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 48 章
贝利看着陷入昏迷的江苗, 拉出水牢内的黑发男人。
“哈，真是没想到啊，居然是个驯兽师”湿漉漉地黑发下，露出一双阴毒的眼睛。
贝利稳住想要杀死这个男人的冲动, 水流卷起他的脖子。
格蕾在旁质问：“怎么解除你的魔法”
“解除啊, 咳咳，没办法解除”程旭得意地笑起来, “你杀了我也解除不了”
贝利加重水流, 男人苍白的脸逐渐涨成猪肝色。
哗的一下, 水流散开, 男人重重跌回水牢, 四肢被钳住, 无法动弹。
“你下不了手, 哈哈哈，你救不了她的。我这个招式至今还没失手过, 等她醒来, 她会变成我的傀儡，我死, 她死”
男人火上浇油：“你不如杀了我吧，你杀了我, 快点啊”
他癫狂地大笑，刺耳的笑声很快消失，眼睛注视着贝利的背影，被水流捂住的嘴唇蠕动：“你救不了她”
格蕾和贝利回到猎人小屋。
她知道江苗身边有个护身魔兽，但是从没想过居然是独角鲸。
这就是领主大人的底牌吗。
她压下内心的震惊，翻看桌上的小道具——一个万花筒，底部装着白色的粉/末。
“这是摄魂草粉末, 她曾经接触过这样的粉末吗？”
贝利仔细想了想，江苗最近接触最多的是岛民制作的面粉。
“不是那个，如果面粉有问题，我们应该都中招了”
格蕾女士：“这些粉/末纯度很高，直接吸入会立刻出现摄魂症状，领主大人现在才发病，应该是多次接触，再加上道具作用”
“等等”贝利想起来了，之前去救剩下的岛民时，江苗在海滩上杀了两个抱着面粉的男人，又接触了大船上白色的香料。
之后江苗莫名魔力暴动。
贝利懂了：“如果这样”
简单来说岛主b（陈旭）一开始想对a（被江苗杀死的胖子船长）下手，但是没想到江苗突然出现截胡。原本安插在a身边的内鬼水手在沙滩上被杀死，混有摄魂草的面粉被江苗不小心吸入。然后江苗进入大船，船内点燃的香料混有摄魂草料，这是二次吸入——导致魔力暴动。
第三次应该是在杀死四个蒙面人的时候，他们身上携带的粉末落在了江苗身上。
全岛，只有江苗一个人直接了三次接触粉/末。
江苗意外打乱了程旭的计划，他索性将计就计，过来掠夺这个岛屿，夺回自己应得的战利品。
格蕾忧心忡忡地检查完万花筒：“你可能猜对了，摄魂草会浮现出他人内心最想要的东西。
这个男人是个傀儡师，使用道具改变药效，一次又一次摧毁中招者内心最重要的东西，让他们陷入精神负面状态，然后乘虚而入发动傀儡术。如果领主大人没办法自己醒来，认清那个世界是假的，那她会变成”
程旭的手下大多是傀儡，江苗杀死的几个法师也是。
傀儡术能夺取身体控制权，将其意识禁锢在某个角落锁死，只能模糊地旁观身体在做什么。
“杀了我啊！”男人放肆地大笑，想方设法想要激怒他们。
男人最喜欢欣赏他们无可奈何的样子，甚至有闲心哼起歌来：“反正你们也活不久，不如归顺我吧，怎么样。你这么强的魔兽跟着一个小姑娘，太屈才了”
水流重新捂着他的嘴巴。
江苗的状态很不好，一直在出冷汗，身体肉眼可见的消瘦下去。
今天是第四天，最后一天。
这就是奇纳魔蝶说的预言吗。
如果他能早点发现江苗之前情绪波动不对劲，这一切都能避免。
江苗早就不会因父母而悲伤，更不会说出“一切会不会不一样”这种话。
她比任何人都清醒，时光不可逆流，往事已成定局。
贝利把自己丢进自责深渊，不断反省，但是好像晚了。
“吱呀”木门被推动了。
克莱夫跪在地上，小声抽噎：“都怪我，如果我能早点发现，领主大人就不会被引过去”
屋外站了不少带伤的岛民，一个个担忧地看着屋内。
格蕾叹了口气，将克莱夫扶起来，用围巾擦去他眼角的泪水，：“领主大人会醒过来的，不用太自责”
“真的吗”克莱夫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并不知道傀儡术这回事，以为江苗只是受重伤了。
“嗯，你快回去吧，告诉大家没事的”
