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善心大厨巧施计
一晃两天过去了，秋霜就蜷缩在这狭小的杂货房内养着伤，盖着小东子送来的两床边角还露着棉花的破棉被，勉强抵御着夜里沁人的寒凉。
期间，祝大厨来看过秋霜两次，每次来他都给秋霜带来一些补汤，似乎汤里还加了一些中草药。
而小东子一天三次都会按时来给秋霜送饭，这才使得伤痕累累的秋霜，身子有了些许好转。
秋霜从小东子的口中得知，这个地方叫雅院，是本地有名的妓院。
当知道自己身处何境时，秋霜一点儿没有感到惊讶。因为她知道，王家的大少奶奶黄美琪是不会送她去什么好地方的。相反，能让她继续活着，已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了。
这些年，秋霜经历了太多的事情，从被逼“借腹生子”，到成为王英杰手中的棋子，再到和王英杰之间说不清理还乱的感情纠葛，秋霜真的感觉累了！
此刻，她摸着自己的小腹，为那个未曾谋面的孩子感到痛惜。毕竟，那是一个无辜的小生命。即便她对王英杰兄妹有再大的痛恨，她也从未想过，要拿自己的孩子去做筹码。
秋霜感觉，这一路走来，自己的命运实在是太曲折了。始终掌控在别人的手中，处处被人算计，她过够了这样的日子！如果可以，她要彻底改变自己的命运。
人在极度的痛苦中，往往会爆发出极度的冷静。
秋霜此刻正冷静地思考着她的处境。她暗自祈祷，感谢老天让她遇到了祝大厨和小东子这样的好心人。如果老天垂怜她，就给她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她一定不会再这样苟活下去！
“吱呀”一声，门响了，走进来的是祝大厨。
秋霜感激又略带歉疚地冲祝大厨笑了笑，讷讷地说：“大叔，谢谢您救了我！您对秋霜的救命之恩，秋霜无以为报。”
祝大厨扬了扬手里的汤碗，低头笑着对秋霜说：“丫头，说这些干啥？快趁热喝吧。”
秋霜看着祝大厨貌似很凶的脸，这两天相处下来，反倒是不怎么怕他了。他的眸子里间或闪出睿智的光，相反会让人更愿意亲近他。
秋霜接过祝大厨手里的汤碗，也不怕烫，用勺子搅了搅就大口地喝了起来。
“丫头，你是从哪里来的？”祝大厨问。
一句话勾起秋霜的伤心事，眼圈儿泛起了红。喝在嘴里的汤“咕咚”一声就咽了下去，委屈的泪水不自觉地滑落。
看了看眼前的祝大厨，秋霜慢慢地说起了自己的过往。
秋霜并不打算隐瞒祝大厨，如果可以，秋霜想争取到祝大厨的帮助，或许能找到机会逃离这个地方。
当秋霜讲完自己所遭遇的这一切，祝大厨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丫头，你的情况很特殊。你已经来到了这种地方，就先安心把身子养好，以后的事慢慢再说吧。”
秋霜点了点头，眼神里闪过一丝希望的星星之火，直直地望向祝大厨。
但是，还未等秋霜开口说话，祝大厨就已经敏感地察觉出她的想法，说道：“丫头，你别想着逃离这个地方，多少人来到后都有这个想法，最后都被打得屈服了。
“我虽然救了你，但是也帮不了你逃离这个地方。你身子太弱，还是先好好养好身子吧。”
祝大厨说完，也不看泄了气的秋霜，径直锁上了门离开。
午后的太阳斜斜地挂在天空，堆积的云层遮住了它的光芒，但云缝里透出的些许阳光，依旧给人们带来了一丝温暖。
祝大厨忙完菜馆的活计，趁着人少的空档，他来到了后院老鸨宋妈妈的房门口。
祝大厨站在门口徘徊着，犹豫着是否要敲门。
正在祝大厨犹豫之际，里面传出老鸨宋妈妈妖娆的声音：“他祝叔，你杵在那儿干啥呢？有啥事就进来说吧。”
“哎！”祝大厨讪笑着进了门，双手习惯性地在围裙上反复擦着，冲坐在太师椅上的老鸨宋妈妈点了点头。
结果，还没等祝大厨开口，老鸨宋妈妈就先发话了，说道：“他祝叔，坐吧，那姑娘怎么样了？”
祝大厨一怔，敢情人家宋妈妈什么都知道，他还当自己这事儿做得有多隐密。
