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猩猩之家
乔华里的每一句话都狠狠地扎在胡笳的心口上，“我爹一直把你当他的好朋友，他常说，兄弟就是那个上了战场能放心把后背交给对方的人。他以为你是，我也觉得你是。可是他没想到，最后捅他一刀子的人，就是那个站在他背后的人。”
胡笳的声音中有说不出的愤恨，他似乎完全代入了胡世龙的情感，他完全能够感受到当初胡世龙有多么的痛心和失望。
就犹如现在告诉胡笳，你的好兄弟李洋和罗文武在背后捅了你一刀，任谁都接受不了。
而胡笳的话似乎也引起了乔华里短暂的失神，他慢慢地扯下面具，露出那张胡笳再也熟悉不过的脸。
这面具啊，戴久了，真的会变成另一副面孔。
“当年，我和世龙一起闯匪窝。记得就在南山，好几个土匪围着我们，我们就这么背靠背，终于杀出了一条血路。”乔华里看着胡笳，眼神又恢复了“乔叔”看孩子的那种慈爱。
“当年，我是真的给过他机会，可是他不愿意，他硬要去追查那案子，甚至还怀疑到我的头上。”乔华里再次蹲下来，他轻轻挥了挥手，那只摁住胡笳后颈窝的手松开了。
胡笳抬头看着乔华里，乔华里也这么看着他，“这些年，我一直很愧疚，所以我把对他的愧疚都返到了你们两兄弟身上。可是，我想不通，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说出我的名字？如果你不说，等这事完了，那我还是你的乔叔，你依旧可以来我家里吃饭，我们叔侄坐在一起，推杯换盏，灯下夜谈，不好吗？你为什么要喊出我的名字？”
乔华里声音是颤抖的，“你装一下啊，你好歹装一下啊！”
看到乔华里那样，胡笳心里直犯恶心。
这就是乔华里，一个永远只从自己利益看事情的乔华里。装？你叫我怎么装？
每当他想起父亲倒在血泊中，没想他想起那熊熊烈火中牟继宣的惨叫声，每当他想起自己每周一醒过来的那种茫然和惊慌。
这十来年的仇，你叫我怎么装？
“我呸！”胡笳毫不留情的骂道，“别给我装出一副长辈的样子，你不配。当年你能杀了我爹，现在就能杀了我。你为什么不动手？不就是为了那笔财宝吗？别把自己的罪恶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我要杀你早就动手了，你认为我没有机会？”乔华里看着胡笳，“这些年，我是真的对世龙的死充满了愧疚，我也是真的把你当侄儿在看。财宝，当年我都已经放弃了，不想再找了，是你，是你找到我，说你发现了那批财宝的埋藏之地。”
说着，乔华里竟笑起来：“要不是你一直追着案子查，我会收不了手？要不是你说自己找到了财宝，我会陷入这种执着。”
乔华里脸色一变，眼神突然变得凶狠：“对，你走到今天都是你咎由自取，是你固执、是你不懂得放下，是你把事情一步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乔华里还在那数落着，不仅胡笳觉得这人脑子不清楚，就连旁边的童萌都大开眼界，果然，人不要脸则无敌。
“说，猩猩之家到底在哪？你还有半小时，如果这30分钟你还说不出来，我就真的不能放你走了。”乔华里揪住胡笳的衣领，把他脑袋往上一提，领口勒得胡笳简直喘不上气。
胡笳算是搞懂了，这乔华里有病，有大病。
“我不知道什么猩猩，更不知道他们的窝在哪里。”胡笳说的是老实话。
“不，你一定能想起来。六年前你都能想起来，现在肯定也行。”乔华里的情绪有点不受控。
他不仅抓着胡笳的手很用劲，就连表情都变得有些狰狞。
时间不多了，他只剩下半小时的时间了。
要是胡笳还不能想起点啥，他马上又会进入一个新的失忆期，到时候又要再来解释一遍，又要再把当年的故事说一遍，又要再来看一遍胡笳大骂自己的样子。
受不了！
他讨厌被骂，讨厌被自己喜欢的人骂。
就像当年胡世龙骂自己，他真的好讨厌！
“你想想那几年你经常去的地方，你经常见的人，你想想你爹死之前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还有冯四，李振辉，他们跟你说过什么。你想想，你想想啊。”乔华里歇斯底里地喊着，“难道你真的想死吗？你不是还有大仇未报吗？你想啊，你想啊。”
说着说着，乔华里就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他抓着胡笳的头死命往泥地里摁，不时还抓起他的头直接反复捶向地面。
幸好，这珊瑚坝上全是泥沙，但是泥土里隐藏着的小石子依旧划破了胡笳的额头。
此时的乔华里是矛盾的，是纠结的。
他不想杀死胡笳，可是又怕胡笳骂他。
如果胡笳骂得是刀六爷，好像他的心底也不会有多大的波动。可如果胡笳骂的是乔华里，他就觉得受不了。
潜意识里面，乔华里把自己和六爷的身份是剖开的。
六爷属于刀人。
乔华里属于胡笳的叔叔。
所以，他怕。
他怕胡笳指着他的鼻头骂，他怕自己听得多了就控制不住情绪，会杀了他。
随着脑袋一下一下地撞击地面，胡笳那卸掉的气性也慢慢地重聚起来。是啊，他还有大仇未报，是啊，他不能死，他还要结婚呢，他还要娶吕青青，他出门前和大家说好的，晚上一起吃夜宵。
啊……
突然，胡笳一个侧头，脖子直接从乔华里的手中滑落。趴在地上的他顺势一个扫堂腿，直接挂倒身边两个刀人，然后趁其不备，迅速起身，猛地出拳朝乔华里攻去。
乔华里虽说是老警察，但是上位多年，加上属于训练，那个反应速度自然比不过胡笳。
直接一拳，正中鼻梁。
乔华里退后两步，胡笳欺身而上，两人对了两三招。表面上看胡笳貌似占了上风，可是也这仅仅只给了他十来秒的时间，很快，其它刀人就攻了上来。
胡笳的枪早在被摁倒在地时就被对方摸走了，眼看有几个手下要掏枪，乔华里慌忙制止，“别掏枪，别伤了他。”
抓活的！
这是乔华里下意识的念头，也不知道他是为了追问那笔财宝的迹象，还是单纯不想伤到胡笳。
面对持刀的刀人，胡笳刚开始还挺凶猛，一拳一个，可渐渐地，他就感觉体力有点不支。
身子越来越乏，动作也越来越慢，就在他以为自己不行了时候，一声枪响打破了珊瑚坝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