克莱夫吸吸鼻子，眼眶红得像只兔子，抽抽嗒嗒地说：“嗯，领主大人会好的”
“欸”格蕾发出长长的叹息。
她没遇到过傀儡师，也就曾经在魔法学院任职时，听闻过这门职业课。
贝利用水流卷起毛巾，轻轻擦去江苗额头流下的冷汗，眼睛内的蓝色大海风云涌起，掀起大浪。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格蕾眯着眼，皱眉思考，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她心情激动地拍了一下大腿，站起来：“或许她可以！”
爱丽丝被雪莱带过来。
他空荡荡的领口露出层层纱布，一头漂亮的头发被利器斩断。
雾蒙蒙的眼睛转了转，停留在床上，眼珠抖动。
爱丽丝是最后一个和江苗主有精神域接触的人。
再加上是由江苗主动构建了两人之间的沟通，照理说精神通道还没关闭
只要爱丽丝能找到江苗的精神领，极有进入她的精神域从而唤醒她。
问题在于，爱丽丝能做到吗。
无论是被人掳走，还是受伤，她没有一丁点反应，像橱窗里漂亮，昂贵没有生气的洋娃娃。
洋娃娃当然不能对疼痛做出反应。
贝利沉默一会儿，格蕾将他的话复述一遍。
格蕾顿了顿，补了一句：“她会死，会变成冰凉的尸体，没办法再拥抱你”
爱丽丝不能理解死亡，空白的大脑浮现出这个概念：拥抱是什么。
手不会变得暖洋洋的，仿佛要融化吗？
不能再坐在这个人身边了？
贝利察觉到爱丽丝的情绪变化，示意格蕾教她怎么操作。
“闭上眼睛，想一想你是怎么被她找到的”格蕾将爱丽丝的手放在江苗的额头上，“你找到她以后，一定要让她认清，那个世界是假的”
“她需要你”
爱丽丝缓缓闭上眼睛。
她回到了那件狭小的空屋子，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房间内充满了刺眼的光明元素。
身体无时无刻被刺伤，却没有痛觉。
爱丽丝看着门口的大锁，过了好一会，呆愣愣地站起来，手抚在锁上，手指颤动。
有个声音在竭力反对打开门锁。
“你要出去吗，外面全是怪物，会受伤，会痛苦”
“不要出去”
“好不容易不会痛苦了，你为什么要出去”
泪珠如同清晨的露珠，从光滑的脸颊滑落，滴在地面上，灼烧出一个大洞。
那个声音惊叫起来。
另一个声音响起。
不同于阴冷蛊惑的“她”，这个声音比丝绸床单柔和，比太阳温暖，比海浪好听。
她说：“我把你接回来了，我们去吃饭吧”
爱丽丝无视耳边的的狞叫，打开门锁，看着屋外漆黑的世界。
“你会后悔的！不要离开，求求你，不要离开这里”缩小版的爱丽丝扯着她的衣角哭泣。
“她需要我”
江苗曾经在屋外等她开门，这样想，屋外的世界好像没有那么可怕了。
因为江苗曾经来过，
爱丽丝抬脚，踏出了第一步。
黑暗的世界顷刻间崩塌了，被禁锢的精神域展现真实的样貌，光明元素不必压缩自己，肆意飞舞。
它们是被压抑太久的鸟儿，迫不及待地舞动翅膀，给领土留下印记。
黑暗像融化的雪，比光逼着后退。
爱丽丝看见了一团被黑暗侵蚀的光点。
光凝结成翅膀，她扑上去。
荆棘突然从旁侧冒出，像露出尖牙的毒蛇，密密麻麻的黑色荆棘筑起城墙，裹住即将被吞噬的光团，轻易踏入着会被荆棘刺得遍体鳞伤，甚至成为养料。
她毫不犹豫地冲上去，用手撕扯荆棘，阻止它们闭合。
痛，好痛。
爱丽丝感受到了久违的疼痛，过去被荆条抽打的回忆如潮水般冒出，瞬间将她淹没。
“可能会有一点痛，你可以随时喊停”
她又听见了。
这是上天落下的最后一根蛛丝，将她从汹涌的潮水中拯救出来。
她想再次听见这个声音。
爱丽丝捂着脖子，不让荆棘接触喉咙，在荆棘团内拼命往前爬，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个人。
荆棘蒙住眼睛，夺取视线，刺穿小腿，不能前进，皮肤被勾扯，带来疼痛。
垂死的蝴蝶在最后一刻停在了迷途者的肩头。