宋妈妈看了眼怔愣在那儿的祝大厨，白了他一眼，说道：“哎呀，你这人我还不了解？你人都救了，还怕我知道？”
“是，是！”祝大厨一边点头哈腰地坐下，一边赶忙答是。又接着说道，“就是不知道宋妈妈你怎么想，想怎样安排这姑娘，我来就是想听听你的话儿。”
“唉，”宋妈妈长叹了口气。这个大厨手艺很好，为人老实，人品也不错，就是长得有点凶，她对这个人还是比较信任的。
现下宋妈妈也就不想再掩饰了，发起了牢骚道：“他祝叔，我现在是抓了一个烫手山芋呀！拿着不是，丢了不是，用着也不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宋妈妈接着道：“咱家美琪姑奶奶让人送姑娘来那天，就捎话给我说，要我可劲儿地折磨这姑娘，让这姑娘在这里销声匿迹，说她再也不想见到这姑娘。要是真按照咱家美琪姑奶奶说的去做，这姑娘怕是小命儿可就不保了！
“你也知道这姑娘的来历。这是咱俩私下里说，这姑娘就是咱家姑爷心尖尖上的人，我哪里敢动！他祝叔，你又不是不了解咱家姑爷的为人，吃了人连骨头渣子都不剩的主儿。我哪里能得罪得起呀！
“听说咱家姑爷王英杰去天津了？要是他从天津回来，知道了这姑娘是在我手里丢了小命，那我还不得为她偿命？
“关键是这事儿，美琪姑奶奶还不让我和她两个哥哥去说，你说这纸里能包得住火吗？”
宋妈妈见祝大厨一直不发话，只在一旁默默地认真听着，她继续说道：“他祝叔，你说，这事可真是难死我了！这三方面都是我得罪不起的人，我可怎么办呦？
看着宋妈妈愁眉苦脸地说着此事，祝大厨心中暗自窃喜，既然宋妈妈知道了这其中的各方厉害关系，那自己想救下这丫头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于是，他接过老鸨宋妈妈的话茬儿，说道：“宋妈妈，既然你这么为难，那咱就三方面全都不得罪。”
“你这话怎么说？可是有什么办法？”宋妈妈睁大了眼睛问道。
祝大厨说：“你想呀，宋妈妈，美琪姑奶奶的意思很明确，就是想借你的手，把这姑娘快点儿折磨死掉。这样，人死在你手里，姑奶奶顶多是担了个争风吃醋的名头，其他的事就和姑奶奶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了。你说是不是？”
“是呀，这还用你多说？我愁的正是这个。”宋妈妈摇着手帕说道。
祝大厨接着说：“而姑爷又把这姑娘疼爱得紧，稀罕得紧，姑爷这是外出天津了，回来后指定会问你要人，要是你把这姑娘咋样了，姑爷还不得要了你的命？”
“哎呀，他祝叔！你绕来绕去，说的这些全是废话！这些我全都知道。你快点掏重要的地方来讲！”宋妈妈拧着眉，不耐烦地嫌弃祝大厨啰嗦。
“宋妈妈稍安勿躁！我的意思是，你好好地把这姑娘养起来，咱这么大的雅院，也不差一个地儿放这个姑娘，更不差一口饭给她吃。
“现在，这姑娘身体虚，还发着烧，你先找人给这姑娘看看，调养下身子，别让这姑娘在你这儿有个什么好歹，到时你也不好和咱家姑爷交待，是不是？
“等这姑娘身子好些了，你派给她一点儿粗活儿干。美琪姑奶奶要是问起呢，你就说，我正折磨着呢！在这里干各种粗活儿，还没死，反正人也被我折磨得差不多了。
“咱家姑爷要是来找你要人呢，你就说，我可是给这姑娘供养起来了，也没让她接客，更没让她受委屈，还给她找了大夫看病，好吃好喝地侍候她，就是让她干点粗活儿，那也是做给美琪姑奶奶看的。
“要是咱家两位少爷问呢。你就说，这些全是姑奶奶一手安排的。她把这姑娘送到了这里来，我也不知道这姑娘的身份，姑奶奶还不让我跟您二位爷说，我也不敢反对呀！”说完，祝大厨瞪着又圆又大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瞧着宋妈妈，看宋妈妈有什么反应。
宋妈妈听完吧嗒几下嘴，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说道：“你和我想的也差不多。否则，我这两天也不能由着你和小东子，跑前跑后地去照顾这姑娘了。”
