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唐易寻在会展上被简瑜抓到电话面前的时候，脸颊还带着一丝因为兴奋泛起的红晕：“怎么了？”
简瑜指了指电话：“我姐说学长有事。”
唐易寻脑中闪过一丝困惑，云章有事为什么不自己打电话说？
贴上听筒的一刹那，鹿玖紧张到带了点哭腔的声音传了过来：“唐学长，云学长吃着饭突然晕倒了，全身滚烫，怎么也叫不醒，怎么办？”
唐易寻脸上的红晕瞬间褪去：“全身滚烫？你们今天一直在一起吗？他是不是受了凉？”
鹿玖急急忙忙点头，想到电话对面听不见，又补充道：“今天羊城下大雨，学长只穿了一件t恤，外套给我了……”
唐易寻听出了鹿玖的不安，立刻安抚道：“不要紧，这是他的老毛病，体寒不能受凉，你先把他弄到床上去，客厅的角落有个医药箱，里面的退烧药按照说明书先喂他吃，让他睡一觉就好了，你别担心，我们马上回来。”
鹿玖攥着手机，手下是云章滚烫的身体，她收拾起惊慌，结结巴巴问了句：“学长，学长的房间是哪一个？”
“走廊尽头，最整齐东西最少那个。”
电话挂断，鹿玖靠近云章的脸，试图用稍微凉一些的手将他唤醒：“学长能走路吗？我带你去房间躺一会儿。”
近距离之下，鹿玖的手背能够感受到云章呼出地滚烫热气。
她咬咬牙，用力将趴在餐桌上的人扶了起来，云章像是恢复了一些意识，软软地靠在鹿玖身上。
云章实在是没什么力气，以至于即使勉强有自己正在被搬弄的意识，也只能稍稍配合行走。
只是搬动自己这个人有些纤细了，是方沉还是唐易寻，怎么感觉不出来？
他被鹿玖放在肩膀上的手动了动，按住了那片单薄的肩头，忍不住把脸往鹿玖的方向凑，嘀嘀咕咕呢喃：“你好……你是谁？”
但鹿玖个子没有方沉或唐易寻高，云章凑过去的脸端端正正搁在了弯了点腰的鹿玖头顶。
下巴上的触感软软凉凉，云章忍不住蹭了蹭，又自顾自念了两句：“你好，你今天好香……”
下一秒，气喘吁吁的鹿玖将靠在身上的那人丢在了床上，引得云章下意识喘了两声。
鹿玖被这一路上乱动乱说话的人吓了一大跳，没想到冷冰冰的学长失去意识之后这么呆，无意识发出的声音更是……非礼勿听。
然后趁机用力活动了几下肩膀，这人看起来瘦，想不到扛起来还有点重量。
将垂到地面的腿一并搬到床上，又给他裹了一层被子后，鹿玖转身去准备退烧药。
唐学长的语气好似见怪不怪了，只是，发烧就晕厥是什么老毛病？鹿玖有些好奇。
退烧药两颗，还有……热水。
鹿玖找齐东西回到房间门口，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
被放在床上神志不清的云章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起来，正在脱身上的衣服。
看见门口有人，云章好似已经清醒了的样子，一本正经解释道：“这些衣服沾了油烟，有点臭，不能上床。”
鹿玖有些失语，眼睁睁看着云章将外套扔在地上，又脱下t恤放在椅子上，待上身□□，他晃晃悠悠将腿伸直，开始解腰上的皮扣。
“停！”鹿玖难以抑制地叫出声，但云章抬起头，向来深沉的桃花眼满是水雾，一片澄澈和困惑地望过来时，她只好硬着头皮找借口，“先吃药，吃了药才好睡觉。”
云章解裤子的手顿住，好像有点不能理解为什么门口的女人满脸通红。
想了一会儿，他赤着上半身缩回被子里：“我要吃药。”
鹿玖麻木地将药和温水递给他，看他面无表情地咽下印象中无比苦涩的白色药片。
鹿玖心里突然没来由地有些难受，她放轻了声音询问道：“学长现在要睡觉吗？”
云章躺在床上，眼睛已经有些睁不开：“我的裤子好脏……好难受。”
鹿玖所有的情绪忽然消失——
今天这叫什么事啊……
