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偿还孽债苦痴缠
月色清柔，好似一层朦胧的青纱，轻拢着后花园中的花草树木，纵横交错的枝叶在月光的照耀下，落在地上的影子斑斑点点。
酒后飘忽中，王英杰透过窗口，突然发现葡萄架下站着一个纤细的身影，似乎在低头沉思着什么。
王英杰第一次有了一种想了解这个女人，走近这个女人的冲动。他放下酒杯，缓步向楼下走去，步入了后花园。
听到有人走近，秋霜转头望去，她的眼中泛着点点泪光，在月光下有一种凄楚的美。
王英杰看着她光洁的面颊，晶莹的泪珠儿，忍不住走上前，伸手拂去她额边的碎发，轻轻拭掉她腮边的泪。
秋霜没有反抗，小鸟依人般的依偎向他。毛绒绒的头发触到王英杰的面颊，他闻到了她发梢上淡淡的花草香，这让微醺的他十分迷醉。
他伸手环住了她纤细的腰，轻声问道：“那夜的歌是谁教你唱的？”
她没有回答，眼中又有晶莹的泪珠儿滚落。
他第一次发现，她竟是如此的爱哭。于是，他安慰般说道：“能再唱一遍吗？”
她低头，月光洒在她柔软的发丝上，瀑布般垂落下来，她轻声低唱起来。
“草儿青青，自小离乡，
相去已远，思念爹娘。
云儿悠悠，寄我愁肠，
不知故乡，什么模样。
月色朦朦，风起夜长，
愿我亲人，添了衣裳。
花开冥冥，君来东方，
携我入乡，奉养爹娘。
絮风飏飏，燕子成行，
凤凰于飞，枝叶飘香。
枝叶飘香……”
歌声清灵，穿透了王英杰的心。
王英杰知道秋霜是为了安葬母亲而被迫卖的身，也知道这些年来，她为了贴补家里和弟妹的用度，所做出的牺牲和努力。甚至，他还知道她在自己小妹的手下，吃过很多苦受过很多罪。
正因为如此，此刻，他的心中不禁对她产生了一丝同情和怜悯。
想想这些年来，他王英杰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尽心竭力地打拼，为了家人，宁愿牺牲自己。为达目的，甚至不得不在有些事情上放弃道德底线，做出很多与自己意志相违背的事。
看来，他和她虽然出身于不同的家庭，有着不同的经历，却有着相同的心境，类似的命运。
此时，王英杰感觉，在秋霜的身上，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也看到了自己内心最柔软的那一部分。
不可掩饰，他对这个女人除了怜悯和同情，还有欣赏和喜欢，哪怕他曾多次自我否认，自我漠视。
这种种感觉，让王英杰开始无法放手！
他倾身吻向她。
而秋霜感觉，整个人瞬间被吸进了一个坚实有力的怀抱，扑面而来的是一种男人霸道的不容置疑的吻。秋霜没有选择逃避，而是随着他灼热的气息慢慢融合。
秋霜的脸上扬着轻柔的笑容，那是她经过千百遍的洗练而来的。现在，显然他十分受用。
她知道自己有多美，这种美可以让任何男人窒息，让他们致命。
他们纠缠着，突然，他把她打横抱了起来，大步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房门被踢开，柔和的灯光洒满了整间屋子，他把她扔向床中央。
优美的旗袍下是她美丽而曲线婀娜的身体。他的眼睛有些泛红，犹如炙热的阳光洒向大地。
突然，王英杰感觉自己胸部传来剧痛，那不是手指，而是锐器。王英杰低头，看见了一把插入自己身体的剪刀和秋霜颤抖的手。
是的，秋霜竟然用剪刀扎他！
因为紧张，那剪刀扎得偏离了方向，没有刺入他的心脏，而是刺入了他的左肩。
王英杰明白了，这个女人这么长时间的隐忍，采取的种种方式，都是为了找他复仇！
其实，他早就知道，这个女人恨他！只是他一直对她的小伎俩十分不屑。
此时，鲜红的血，让他清醒！
王英杰的嘴角轻轻勾起，没想到这个女人的性子如此刚烈，好像自己现在才看清楚她骨子里的那股倔强傲气，还有她的隐忍不发。
可是，为什么自己偏偏越来越喜欢了呢！
摁着她颤抖的双手，王英杰又把剪刀向自己的身体狠扎了几分，秋霜吓得尖叫！
王英杰听到自己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恨我，没关系！这次，我把欠你的全还给你！”
王英杰看见秋霜的脸色愈发苍白了，一双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惊恐，颤抖着满是鲜血的双手，后知后怕地松手退缩着，大颗大颗的泪珠儿从她的脸上滚落。
王英杰笑了，放肆地大笑起来。笑毕，他冷冷地说道：“可是，你要记住！从今以后，你是我的女人，你逃不掉！”
说完，他把剪刀从自己身体里拔了出来，“当啷”一声扔到了地板上，鲜血喷薄而出，洒在了她的胸前。
她紧张得说不出一句话，身体因为惊惧而不停颤抖，张大了嘴喘着气，红红的血和着泪水滴落在白色的大床上，晕染出一朵朵鲜红的花。
醒来的秋霜，一个人躺在那张大床上，床上很凌乱，还有斑斑血迹。地上到处是撕碎的衣服，沙发上的物品扔得到处都是。
放眼望去，偌大的房间里满目狼藉。
她动了动身子，酸楚异常，看到自己浑身青紫，她苦笑起来。她不是一个小姑娘，经历了那么多，清楚地知道昨晚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苦笑着，声音很轻，继而越来越大，然后是放声大哭。
