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焦婷
正在这种不安像水纹般在北明的心头不断扩大时,突然屋外传来了一个女婢的大喊:“少爷!不好了!不好了!”
北明心头狂跳不止,佯装镇定道:“怎么了?”
那女婢眼角还挂着两滴清泪,惊慌失措道:“夫人……夫人她吐血了!”
北明的娘亲在他五岁时就红颜早逝了,是以清闲府只有一位夫人,那便是陈彦臣的母亲焦婷。
北明倏地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冲她喊道:“怎么回事?叫大夫了没有?”
那婢女惊惶的点了点头,北明立即大步流星的向焦婷的院子走去,下人们便都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北明到了焦婷的屋里,焦婷早已昏厥过去,脸色惨白的半老徐娘病恹恹的躺在床上,如此憔悴,令人不忍。
请来的大夫正在给她把脉,北明怕自己冲撞到大夫就诊,便候在堂屋,命令小灯道:“你赶紧差人去几个书院和附近的茶楼寻陈彦臣,寻到了让他立马回府。”
小灯领命去了,北明复又唤来焦婷的贴身婢女采莲,压低声音问道:“怎么回事?夫人怎的会突然吐血?”
采莲哭丧着脸道:“回禀少爷,夫人前几日都一直气色不错,但昨晚回来之后就一直不肯吃东西,脸色也不太好,奴婢不知道怎么办,少爷和陈公子都不在府中,夫人晚上睡了以后奴婢以为没事了。没想到夫人到了晌午才起身,没吃两口午膳就……就口吐鲜血,晕了过去……”
采莲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哭的北明本就烦闷的心更加心烦意乱,他佯怒道:“不准哭!哭了夫人便能好起来了?还不快去里屋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采莲被他一喝果然不敢再哭,点点头,好一会才停了抽抽噎噎,去了里屋。
北明正也想去里屋看看情况如何,突然一声低沉悦耳的声音叫住了他:“子期。”
北明回头,看着向自己走来的高大俊朗的男人,五年时光已足以让一个青葱少年长成如今如此举止成熟,轮廓分明的青年。
北明撇撇嘴,眼圈蓦的红了。
他其实也怕的要命,陈彦臣的娘亲若有个好歹,他比陈彦臣还要难过。但在下人面前,他怎么也强撑着不能露出脆弱。
北明哑声道:“彦臣,你娘亲……”
陈彦臣怜惜的抚了抚他通红的眼眶,打断道:“我知道,小灯说与我听了,我先进去看看她,你别害怕。”
北明点点头,看着他进屋的背影,心里的石头好像倏地放了下来,他腿脚微颤的找了把椅子坐下了。
过了一会,大夫和陈彦臣一起出来了,北明急忙迎了上去,问道:“大夫,请问夫人缘何会突然吐血?”
那大夫摸了摸白胡须,瞥了一眼北明道:“北少爷,焦夫人近日可是有何不顺心之事?”
陈彦臣沉声道:“为何如此问?”
那大夫道:“夫人是因为内心结郁,导致体内气血流通阻滞,从而形成了血瘀。老夫给夫人开了几味药,能调气补血,保肝健运。但最重要的还是要让夫人了结心中之郁气,才为上策。”
北明的心沉了下去。
内心结郁……
即使时隔多年,北明依然记得清楚,原著中的焦婷也是因为被原著中的自己戏弄后郁郁寡欢才会撒手人寰。
难不成,剧情从未停止,只不过是受伤的方式不同,或是时间推迟了么?
一想到这种可能,北明就觉得自己脊背生寒。
还有小灯今早所说的靛蓝色衣袍……
陈彦臣谢过大夫,转过头就发现北明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看。
陈彦臣勉强勾了勾唇角道:“怎么?吓傻了?”
北明质问道:“你今日上午,去哪里了?”
陈彦臣愣了愣,随即眼里有了些许笑意,道:“我正要跟你说起此事,昨日我去荔苑寻你,正巧遇到了那诗词歌赋比拼,我便也去凑了凑热闹,没想到被朝中一位贵人识中,竟愿意赏我个一官半职,今早他便是来与我商讨那官职事宜的。”
北明心中不安,便勉强问道:“什么贵人竟有如此之大的职权?官职便是想赏便能赏的么?怕不是些江湖骗子。”
陈彦臣笑道:“怎么会,他今日还带我去了县衙见了榕城县令,要令我做榕城县丞,县令见了他还对他毕恭毕敬呢。”
北明知道他有心卖自己关子,便随着他的话道:“竟如此大的职权,怕不是哪一部的尚书?”
陈彦臣露出小虎牙,微微得意道:“子期,你猜的差不多。那人正巧位列尚书之下一品,乃是京都府尹——蓝重勤。”
饶是早有防备,蓝重勤这三个字还是狠狠的砸在了北明心里,北明一时间只觉得头晕目眩。
《陈丞传》中最大的反派,口蜜腹剑,最是惯常两面三刀的衣冠禽兽,蓝尧霖。
果然还是躲不开么?
算算时间线,若是按照剧情发展,蓝尧霖这会儿的确是府尹,和位列尚书的陈彦臣两人通力合作,正在共同为大梁整肃朝纲。
为何偏偏如此巧合?
北明心中疑窦丛生。
为何就在昨晚他和陈彦臣都不在府中的时候,恰恰是他有酒局的时候,蓝尧霖突然找到了陈彦臣,而陈彦臣母亲就出了状况?
陈彦臣还在耳边说着:“子期,我觉得蓝重勤兄和我特别投缘,他一点大官的架子都没有,为人格外温和儒雅。他说他以前也是从家境贫寒的读书子弟走到现在的,所以看到我格外亲切。”
北明无可抑制的冷笑了一声。
陈彦臣停下话头,疑惑的看他:“子期,你怎么了?”
北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却无法控制自己刻薄的语气:“人心难测,你怎知他这样无缘无故的帮你不是一番居心叵测?”
陈彦臣很少听到他这样针对的说一个人,以为他是不放心自己,便宽慰道:“你且放宽心,我也不是三岁小孩了,我会注意的,再者蓝重勤人真的挺好的,要不下回我引你见见……”
北明听他一直夸赞蓝尧霖,心中就无缘无故窜起一头无名火,他没办法也没证据告诉陈彦臣蓝尧霖此人的真面目,先不说陈彦臣信不信,他连自己怎么会认识蓝尧霖都说不清楚。
但看着陈彦臣如此夸这歹人,北明心下也是十分气急,便口不择言道:“你就没想过为什么他一来找你你母亲便出事了?”
话一说出口,北明便后悔了,如此毫无证据的指摘他竟也能说的出来了?
陈彦臣也愣了愣,皱眉道:“子期,你怎么能这样想呢?”
北明噘噘嘴,一言不发。
过了会,陈彦臣忍不住摸了摸北明的头顶,担忧道:“子期,你怎么了?你以前从未如此言语刻薄待人过。”
北明僵硬的找补道:“……我,我只是,只是……”
北明还没说完,陈彦臣就伸手摸上了他的垂髫,一双深邃的眼睛就这么盯着他,像是能望进他的心底里。
北明怕被他看出来,自己又说多错多,便抿了抿嘴,不再多言了。
过了会儿,两人又说起了陈彦臣母亲焦婷的病因,两人商量着吩咐下去要彻查此事,陈彦臣进屋去照顾自己娘亲,北明陪着一会便先行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