爱丽丝从后方抱住尸堆里跪着的人，结结巴巴地说：“我来，接你”
“是假的都是假的”
江苗的耳侧垂落染血的铂金色头发，后方散发温暖的躯体不同于冰凉的尸体。
她颤颤巍巍地抬起手，看见满手刺目的鲜血正在消退，贝利的尸体，克莱夫的尸体，所有人的尸体像融化的雪花，化作一滩水，原地消失。
“假的？”
江苗双手捂住脸，指缝中露出在不停抖动的瞳孔。
原来都是假的，她一直呆在幻境里，一次次杀死他们，又一次次谢罪。
长刀落地。
江苗疲惫地闭上眼睛，睫毛沾染的血珠落下，混着泪在脸颊上拉出长长的血痕。
“我知道了”
贝利转过身体，看见原本躺在床上的人坐了起来，暴躁的风元素吹翻了屋内所有东西。
“你终于醒了！”
江苗还没缓过神来，像个刚出院的重症患者，太久没看见正常的世界，有些无法接受。
等看清那抹荡漾的水蓝色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血色的眼泪从眼眶里滑出。
她扑上去，抱着贝利的水泡泡，一言不发。
过了良久。
“我回来了”
领主大人醒了，这一消息迅速传遍了草原。
先让爱丽丝回去休息。
江苗披着狼皮大衣，却感受不到温暖，傀儡术把她折磨得元气大伤，唇白得跟纸一样。
好不容易养起来一点肉，又没了。
艾普莉夫人看着她消瘦的背影无比心疼。
走一段路要休息一会。
江苗要去见罪魁祸首。
“唔唔”男人双目欲裂，嘴巴不停蠕动，被水泡消声。
无声地问：你为什么能正常醒过来。
江苗被人扶着坐在软垫上，旁边站着贝利，杰森和格蕾。
她手掌一弯，囚禁男人的水泡飞来。
“哗啦”
格蕾拦下想要上前的三个年轻人，低声：“让大人自己处理”
江苗扯下眼罩，一只手死死掐住男人的脖子，指甲陷入皮肤，恨不得将手插他的喉咙。
好让他体会体会这种感觉。
“你知道吗，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用他们击溃我”让她在幻觉中，以为自己发狂杀死了所有岛民，杀死贝利。
风元素集结，龙卷风刮起，周围的人被迫后退。
格蕾担忧看着那道巨大的风暴，：“领主大人没事吧”
贝利一言不发，默默升起防护盾。
江苗抹掉脸上的泪痕，另一只眼睛逐渐变回圆瞳，手指深入血肉。
她俯身靠近男人耳侧，低语：“你知道我为什么能撑这么久吗，你千算万算没算到，我父母喜欢虐待我”
就是因为这点，江苗在幻境中隐约意识到一些不对劲，仍然保留了最后的清醒，却破不开迷雾，从而陷入无止尽的轮回。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只要有一个人告诉她，这是假的，她就能醒过来。
江苗经历了数千次轮回，精神在轮回中被磨平棱角，逐渐忽略异样的细节，变得越来越麻木。
还好她等到了。
“谢谢你，让我又少了一个弱点”
她被迫面对了内心最恐惧的东西，再也没有人能用海岛威胁她的精神了。
风暴停歇。
原地只站着一个人，另一人被风撕碎，身体散落大海，成为养料。
贝利飘过去，召唤水流接过她倒下的身体。
魔女的眼睛和她融合度提高了，日后会减少很多疼痛。
贝利带着昏倒的江苗离开，留下一句：“一个星期内别踏进猎人小屋，否则后果自负”
江苗做了个长久的梦，像走马灯，以旁观者的身份看完自己悲惨的一生。
尽头是悬崖，播放结束的录像带被丢入悬崖。
她操控风元素头也不回地走过悬崖，来到新彼岸。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太忙了，更新晚了（小声道歉）感谢在2021-10-19 16:34:31~2021-10-20 21:30: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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