好在鹿玖总算找到了衣柜里叠得整整齐齐的家居服，云章如愿换上之后，终于陷入沉睡。
鹿玖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室内只有云章轻浅平稳的呼吸声，她轻手轻脚拉上窗帘，然后带上了房间门。
唐易寻和简瑜赶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鹿玖独自坐在客厅，不知道在想什么。
餐厅的饭菜几乎还未动过，却已经冰凉。
唐易寻看了眼满桌的五花八门，顺口道：“还没吃饭呢，简瑜你去热一下，将就吃了吧。”
简瑜一脸惊讶，却在看见鹿玖对他点头之后，老老实实扁着嘴去了厨房。
剩下的两个人一人坐了一头沙发。
鹿玖试探地开了口：“真的是普通的发烧吗？感觉学长不太正常……”
唐易寻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真的是普通的发烧，只是因为一些原因，他有点自我保护机制，所以才会晕倒。”
好似还有下文，鹿玖没有动，静静地等待。
“反正你也看见了，我干脆直说吧。”唐易寻只犹豫了一会儿，“大一我们军训那年，被淋着雨站了几个小时，说是苦其筋骨，当晚云章就晕倒了，我们被吓坏了，直接把他弄去了急诊，结果医生说就是普通发烧。”
鹿玖的注意力有点飘忽：“怪不得这个雨中站军姿的传统没了，还有这件事。”
“后来云章才说，他体质很容易发烧，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小时候父母关系不好，注意不到他，他只有晕倒才会被送去医院治病。”唐易寻顿了一下，“大概是久病的身体弄出的一个自我保护机制吧。”
“我们都怕热，还有一次，云章是在宿舍吹低温空调吹晕的。”说完他叹了口气，“其实不是什么大事，把他当成病美人就行。”
鹿玖原本还有些难受，但听到这个形容词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病美人？还是唐学长会找词。
她好似想到什么似的，又问道：“那为什么学长中途会清醒？还能正常对话什么的。”
唐易寻笑起来：“那可不是正常对话，是不是念叨要换衣服才肯上床？你把那当做强迫症烧糊涂的梦话就行。”
鹿玖有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唐易寻突然问道：“你们怎么会到一起？”
鹿玖想了想，简要解释了一番：“我和学长恰好在红山故居偶遇，我没有带伞，衣服被淋湿了，学长把他的衣服给了我，雨没停也不方便游览，我们才决定回家做饭吃。”
说着晃了晃身上长长的袖子：“这就是学长的衣服，我不知道学长体质虚弱，要是知道就不会麻烦学长了……”
说到最后，声音已经有点心虚。
唐易寻想到云章突然脱离队伍的某些行为，只觉得自己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于是他状如春风般笑道：“这是他自愿的，你不用自责。”
真是好奇啊，等云章醒来了，一定要缠着他仔细讲一讲这一段过程。
折腾完一圈，鹿玖在确认云章渐渐退烧之后，和简瑜一起回到了酒店。
今天经历的一切太梦幻了，她的思绪有些跟不上现实世界的节奏。
云章的卫衣已经清洗干净，此刻挂在酒店房间的阳台上，晃晃悠悠的，像是鹿玖难以着陆的心事。
唐易寻意味深长的笑容忽然晃了过去，鹿玖回忆了半天忽然发现，云章从始至终都没有回答过，他究竟为什么会出现在红山故居。
真的是巧合吗？
鹿玖心脏怦怦直跳，感觉自己似乎漏掉了什么重要的部分，导致整个发展都像笼罩在烟雾里。
