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为爱挡枪露真情
王英杰握住秋霜的手，把手放在唇边轻轻地吻了下，哀求道：“霜儿，你好好听我解释，前段时间我去天津，除了忙于处理公务，每天我的心里装的全是你。
“公务一处理完，我就急着从天津往回赶，第一时间去雅院接你，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我不想与程作昌发生正面冲突，因为我知道他即将奔赴战场。作为一名军人，我不屑与他在那个勾栏瓦舍里争个你死我活！
“霜儿，过去的一切都是我的错，只求你别恨她，别去伤害她，我从小就发过誓，我要保护好她！”
秋霜明白王英杰口中的她，指的就是他的妹妹王英娥。
于是，秋霜冷着脸，低声反驳道：“不要伤害她？她是怎么苛待我儿子的？我在她身边的那些年，她又是怎样对待我的？你知道吗？你知道嘛！”
王英杰心疼地把秋霜揽进怀中，任由她在自己的怀里低声哭泣。
秋霜声泪俱下，难以自持。她道：“你也知道，我们的孩子也没了，他在我的肚子里才一个多月大，他就那么没了，他也是你的孩子呀！”
王英杰拥紧秋霜，语气坚定地道：“霜儿，你要相信我，失去孩子的事情，我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秋霜推开王英杰，嘲讽道：“讨回公道？你要怎样为我讨回公道？是让我继续跟着你，被那个女人嘲讽殴打，再次被送进雅院那种地方吗？”
面对秋霜的责问，王英杰无言以对。他压抑着内疚和自责，说道：“霜儿，所有的事情，我都会为你解决掉。我会让你安心地做我王英杰的女人！只是，你不要再继续住在这个宅子里，好吗？”
夜色中，秋霜发现王英杰的眼神里有祈求、有自责，更多的是怜惜和悔恨。这种表情，是秋霜以前从未见过的。秋霜渐渐止住哭声，却并没有回答王英杰。
王英杰爱怜地轻抚着秋霜的脸庞，问道：“怎么一下子就清瘦了这么多？是想小老虎了吗？”
见秋霜还是不回答自己，王英杰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叹口气，把秋霜再次揽入怀中，轻声念道：
“草儿青青，自小离乡，
相去已远，思念爹娘。
云儿悠悠，寄我愁肠，
不知故乡，什么模样。
月色朦朦，风起夜长，
愿我亲人，添了衣裳。
花开冥冥，君来东方，
携我入乡，奉养爹娘。
絮风飏飏，燕子成行，
凤凰于飞，枝叶飘香。”
“霜儿，你还记得这首曲子吗？这是我第一次听你唱曲儿，从那时起，我就喜欢上了你。
“后来，我看着你身着白色绢纱，一头青丝并未挽起，随师傅在后园子里学戏。只这清新简单的妆扮，便让我有一种‘回眸一笑胜星华’的感觉。从那时起，我对你，便无可自拔了！
“还有你给我做的睡衣！你走后，我舍不得穿，至今我都保留着。要知道，从小到大，只有我母亲给我做过衣服。而你，是除我母亲外，第一个为我做衣服的女人。
“霜儿，原谅我！好吗？如果你答应和我一起离开这里，我会带你去天津，为你安排另外一种生活！”
王英杰的这番话，秋霜不是不感动，她岂会不知王英杰对她的用情！
他为自己建了“梧桐阁”，只要是自己喜欢的，他都尽其可能地为自己寻来。不论是价值千金的行头，还是贵重的头面首饰，他全都毫不吝啬。他为自己改变了许多，这些，自己再清楚不过！
秋霜终于忍不住，说道：“王英杰，别逼我，你走吧！我不会跟你离开！”
“霜儿，叫我修寞！叫我修寞，好吗？”王英杰祈求说道。他抱住悲伤的秋霜，一次又一次地亲吻着她的面颊。
见秋霜伤心得累了，软软地伏在了自己的怀里。王英杰郑重地对秋霜说：“霜儿，我得到一个重要情报，你的三妹沈秋草应该就在天津。”
秋霜一怔，急切地抬头问道：“真的吗？她在天津什么地方？”
王英杰道：“嗯，情报很可靠。天津古太洋行里有一个买办商人叫郭松，而他的夫人薛春水，就是‘福民医院’院长薛东澜的小姑姑，你三妹就住在她的家里。也就是说，你三妹应该是被这位薛东澜薛院长带去了天津。”
