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逼成婚强人所难
管家老宅里,小福贵终于见到了三姐秋草,他一个健步冲上去就把秋草抱了起来,原地转了两圈。
然后,他放下秋草,撇了撇嘴,道:“三姐,你太瘦了!这骨头硌人,硌得慌,以后你得多吃点!”
秋草乍一见到小弟福贵是又惊又喜!以为姐弟相见一定会泪流满面,互诉思念。没想到,小福贵的一句话,让秋草把这历经生死久别重逢后的热泪一下子收了回去。
秋草没好气地照着小福贵的肩膀就拍了一巴掌。这一巴掌拍下去,小福贵没怎么样,倒是疼得秋草直咧嘴。
小福贵道:“行了,行了,别拍了!我还给你做了个牌位呢,我就知道你一定还没死!”
秋草怔住了,连忙问道:“福贵,你说什么牌位?”
大姐秋霜笑着接过话茬,把小福贵在得知三姐秋草变成狐狸精失踪后,要去找邓家算帐,并给全家人制做牌位的事情说给了秋草听。
秋草听后,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她揪过小福贵的耳朵,笑着说道:“说!你是不是把你三姐的牌位做得很丑?”
小福贵的眼圈也泛起了红,笑着叫道:“哎呀,三姐,你快松手!我可是给你刻了一张大笑脸。不信,你现在就回东北老家去看看!”
姐弟俩在院子里疯做了一团,看得秋霜一边笑着,一边拭泪。
王英杰在旁边拢住秋霜的肩膀,小声安慰道:“霜儿,现在,你终于达成了心愿,姐弟母子都团圆了,恭喜你!”
秋霜抬头看向王英杰,微笑道:“修寞,我得感谢你,没有你这一路的支持和帮助,我也完不成这个心愿。甚至,连我这个人,可能都已经不在了!”
王英杰笑道:“霜儿,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不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咱们一会儿还得送小东子去宅子,还要让小东子把‘蓝月班’的人都接回宅子安顿下来。马上就要登台演出了,往后的十天,可有你累的地方!”
秋霜笑着点点头。
管爷和唐妈站在院子里,看着这对儿疯闹的姐弟,也是悲喜交加。
唐妈的身体已经基本恢复了。她笑着对管爷道:“老爷,自打霜姑娘到北平以后,咱们这院子可是热闹了许多。前两日,姐妹俩刚刚相聚,姐妹母子才团圆,眼瞧着这弟弟又从东北寻了来,姐弟俩又闹成一团,这可真是喜事连连呀!”
管爷笑道:“是呀!这人老了,感觉还是孩子多点儿才热闹,这两天和这些孩子们在一起,我都感觉年轻了不少呢!”
唐妈看了一眼自家老爷,道:“老爷本来就不老,这身子骨还硬朗着呢,可别天天把‘老’字挂在嘴边,我可是不乐意听!”
管爷笑看着唐妈,自打他把唐妈救回来,这个女人就忠心地守候在他的身旁,打理着他的生活,替他料理着家事,不曾有过一丝怨言。他不是不明白唐妈的心意,只是造化弄人,此生他可能都给不了唐妈想要的。
而于寅木这些天愣是赖在管家老宅里,坚决不肯走。此刻,他抱着小老虎,眼神追随着秋草奔跑的身影,火辣辣的,满脸都是期待和宠溺。
小东子看着不停疯闹的姐弟俩,笑着对秋霜说道:“霜姑娘,他们俩是不是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
秋霜笑道:“是呀!娘生下小弟后就走了,紧接着我就被卖进了王公馆。只有三妹秋草和小弟的年龄相仿,小弟是被三妹秋草看着长大的,他们的感情自然深厚。”
听秋霜这样解释,小东子感慨道:“难怪他们的相处方式是这样的!”
王英杰悄悄握紧秋霜的手,似是在安抚,又似在劝慰。
姐弟母子俱团圆,秋霜终于完成了自己的心愿!此刻的她,是无比欣慰、无比快乐的。秋霜感觉,也许这就是人世间最幸福无比的事情!
