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牟春芽的诉说
第二天，高亮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警察局。那可怜兮兮的小模样，怨念极深，激起了不少人的保护欲，甚至有些小妹儿还跑去找欧阳文求情。
“文队，高亮知道错了，就别把他下放去村里了吧。”
“那小子就是做事不太稳重，放心，也去不了多久，春节前就能回来。”
高亮哭丧个脸，实际上心里却乐开了花。
他被派到江津一个乡镇去了，名义上是去支援乡村法治工作，可实际上，他是去做联络员。
冯四曾经说过，胡世龙死后他先是去山里呆了一段时间，后来受不了了就回城找了胡笳，并告诉了他关于“二九六”的事情。后来不知道胡笳查到了什么，曾说过“那是警枪”的话。
而这一段时间恰恰就是1921年到1923年之间。所以要想知道胡笳那两年做了是什么？也许冯四能够提供答案。
还有李永强，他这些年和李振辉有联系，看他知不知道那些年胡笳的消息。
而高亮此行，就是去找那两人，了解这些事情的。
“牟姐，再过一个月就是春节了，没有备点什么年货？”
余悦又来了，这可是三天两头往这跑，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就是牟春芽的亲妹妹。
“没有哦，一个人，哪有什么好备的。”
“那改明儿我给你带两节香肠过来，你是喜欢吃本味还是甜味？或者吃麻辣味？”
余悦说完这话，表面上看起来没啥异常，实际整个眼睛都钉在牟春芽身上。
据李洋查到的消息，牟继宣就喜欢麻辣味的香肠。她故意这么说，就是想刺激刺激牟春芽，看能不能勾起她的分享欲。
果然，牟春芽手抖了一下，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本味吧，我喜欢原汁原味的东西。”
余悦失望极了。
这牟春芽的嘴太紧了，她不主动提到牟继宣，这个话题没办法往下继续啊。
就在余悦走后不久，一个男子敲响了牟春芽的门。“姐，要不我给你换个地住吧，免得他们天天来打扰你。”
牟春芽瞪了那男子一眼，“你怎么又来了？换地？我看着她心里还舒服点，看着你就来气儿。”
胡笳干笑，“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来者正是胡笳，其实早在五天前他就找到了牟春芽。
那天，当牟春芽认出这就是五年前那个小伙子时，她没哭没闹，只是默默地走进屋。
胡笳从他的眼神中能够清晰的分辨出那种惊喜和难以置信。
他那句“请问”还没说完，牟春芽就冷冷地说两句，“进来。”
胡笳知道，对方是认识自己的。可他万万没想到，进去还没来得及做自我介绍，牟春芽就是一巴掌向他扇来。
他是可以躲的，但是那一瞬间，他站住了，没有躲。
事后胡笳曾想过这个问题，最后他把原因归结为两人之间的那种感应，就像看到自家姐姐的那种感应。
牟春芽这一巴掌下去，她哭了，无力地抱着脑袋，缓缓蹲下，哭了。
“姐？”胡笳不确定这样称呼对方对不对？可他就是想这么叫她。
牟春芽似乎被这一声“姐”触动到了，她站起来，看着面前这张消失了五年的脸，问道，“你去哪儿了？这些年你去哪儿了？”
在牟春芽的声声控诉中，胡笳才知道，这些年他错过了什么。
他错过了自己的承诺。
牟春芽说，大概在七年前，弟弟继宣第一次把胡笳带回家。从那天起他们就认识了。
继宣说，胡笳是个孤儿，这让牟春芽很是心疼。可是胡笳好像很忙的样子，每次都是夜幕降临才来。
那段时间，牟春芽以为自己有了两个弟弟。继宣以前并不听话，上街当了街溜子，可是胡笳却是个乖孩子，喊得亲热，对人体贴。
胡笳说，他最爱吃牟春芽做的麻辣小面。
从牟春芽的讲述中，胡笳有了自己的判断。那两年正是他极度缺乏安全感和家庭感的时间。
父亲走了，哥哥欧阳文又和他起了矛盾，所以，他很享受有个姐姐的照顾，可能是从牟春芽的身上找到了家的感觉。
胡笳想，也许那两年，他也是把这儿当家的。
牟春芽压在箱子底下的还有好几件衣服，那都是胡笳给她买的。自从继宣死了，胡笳失踪，牟春芽就再也没穿过。
“当初你答应我的，你要好好照顾继宣，可最后你没做到，继宣死了，听说就死在你的面前。我一直以为你会给我一个交代，可从那以后，你就再也消失不见。”
牟春芽双眼泪流，“你到底在怕什么？你到底在躲什么？你为什么不敢来见我？继宣的死和你有没有关？最后一个问题，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毕竟当初胡笳干的事情太过危险，所以他和牟继宣都没告诉牟春芽他们在做什么事。
五个问题，没有一个胡笳能答得上来。
就连最后那一个，胡笳也不知道该不该诚实回答。
胡笳呆呆的站在那，虽然牟春芽说的那些事情他都完全不记得，但他能从对方的神态及语气中感受到他对自己的那份情感。
“不是我不来，是我找不到，找不到来这里路。”最后，胡笳还是选择和盘托出。他把自己失忆的事情说了一遍，但隐瞒了自己是警察的事情，也没说枪击案的内容。
他想保护她。
“对不起，其实每一次失忆回来我都知道这个地方，我也知道你。可是我丢了我们相处的那两年记忆，所以……”胡笳很自责，就像一个犯错的小孩，期待着对方的原谅。
“所以你已经忘了我？也忘了继宣？甚至连他死了你都不知道？”
随着胡笳点头，牟春芽仿佛卸去了所有的力气。“那你这次回来只是想调查当年的事？”
胡笳再次对头。
“你就不怕再次惹祸上身？不怕这一次丢掉性命的人是你？”
胡笳摇摇头。
牟春芽呆愣好一会，她突然笑起来：“哈哈哈，没想到我等了那么多年，等回来的竟然是一个把我们忘了的人。”
“姐……”
“别叫我姐了，既然你已经忘了继宣，忘了我，忘了那两年，我也当不得你一声姐了。”
牟春芽的话让胡笳听着难受。
“我也一直想知道继宣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要查，那就查吧。就算你为继宣做得最后一件事。”
“姐，你放心，我不会让牟继宣死得不明不白，我一定会找出凶手，为他报仇。”
胡笳表情很诚挚，但牟春芽似乎并不关心胡笳的回答，只说了一句，“你，也一定要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