“什么！你把这件事再仔细说清楚一些！”秋霜突然一下子接收到这么多信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根本一下子分不清这些复杂的关系。
也许是秋霜的情绪过于激动，说话的声音颇为放大，就听到院子里有人警惕地喊道：“什么人！”
刹那间，整座院子灯火通明！也照亮了秋霜的房间。
秋霜和王英杰相互一怔，看向彼此。
就在这短暂的时间里，王英杰紧紧地拥住秋霜，轻轻地把脸贴近秋霜的耳旁，说道：“霜儿，等我！我会把所有的事情一件件处理好。”
然后，王英杰一闪身，便破窗而出。
程作昌的一个部下掏出手枪，对着王英杰的背影就是一枪。王英杰迅速一躲，胳膊处便中了一枪。
正当瑞五等人跟上来，要第二次开枪的时候，一个白色的身影狠狠地冲着开枪的人撞了过去。嘴里凄厉地大喊着：“不要！”
因为秋霜的阻止，子弹打偏了方向，向着王英杰身旁的院墙飞射过去。
王英杰回头深深地望向身后的秋霜，然后越过墙头而去。
秋霜挡在那些护卫的面前，瑞五等人面面相觑，端着手枪不知该如何是好，眼睁睁地看着王英杰从高高的院墙跳下离开。
夜色中，强光灯的照射下，给一袭白色寝衣的秋霜镀上了一层光晕。
她伫立在众人面前，长长的秀发飘洒，身材娇美，脸上虽然泛着点点泪花，却异常的无畏决绝，这种美看呆了现场所有五大三粗的护卫。
包括后来冲出屋子的小东子，和躲在门后瑟瑟发抖的影儿。
秋霜扫了一眼众人，淡淡地说道：“你们都回去休息吧！这件事，我自会找机会向师长说明！”
说完，秋霜转身轻轻走进屋内，留给众人一袭美丽的白色背影。
回到屋里，秋霜心中战鼓如雷，久久不能平息。
刚刚自己下意识的一系列举动，让秋霜彻底明白了自己对王英杰的心意。
两人之间反复纠缠，爱恨交织的一份情，噬咬着秋霜的血和肉，让秋霜痛苦得无法自拔。
秋霜决定，她不能在程作昌的宅子里继续住下去了。是程作昌给自己赎出了雅院，又派人保护自己，又是程作昌最先告知了自己三妹的大致情况。
秋霜觉得，她已经欠下了程作昌很大一份情，不能再住在他的宅子里，给程作昌不切实际的希望，从而伤害无辜的他。
这样，对程作昌不公！
何况，现在，她知道了三妹秋草的确切下落。找到三妹，让一家人团聚，是秋霜一直以来最大的心愿。所以，就算前路充满坎坷，她也会勇敢的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想到这里，秋霜不禁苦涩一笑。自己唱戏，虽然各项收入不薄，可白花花的银子大部分都流进了雅院里黄家兄弟的腰包，到了自己这里，已经所剩无多。
真是一分钱憋倒英雄汉！
面对自己想要做的这些事情，却没有银钱作为支撑，秋霜感到异常的窘迫。她决定第二日去师兄蓝月那儿，找师兄商议一下此事。
而跳出院墙的王英杰，迎面就碰上了董世斌。
董世斌还带来了张喜子和万军侯等一众部下，几人全是荷枪实弹，一个个儿虎视眈眈地，生怕自己头儿吃亏似的。
见王英杰胳膊处受伤，董世斌连忙冲上前扶住王英杰，关切地问道：“头儿，有没有事？还伤到别的地方了吗？”
王英杰道：“没事！我们走，离开这里！”
听到王英杰的命令，几个人立马跳上车，车子极速驶离了程作昌的宅子。
董世斌早就知道王英杰进程作昌这座宅子的目的，他根本不放心自己头儿亲自进去。怎奈头儿做出的决定，他又不敢违背。
所以，他迅速召集了几个手脚利索的部下，全副武装守在这座宅子附近。听到枪响后，他们恨不得一下子冲进这个宅子，去保护他们的顶头上司。
还好，头儿及时出来了，只是胳膊处受了伤，并无生命大碍。否则，他可要后悔死自己没有跟进去了。
车子七扭八拐地在大街小巷中向前开着，确定后面没人跟踪后，很快便驶进了王公馆。
董世斌安排那几个部下做好王公馆的守卫，他则随着王英杰向楼上走去。