翌日一早,所有人全都聚集在了王英杰给秋霜买的宅子里。
“蓝月班”众人聚在宅子的后花园,偌大的空地上,几位师傅坐在一起调着乐器,弦管嘈切,钲鼓铿锵。
生末净旦丑,扮演这些角色的演员各自吊着嗓子,或是在一起比划几下,或是各自沉浸在不同的角色中。
秋霜已经由影儿帮助化好了舞台妆,穿好了戏服,站在长廊下,摆好了姿势,秋草正站在不远处给她画着画像。
因为,秋草打算给大姐制作一幅巨大的海报宣传图,挂在“吉祥园”的外墙上。另外,再制作一些小型的宣传海报,挂在“吉祥园”里各处显眼的地方。
她已经画好了两张模板,有秋霜穿着戏服的,也有穿着旗袍的。她要在此基础上,为大姐画出各种不同服饰的肖像画,为大姐的这场表演做好宣传。
为此,她准备下午带着这两幅模板,和小东子一起去“吉祥园”见马老板,征求马老板的意见,提前为大姐那天的表演做好宣传准备。
秋草甚至还准备联系几家报社,在报纸上刊登大姐秋霜在“吉祥园”表演的消息,加大一下宣传力度。不说让这个消息家喻户晓,至少也要轰动一时。
管爷和李奎武坐在廊下,晒着太阳,围着小火炉,喝着茶水,眺望着园子里这些人,面带微笑地攀谈着。
而小福贵的肩膀上正扛着穿着厚厚夹袄的外甥小老虎,两人在园子里嬉笑穿梭着,小老虎被小福贵逗得咯咯直笑,他的笑声感染着众人。
最辛苦的当属于寅木了,他一个人在前院的场地上,鼓捣着一幅巨大的空白海报。于寅木了解到秋草准备在海报上作画后,就自告奋勇地当起了海报制作员。此刻,他正拿着剪刀、锤子等工具,围着海报加工制作呢。
王英杰和董世斌围着海报转了两圈,根本没有打算上去帮忙的意思。他们各自上去拍了拍于寅木的肩膀,一个道:“寅木,好好干!这可是难得的表现机会。”
另一个道:“兄弟,辛苦点就辛苦点吧,只有吃得苦中苦,方能追上心上人!”
气得于寅木没好气地白了这二人一眼。两个人却嘿嘿地笑着,躲进屋子里下棋去了。而他们用的,正是那副和田玉石棋子棋盘。
这是管爷今天特地从老宅子里带过来的,他想在看戏之余,和李奎武大杀两盘过过瘾。结果,却被王英杰和董世斌二人半道截了胡。
今日,虽然天空艳阳高照,但气温还是稍低了一些。所以,除了后院练功的众人和前院的于寅木,就属大厨房里最热闹了。
大厨房里,小东子掌勺,李氏和唐妈帮忙切菜打下手,盈画在烧火,他们正在为午餐做着准备。
大锅里正炖着热气腾腾的羊汤。小东子张罗了三大桌子的菜,又和唐妈配合烙了一笸箩的烧饼。几个人干得是热火朝天。后院的戏,更是唱得有声有色。
整个宅子里是一片热闹的景象!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所有人都在为十日后秋霜的表演做着充分的准备。
此时此刻,天津福民医院薛东澜的办公室里,薛东澜正耷拉着脑袋,一筹莫展地坐在办公桌前。
因为,这些日子,秦素兰的父母正住在薛春水的家里。这位老泰山秦泊阳逼婚,已经从胶东逼到了天津,让薛东澜头疼不已。
薛东澜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了秋草写给他的信。秋草给自己写的信很少,而且,每次她的信中也是寥寥几笔,给自己报个平安而已。但是,即便是这样一封短短的书信,也会让薛东澜激动不已。
可是,这一次秋草却在信中说了很多。她说,上次薛大哥提到的,他们医院中的那位长相与她颇为相像,戏唱得很好的小月霜女士,已经确定就是她的大姐沈秋霜。
秋草在信中还说,她的大姐历经生死,与戏班子一起来天津寻找她,一直寻到了北平。这一路上经历了太多坎坷,现在姐妹终于团聚了。
还说,她的外甥小老虎也在北平,而且小老虎已经过继给了于家的二少爷于寅木,由于家的二夫人李氏在照顾,而于寅木正是大姐秋霜母子的救命恩人。
看到这里,薛东澜的心不禁一动,于寅木是何许人也?他与秋草是不是也很熟?一种惶惶不安的情绪涌上心头,这是薛东澜从未有过的感觉。
此刻,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敲响。
随后,马克走进了办公室,他问薛东澜道:“薛院长,我想问一下,秦素兰小姐为什么这么多天没有来上班?”
薛东澜站起身,微笑道:“噢,素兰的父母前些日子来到了天津,现住在我小姑姑的家里,她正在陪她的父母。”
马克道:“你是说,她的父母是来逼着秦小姐与你结婚的吗?”
薛东澜微微一怔,犹豫道:“这个,好像你说得也对!”
马克的脸有些涨红,他道:“薛院长,你真的很喜欢秦小姐吗?”
薛东澜看着马克的表情,心中纳闷,狐疑道:“马克医生,你这话什么意思?”