云章的声音晃来晃去，有时候是清冷的，有时候带了点沙哑，但总是很安稳。
那双似明非暗的桃花眼凭空出现，如同摄人心魄的黑曜石，鹿玖缩在被子里的指尖忽然回忆起一些触感。
看起来像冰块一样的脸和身体，摸起来是这样的感觉。
原本酝酿出的睡意消失无踪，她趴在枕头上用力挣扎了几下，将纷乱的思绪甩开，随手抓起手机打开了微博。
上次发出的新系列反响并不好，自发出之后，接连几天的的评论并不算多，也总离不开“看不太懂”这几个字。
鹿玖想到那些言辞委婉的老粉，忍不住叹了口气，难道这个新系列刚刚出现就要被迫中断吗？
页面停留在概要浏览，鹿玖却仿佛没有了点进去的勇气。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中变深了一些，手机屏幕的光反射之下，隐隐有种黑珍珠的色泽。
下一刻，那颗黑珍珠骤然放大，又忍不住眨了眨，晕开一抹充满朝气的暖意。
床头灯忽然被打开，那双眼睛恢复了原本的色彩。
鹿玖看着焕然一新的评论区，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震撼。
这一切的变化都来源于那个叫做“云深不知处”的猫猫头新粉。
鹿玖一直以来的模式都是图画为主，文字为辅，放在之前的条漫，还看不出问题，毕竟作为土生土长的国人网友们，并不需要解释也能看懂。
但条漫主要内容变成了西欧史之后，之前的优势消失殆尽。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而网友们的九年义务教育内容兴许早就被遗忘殆尽。
云深不知处做的事情并不复杂，他只是将条漫中故事发生的背景简要解释了一遍。
“漫画中的骑士主角生活的时代应在公元12世纪，此时的骑士制度已经十分完备，骑士阶层也信奉“为信仰而战”的信条，主角作为家中可有可无的次子，继承权有限，接受号召加入骑士团，是当时‘信仰’社会的准确反映。”
“漫画中出现的贵妇与骑士精神相关，因为骑士精神是贵族文化和道德品格的继承，将女性看□□与美的代表，贵妇与骑士之间的感情，则多为一种浪漫气质的向往。”
鹿玖一字一句看完这条被众多点赞顶上来的评论，还有受这条评论影响，探讨起条漫内容的其他评论，心里涌出一种暖洋洋的感激。
她小心地将云深不知处的评论置顶，然后回复道：姐妹的解释很全面，完全包括了我没写出来的话，非常感动！[拥抱]
做完这些事，鹿玖眼角扫过ip的位置。
咦，这个云深不知处这次的发言怎么是未知？
好在新系列评价有些回暖，鹿玖心情稳定了很多，丢开这些困惑，打着哈欠缩进了被子里。
唐易寻半夜查看云章状况的时候，发现对方已经醒了。
他倚在门框上，看着靠在床头看书的云章：“今天烧退得挺快，不睡觉了？”
云章从书页中抬起头：“睡得有点久，现在睡不着。”
唐易寻立刻来了精神，贼头贼脑凑过去：“那这次发烧之后的事你也记得吧？你干了什么，鹿玖可是差点吓哭了，给我也吓够呛。”
云章不说话，纯白的日光灯照耀下，他的耳根涌出红意，渐渐向脸颊攀升。
半晌，他把书举高了一些，严严实实挡住了脸：“我没干什么。”
唐易寻却不肯轻易放过他，一把将书夺了过来：“我可替你安慰了鹿玖同学大半天，你让我满足一下好奇心怎么了？”
说着将书放到一边的床头柜上，顺口道：“你看书什么时候变这么杂了，什么……西欧骑士……衰亡史？这不是学历史的书吗？”
云章脸上的红没有散去，也罕见地没有对着唐易寻甩眼刀，只躺进被窝，用被子裹住半个头：“我现在困了，要继续睡。”
唐易寻盯着云章露出那半个红红的耳尖，用力“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