她知道他昨天下午来到了别院，并且在二楼观景台偷偷地观看她在排练，直至傍晚他也没离开别院。
多难得的一个机会，她多想杀了他！
她知道自己的歌声很诱人，所以，她故意选择用歌声和在葡萄架下默默流泪的方式去吸引他。
不仅如此，她还为他手工制作了一套睡衣。以她的眼光，那样精美的绣工，相信他一定会非常喜欢。
那么，自己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对！就是为了复仇，杀死他！
可是，为什么自己还要胆怯！为什么自己的手还要颤抖！为什么那把剪刀没有扎得再准确一些？为什么还要被他羞辱？
哭累了，秋霜躺在床上，眼睛直直地盯着天花板。她想，不如就让自己这样死去吧！
门轻轻地被打开，伸进来一个小脑袋，是盈画。
她四下看了看，看到满屋一片狼藉，又看到床上闭眼假寐的秋霜，盈画走进房间，开始慢慢地收拾起屋子，直到把整个房间收拾得非常干净。
刚刚在门外听到了姑娘的哭声，那声音让盈画有些害怕，不知道昨晚少爷和姑娘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楼上楼下全是他们的声音。那种声音，她听得脸红耳热又心惊胆颤。
一贯话痨的盈画，此刻也紧闭着嘴巴一声不吭。
她看着姑娘起床走进浴室清洗后，亲手换上了合体的旗袍，画上精致的妆容，披上了华丽的披肩。
姑娘久久地坐在镜子前静静地端详自己，然后画上了红红的唇，妩媚一笑，冲着镜子轻声问道：“我美吗？”
盈画不知道这句话是在问自己，还是姑娘在自问自答，但是她赶忙接话到：“美！姑娘最美，我再也没见过比姑娘还美的人了。”
于是，她看到姑娘莞尔一笑，那笑容真好看，高贵、神秘、优雅、媚惑，她不知道应该怎样形容，反正盈画看呆了。
姑娘从未像今天一般打扮得如此精致和美丽。盈画觉得，姑娘仿佛是从画儿里走出来的人。
然后，她就看到姑娘走到床边，躺了下来，静静地闭上了眼睛。盈画轻轻走上前，问姑娘吃不吃早饭，姑娘没有回答她。
就这样，转眼就过去了三天，姑娘就那样静静地一个人呆在屋子里，不说话也不吃饭。
盈画进去看她，姑娘就躺在那里，如果不是她时而轻颤的睫毛，盈画会认为她已经死了。
盈画害怕极了，她找来了管家仲叔和冯妈，可是他们年龄大了，因为跟随了王家一辈子，才来到这别院安养的。而此刻，他们也全慌了神儿。
最后，还是沈元说，让盈画先给董处长打个电话，看看事情该如何处理。
这些人中，盈画最不害怕的就是世斌哥，因为她和世斌哥是同乡，是世斌哥介绍她来这里侍候姑娘的。在这里，她最亲近的人就是世斌哥。
所以，她拿起电话就打了出去，是董世斌接的电话。
电话里传来董世斌磁性的声音：“喂……”。
只这一声，盈画便哭了，结巴着说：“世斌哥，我，我，我害怕！”
“怎么了，盈画？”电话那头董世斌急切地问道。
“呜，呜……，”盈画一边哭，一边说道，“世斌哥，三天了，姑娘躺在屋子里，什么也不吃，什么话也不说，也不见任何人，连教习师傅和小沈先生也不见。我怕她……死了！”
“好，你别怕，我这就去找少爷。你什么也不用做，等我来。”董世斌放下电话便奔向王公馆的书房。
董世斌在心里埋怨自己，那天怪自己太性急，没事儿带少爷去别院听什么秋霜唱戏。这一出戏唱下来，少爷身上这伤，得休养好长时间了。
一小时后，别院的大门被打开，一辆黑色小轿车急速地驶进院内。
秋霜房间的门被打开，一个小小的人儿，白皙的脸蛋儿，虎头虎脑地样子，好奇地从地板上爬进了房间，嘴里还不停地哼哼唧唧。
秋霜全身所有的肌肉在这一刻紧绷，瞬间神经质地坐了起来。
虽然几天未进食让她有些头晕目眩，但是她没看错，她看到了自己的儿子。是的，那是自己的儿子，小老虎！她日思夜想的儿子。
秋霜的身体非常虚弱，踉踉跄跄地跌下了床，她流着泪，激动得双腿发软根本无法站立，她跪爬着扑向了自己的儿子，一把抱起儿子，紧紧的搂住，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小老虎显然被吓到了，咧着嘴跟着秋霜一起哭了起来。娘俩就这样瞪着长着相同的眼睛彼此互视着，相拥着大哭。
许久，秋霜冷静下来，轻轻安抚着怀里的小老虎。而小老虎仿佛也嗅到了母亲的气息，停止了哭泣。
许久未见，小老虎已近十个月大了，他并不认生，竟然用满是鼻涕眼泪的小脸儿向秋霜的胸前蹭去，高兴地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
秋霜流着泪，回吻着儿子的额头、面颊、小手、小胳膊，逗得儿子又咯咯轻笑起来。儿子的体温传到了秋霜的身上，秋霜的母性被再次唤醒。
就这样，秋霜和儿子在一起生活了两天。
秋霜不知道王英杰怎么会允许她和儿子在一起，也不知道王英杰是用什么手段让小老虎住在她这里，她无暇顾及那么多，她只珍惜和儿子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只要能让她见到儿子，即便让她这样苟且地活下去，她也会忍耐，而不管明天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