马克道:“如果你真的喜欢秦小姐,我绝对不会和你争。但是,如果你不喜欢秦小姐,而喜欢那个什么沈秋草,我想,你就不要强人所难,喜欢着别人,却硬是要把秦小姐娶回家里!”
薛东澜被马克的话气笑了,什么叫强人所难,什么叫硬是要把秦小姐娶回家里?好像他把秦素兰怎样了似的。现在是他薛东澜想逃婚,好不好?
薛东澜平复了下自己的情绪,笑道:“马克医生好像非常了解我和素兰之间的一些事情。”
马克道:“岂止是了解!我还知道,秦小姐因为你而受了很多的委曲!”
薛东澜面色沉了下来,道:“哦?那马克医生说说看,秦素兰都受了什么委曲?”
马克道:“既然你不喜欢她,就放过她,就不要把人强留在你小姑姑的家里!”
面对马克这种外来物种的混乱逻辑,薛东澜有些不悦地道:“我想马克医生误会了,我从未把秦素兰强留在我小姑姑家里。而且,我一直把她当成妹妹看待。”
马克终于理清了思路,听懂了薛东澜的最后一句话,说道:“你真的把她当成妹妹看待?”
薛东澜认真地点点头。
马克继续道:“你如果这样说,那薛院长,我可要大胆地追求你的妹妹秦小姐了!”
薛东澜明显有些吃惊,他知道平时马克与秦素兰二人走得很近,但绝不会想到,马克能这样直白地在自己面前说出这样的话。
冷静了一下,薛东澜道:“马克医生,你可能不太了解我们中国的文化,我和素兰是一小就定下的娃娃亲,尽管我们那时候很小,什么也不懂,但却是父母之命。
“现在,素兰的父母从胶东追到了天津,就是想问我们什么时候成婚,我正为此事一筹莫展。我也不想隐瞒你,马克医生,我确实喜欢沈秋草,也不想因为这种荒唐的娃娃亲而付出终身的幸福。”
马克接过薛东澜的话茬,道:“好了,你别说了,你和那个沈秋草之间的事情,我不想知道。我只要知道你不喜欢秦小姐就可以了!我想追求她,想向她求婚,你能不能帮帮我?”
马克的一番话让薛东澜怔愣在当场,薛东澜知道马克的性情十分率真,但却怎么也没想到,他会直率到如此程度。
考虑了片刻,薛东澜望着紧张的马克,道:“好!我答应你!但是,你想让我怎样帮你?”
郭宅,秦素兰的房间里。
秦素兰蜷缩着双腿坐在床上,把脸深深地埋在膝盖里。
自打父母来了以后,她已经很多天没有去医院上班了。现在,父母周而复始的唠叨又在进行中,她已经烦躁得几近崩溃!
秦泊阳和夫人王丽媛,一个坐在女儿的床头,一个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两个人都是一脸的愁容。
秦伯阳五官端正,眼神深邃,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打眼看去,就是一位阅历丰富,经验老道的官场中人。
而王丽媛,则温婉大方许多。她对女儿秦素兰道:“素兰,你可真是太任性了,你死活不听爹娘的劝说,千里迢迢地跟着你薛伯伯来到了天津,就是为了薛东澜而来。可是人家对你却是不冷不热的,到现在也没提一下要张罗你们两个的婚事。
“你说你一个姑娘家的,这人生地不熟的,就在天津人家小姑姑家住下了,还去什么‘福民医院’里干护理工作!你说说看,打小,我和你爹就把你捧在手心里,什么时候让你吃过这种苦!你可倒好……,唉!娘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秦泊阳道:“俗话说,这上赶子不是买卖,这薛家要是没看好咱素兰,干脆这门亲事就拉倒!咱不在这里呆着,看着人家的脸色,干那些下三烂的活计。”
秦素兰抬头道:“哎呀!爹,娘,你们不懂!我不认为在医院里做护理工作是下三烂的活计!”
秦泊阳怒道:“这不是下三烂的活计是什么?你瞧瞧,你哪还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倒追着人家男方还不算,还跑到医院里,什么活都干,什么人都去侍候!”
秦素兰委曲道:“爹,这是工作!怎么被你说得这么不堪?”
秦泊阳被女儿气得,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说道:“我和你娘大老远地跑来天津,不是来和你争吵的,我们来,就是想问问那小子,你和他的事,他到底想怎样?”
王丽媛道:“好了,好了,他爹!有话好好和女儿说!”
秦泊阳闭目长叹,复又坐回到椅子上。看着坐在床上的女儿,秦泊阳的心里憋屈至极。
想他秦泊阳,一辈子风光,官场上春风得意,夫妻间琴瑟和鸣。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争气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