“那是，那是！”祝大厨笑着接过话茬儿，道：“宋妈妈的心地好，见识更是比咱们这些人高！”
被人拍了马屁的宋妈妈心情大好，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又回到了她那妖娆的神态。
“得了吧，你！”，挥了下手中的帕子，宋妈妈继续道，“那这事儿呀，就这么定了！你通知小东子去找个大夫来给她瞧瞧哪不好，开几幅药先养着吧。
“再找人把杂货房收拾一下，让她先住下。过几天，她身子好点儿了，就让她在后院儿给姑娘们洗洗衣服吧，也别说老娘我没照顾好她。
“唉！就是可惜了这姑娘的一副小模样儿。不然，在咱这雅院做个头牌那可是没问题，肯定能给我挣大钱！”说完，宋妈妈对秋霜的美貌不禁唏嘘了一番。
“好，好！宋妈妈对姑娘好，是姑娘的福份，我替这姑娘谢谢宋妈妈了。”祝大厨赶紧接过宋妈妈的话感谢了一番，笑着退出了老鸨的房间。祝大厨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回到后厨，祝大厨连忙安排小东子去外面请个好大夫，来给秋霜看病。又挑了两个灶头伙计去把后院儿杂货房收拾干净，弄了几床被子给秋霜铺上。
雅院里人多嘴杂，这几日，楼上的几个姑娘都听说了此事。由于祝大厨在雅院里人缘很好，有几个好心的就给秋霜送来了几套旧衣服换洗。
至此，秋霜就在雅院的杂货房里正式住了下来。
大夫检查之后，确认秋霜不仅小产，肋骨还断了两根，给秋霜开了内服外敷的药后，让她安心静养。
祝大厨又去找宋妈妈要了一个楼上的小丫头，名字叫影儿，帮忙侍候身体虚弱，活动又不太灵便的秋霜。
宋妈妈怕事情做得太明显，无法向黄美琪交待。没办法，她暗地里安排小东子，每天给秋霜熬药送去，尽量别让人看到，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小东子看秋霜长得美，那是乐得围着她转，干起活来屁颠屁颠的，围着秋霜直献殷勤。
气得祝大厨照着小东子的后屁股踹了几脚，骂骂咧咧地道：“你小子，把你那点儿小心思给老子收起来，什么人都是你能攀得起的吗？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几斤几两，别把自己的小命儿弄没了，还不知道咋没的。”
一句话骂得小东子一点儿脾气都没有，耷拉着脑袋捧着药罐子熬药去了。
养伤的日子里，秋霜的心似乎沉寂在冷冷的冰河之中无法自拔。每天看着雅院里的人迎来送往，听着那些姑娘们的强颜欢笑，她便如行尸走肉般，躺在床上没有一丝生机。
预想中的被逼去接客并没有发生。秋霜除了每天看日出日落，就是无尽的等待。
王英杰对她的好，秋霜不是没有感动过。在别院里，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时不时地会在秋霜的脑海中闪现。
秋霜也渴望过，希望王英杰来救她。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秋霜的幻想彻底破灭了，秋霜的心也渐渐地冷却下去。
身体的疼痛和虚弱让秋霜整个人逐渐麻木，她不知道下一秒命运会怎样安排她。
一段日子之后，秋霜渐渐的能慢慢下地走动，打折的肋骨处也不是那么疼痛了，只是大夫说，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祝大厨每隔一两天便会来看她，他悄悄地对秋霜说，他已经和老鸨宋妈妈说好了，等秋霜病好后，安排她给楼里的姑娘们洗衣服。
对祝大厨的帮助，秋霜是满怀感激的。她也挺满意洗衣服这份活计，毕竟现在的处境比她自己预想的要好了许多。
在这种环境中，能够不出卖身体，保全自己，委曲地苟活，就是目前最大的奢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