不仅不会有任何好处，还会得罪太后。
这下连陛下也得罪了。
原来那个可爱弟弟真的是陛下啊，刚才他们还捏过他的脸，唔，不会被剁手吧。
田珏回府后，装作平静的模样，田梓萌却因为受惊发起了高烧，随后国子监的通知便发到了田府，田珏被国子监扫地出门了。
刚开始田震还说要去国子监祭酒那里讨说法，结果听田珏说了缘由，简直要把这个逆子打死了，周昊也得到了消息，本来有些没被周芃或者说柏漫和周立锦重用的人快要被他笼络答应跟他结盟了，谁知得到了田珏被撵出国子监的消息。
最重要的是，听说了田珏对着陛下本人大放厥词，对太后令淑太妃出家一事大肆指责，跟这样的蠢人结盟他们是嫌命长吗？
于是，纷纷不搭理周昊了，他们当初在奕淳殿支持周昊继承大统，等周芃登基就有心理准备会被清算，只是没想到周芃没有再提那日站队一事，只是让他们坐冷板凳而已。
现在看来，冷板凳就冷板凳吧，至少小命保住了。
而这些悬崖勒马又在勤勤恳恳继续做事的人慢慢也开始被启用，简直让他们泪洒护城河了，还以为这辈子都要这样了，没想到陛下是这么宽宏大量的人。
事实上，宽宏大量的不是周芃而是周立锦，他都没记住当时哪些人支持周昊，而且按照他的性子他还要谢谢这些人不支持他，如果他们再努力一把，说不定……不对，周昊当皇帝也没有他的好果子吃。
回宫的周芃压根没提这一茬，只是跟柏漫和周立锦逗趣说到自己把林默然林夫子惹生气了，柏漫和周立锦也装作不知，在心里狠狠地记了田府一笔。但没想到林默然特意跟好友刘将军夸赞了周芃一番。
刘将军差点儿以为他是在说反话。如果不是林默然的眼神过于真诚。最终，刘将军还是如实将林默然的夸赞告知了柏漫和周立锦，两人统一抽了抽嘴角，心想这儒学大家的脾气真古怪。
至于周昊，对于搅屎棍，周芃对他没有任何好脸色，但只要这个人不是十恶不赦，周芃都会用他，所以就算周昊想当米虫，周芃也是不乐意的，于是，某一天，周芃把周昊发配到西北去种树了。
跟他一起去的，还有许多人，一开始大家都不乐意，怀疑是周芃故意整他们，等种树三年，当地换了风貌，才不得不佩服周芃的目光长远。
为什么种树呢？
当时农作物该播种的都播种了，但今年春日的降雨果然较上一年少了许多，只有耐旱作物是不够的，还需要兴修水利，水利工程不仅可以用于灌溉，还能用于防汛。柏漫还提出要多种树，树木起到防风固沙，防止水土流失，减少水汽蒸发的功效。
于是，庆国开始轰轰烈烈的种树活动，尤其是对于干旱地，种树非常具有必要性，最终由周芃颁发旨意修改《庆律》将每年三月定为种树月，恶意毁坏树木将受惩等等。
所以，周昊被发配到西北种树一事，有周芃的私心在，但也不完全是私心，不然他可以只把他发配到西南去吸瘴气。
种树一事是柏漫跟周芃提出的，但是以周芃的名义下的圣旨，所以百姓只知是陛下莫名其妙要种树，大家种田都来不及，谁还会种树？陛下真的是不懂人间疾苦。
周芃微服出巡时，听到京城茶楼里有人如此评价他，回宫就跟柏漫抱怨，“明明是为了庆国好，为什么还要挨骂？我还不能回嘴。”
“等你做出成绩来，便会让他们闭嘴了。你要偷偷努力，然后惊艳所有人，迎着所有人敬佩的目光云淡风轻地说，啊，种树啊，也没做什么。”柏漫哄着周芃。
周芃一想那个画面，确实是被他装到了，有点爽，怎么回事？
她发现周芃大概是上辈子吃了太多的苦，十分在意别人的评价，本来已经做到满分了，却还要因为别人的苛责想要做得更好。
也不是说不对，只是对他来说，太累了，是自己的孩子，她会心疼。
所以，在教导他责任心的同时，也要告诉他，不必在乎别人的眼光，因为苛刻的人永远都在，他不是为别人而活的，只要问心无愧便可。
“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周芃小声嘟囔。
柏漫揉了揉他的头发，“之前是对一个帝王说的，现在是对自己孩子说的，不一样。”
周芃瘪瘪嘴要哭了，母后，你知道吗？其实上辈子后来我特别怨恨你跟父皇将江山抛给我离开了，但我从不后悔做你们的孩子，所以这辈子我还要做你们的孩子。
周芃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父王和母后的感情似乎还是没有进展，父王怎么回事？于是，周芃又开始跟周立锦念叨了，吵得周立锦头疼，“你知道什么叫心有灵犀的默契吗？有些事已经很好了，点破会破坏那种朦胧的美好。”
“什么意思？父王你是不自信，不论你是什么样子母后都会喜欢你的。”周立锦不着急，周芃都替他着急，他怎么能这么沉着冷静？
“父王你要是再不行动，我就给母后找一堆男宠，让母后随意挑选她喜欢的，我就不信了，环肥燕瘦，就没有她喜欢的。”周芃气鼓鼓地说道。
“环肥燕瘦是这么用的吗？”周立锦目光犀利地看着他，“你敢！”
“你自己不跟母后表明心意，还不许别人跟母后在一起吗？”周芃很想晃晃他父王的脑袋，为什么他父王上辈子对母后那么强烈的占有欲在这辈子一点儿没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