王公馆的下人们都知进退，看到这种情形也没有大惊小怪，而是很有秩序的各司其职。很快，董世斌便找来了各种外伤用药。
董世斌陪着王英杰径直来到了楼上的书房，这是王英杰办公和休息的地方，很少有人会来这儿打扰。
鲜血已经染红了王英杰的整支胳膊，顺着手指滴滴哒哒落到了地板上。
王英杰刚要脱掉外衫，就听见书房门外响起了黄美琪惊讶的声音：“呀！你这是去哪了？怎么受了伤？”
王英杰顺着声音抬头向书房门外看去，就见黄美琪端着葡萄酒杯，一脸醉意的站在书房门口，关切地询问他。
自从上次两人大吵之后，黄美琪已经很久没有回王公馆了，一直浪迹在外面，更别说两人之间这种见面和对话了。
显然，黄美琪今晚又喝多了！看她身上的衣着，应该是刚从外面应酬回来。
董世斌很有眼色地看了自己头儿一眼，看头儿的双眉紧皱，并不想理睬大少奶奶的样子。便赶紧上前帮头儿脱掉衣服，拿起药棉准备替他处理伤口。
就在此时，黄美琪脚步踉跄地进了王英杰的书房，她把酒杯放在书桌上，一把抢过董世斌手里药棉，上前准备帮王英杰擦洗伤口。
王英杰则厌恶地躲开了她。
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刺激了被酒精烧昏头脑的黄美琪。她上前掐住王英杰受伤的胳膊，嘲讽地讥笑道：“哈哈，什么人，什么事儿，能让我们王大参谋长受这么重的伤？瞧瞧！啧啧！流了这么多血！
“莫不是为了见那个女人才受的伤吧？听说，那个女人可是被程师长包养了，就住在程作昌宅子里。原来，她也就配做小老婆，做个外室！啧啧，还有人把她当成心肝宝贝一样记挂着，真是不值呀！啊？哈哈哈……”说着，她还有意扭动着王英杰受伤的胳膊，反复看来看去。
王英杰脸色铁青，由于失血过多，嘴唇愈发苍白。
黄美琪的一番话俨然已经深深刺激到了王英杰，他如一头爆怒的狮子，回手就给了黄美琪一记耳光。
正在大笑的黄美琪被这么突然一袭，显然也没什么防备。况且，结婚这么久了，这是王英杰第一次打她。黄美琪一下子呆愣在了那里！
稍后，如火山爆发，愤怒像岩浆一般喷薄而出，黄美琪撕扯着王英杰的衣领大声哭喊着，大骂道：“王英杰，你敢打我！你长不长良心？我可是王子兴的亲生母亲，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打我！”
然后，她拿起书桌上的酒杯，气愤地把红红的酒汁泼向了王英杰，随手又把酒杯狠狠地灌到了地上，鲜血和着酒汁，一片血红，迷了两人的眼睛。
随后，黄美琪不顾董世斌的阻拦，踉跄着脚步下楼，亲自驾着汽车离开了王公馆。
王英杰无力地坐回椅子上。他闭上眼睛，任由董世斌帮他止血上药。
是该出手处理他和这个女人之间的关系了！
如果不是因为她是子兴的母亲，如果不考虑儿子的感受，也许，他早就应该处理了。
现在，王英杰的脑海里全是那个白色的身影儿，不顾一切地向持枪的护卫撞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那些护卫的面前。
还有那撕心裂肺的一声大喊！他从未想过，那么柔弱的她，会有那么强大的爆发力。也从未想过，危急时刻，秋霜会真的那么在意自己！
那种生死存亡的时刻，没时间考虑，没有掩饰，没有伪装，全是一个人的本能反应。就在那么一瞬间，王英杰便明白了秋霜对自己的感情。
有生以来，王英杰第一次被感动了！被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来自于自己心爱女人的真情所感动。
董世斌包扎完伤口，又细心地帮王英杰清理干净手臂，更换了衣服。然后，安排下人清理了房间之后，便准备悄悄退出书房。
就在董世斌将要转身离开时，王英杰发了话：“派人跟上了吗？”
“放心吧，头儿，一切都按老规矩办。”董世斌答道。
王英杰没有说什么，沉默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