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聚德灯(八)
“公主生来就是为了弥补她上辈子犯的错误,如今以弥补,命也将殒,无救。”茅草屋中,一名老道长正在打坐,屋内四处漏风,说是陋室铭中的陋室也不为过。
“这不公平,上辈子的事为何要这一世来承担。”道长面前跪着一名十三四岁模样的少年,那少年正是苏书。
“因果报应,天道轮回。”道长紧闭双眼,不曾睁眼看过少年。
“听闻您道行高深,还希望您能救救公主,苏某可愿倾家荡产。”
道长不语,继续打坐。
夕浅不能理解,这个时候的苏书根本就没有见过公主,为何会如此执迷救公主,难道真的是为了接近公主拿到诸兴国机密?
苏家当时富可敌国,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这?”显然赵希儿与夕浅的疑惑是一样的。
初音看出了赵希儿的疑虑,抬起手挥走画面,另一幅画面映出,正是诸兴国泛滥瘟疫那一年。
当时的赵希儿仅五岁,随着王宫里的太医到疫区,稚嫩的脸上充满对疫情的担心,苏书远远看着这位公主,觉得十分可爱。
赵希儿似乎感受到了苏书的目光,转身向苏书笑了笑,这一笑,苏书记了一辈子。
初音收回画面,又转到了草屋中,只见苏书依旧跪着。
“你跪老朽也无用。”道长叹了叹气。
“您若不答应,苏某便长跪不起。”苏书语气坚定。
就这样看着苏书跪了一日又一日,不吃不喝的跪着,直到第三天,道长动容了。
“你为何如此坚持?”道长不解。
“苏某出自商贾世家,所有王族士族对我都嗤之以鼻,只有公主,不嫌弃我身患瘟疫,还愿意对我笑。”
“那又如何?你苏家已富可敌国,何须在乎别人的看法。”
“以前我会在意,但现在我只想救公主。”
道长叹了叹气,他动容了。
“公主及笄不久便会离世,此灯乃是聚德灯,你若是想救公主,就得为公主积够一定的功德,公主才可续命,但为他人聚德续命乃是违反天道,你将会反噬,你可还愿意?”道长从一处角落中找出一盏破旧不堪的灯。
“这是我不小心遗落在凡间的聚德灯,竟被他捡去了。”初音似是跟赵希儿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帝君,您不懂此事吗?”夕浅有些疑惑的看着帝君,听闻初音是帝君的贴身侍从,那聚德灯是初音的宝物,帝君为何不懂。
“不知,初音不曾提过。”帝君摇摇头。
“如何使用?”苏书拿起聚德灯左右打量起来。
“可为公主建庙宇,让信徒朝拜,增加香火。”
“可公主已经落寞,怎还会有人朝拜?”
道长不语,继续打坐。
是啊,没有信徒何来朝拜?赵希儿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凝重起来。
画面随着初音的拨动,苏书为公主做的事一件一件的映出。
建公主庙,捐赠家产给难民,私产充盈国库,慰问边疆战士,免费修建因自然灾害倒坍的房屋,出资修缮王城,分发田产,一桩一桩的善事都是以赵希儿名义去做,顶着苏家长辈的压力,不停的为赵希儿败家,就只是想为赵希儿积德。
苏书的努力没有白费,公主庙信徒越来越多,香火越来越旺,赵希儿身体越来越好,可是苏书的身体却出现了问题。
开始只是莫名的疼痛,慢慢的开始呕血,如同当初赵希儿病时的场景一模一样。
“道长,我好像时日不多了。”十年一晃而过,道长又老了许多,打坐的时候都有些坐不稳。
“老朽早就说过,会反噬。”道长说话已经有些吃力。
“道长,我给您钱财您不要,找人给您修缮房子您也不要,您又是为何?”苏书没有直接回答道长的话,而是撇开了话题。
“那你又为何?”道长反问。
“初心,救公主乃是我的初心,哪怕反噬我也不会后悔。”苏书眼神坚定,亦如当初求道长解救方法一般。
“亦如是。”道长笑了笑,突然双手垂下,顿时没了气息。
苏书先是不知所措,片刻恢复了情绪,郑重的对道长磕了三个响头。
“道长,等我,等我做完这件事,我再来报答你。”
“他要干什么?”夕浅被画面的故事代入情绪,眼泪哗啦啦的流,帝君瞥了一眼给她递过帕子,夕浅接过胡乱擦了一下便还给帝君,帝君嫌弃的接过帕子瞬间焚烧掉。
“且看。”帝君不耐烦的回答。
画面又转,转到了赵希儿生辰当日。
苏书看着城墙上赵希儿,便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很早以前,敌国便有了攻打诸兴国的计划,苏书以诸兴国重农轻商的理由接近敌国君主,并提出愿意出钱打仗,还为敌国送去了诸兴王城的地图以博取敌国信任,换了一个将军之职亲自攻城为的就是让诸兴王城的臣民相信他叛国,故意让公主进入书房发现暗格里的书信就是为了让公主成为解救诸兴国的功臣。
苏书的一切计划都如愿完成,但出乎意料的是公主竟然飞升了。
实施计划前的一天,苏书的侍从问过苏书,“公子可觉得值得?”
“我本配不上公主,公主愿意做我的妻子已是三生有幸,如今我已是活不成的人,倒不如用剩下的日子为公主做些事,公主该是诸兴国臣民的,而不是被困于后院的妇人。”
苏书以为一切都做得天衣无缝,却没算好公主因为聚德灯阴差阳错的飞升了。
“这事我本不该掺和,每个飞升的仙官都各自的故事与隐私,只是您飞升时,我感应到了它,收回时看到了聚德灯里关于你的故事,便想着应该与您知会一声。”
“怎么了?”夕浅不知为何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一般,很不舒服,帝君细心的发现夕浅的异样。
“为何隐山修炼了五百年都无法飞升,而有些人什么都没做轻易飞升了,明明知道飞升非正常,为何还能是仙官?”夕浅此时心里很不是滋味,说漏嘴了都没察觉。
“整个琼仙城的仙官飞升之前多少都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既然天道能让她飞升自有飞升的道理,飞升这件事本就不存在公平,而且隐山为何没飞升?那你又是谁?”帝君向夕浅凑去,夕浅甚至能感受到帝君的鼻息在她脸上浮动。
夕浅这才发现刚刚自顾伤感,竟不小心说错了话,夕浅被吓得大气不敢出,脑子里一片空白。
“啊,小仙只是感叹自己修炼了五百年才飞升,有些伤怀罢了。”夕浅推开帝君,脸上忍不住泛起了红晕,“帝君您靠太近了。”
“哦?”帝君双手环抱,一脸趣味的看着夕浅。
“呵呵帝君还是先看看初音仙官和公主要干嘛吧。”夕浅迫不及待的转移注意力,生怕帝君真的发现了自己是冒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