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辞爹娘志在远方
夜幕降临,于家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东厢房里,秋霜望着怀里的宝贝儿子,酣酣甜甜地睡着,光洁嫩滑的小脸儿上偶尔还会露出一丝纯真的笑容。
秋霜喃喃地喊着小老虎的名字,心中有一种别样的温柔,其中还夹杂着些许不安。
虽然于老爷当众承认了她在这个家里的地位,但秋霜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怎样,心里只盼望着自己能守住儿子,安静顺利地把日子过下去。
正想到这里,门“呯”地一声从外面被打开了,满身酒气的于唯顺打着趔趄走了进来。
“秋霜,我的霜儿,”于唯顺舌头都伸不直了,嘴里喊着秋霜的名字,冲着秋霜就奔了过去。
秋霜急忙把孩子放到摇篮里,斜过身子躲过于唯顺扑过来的拥抱。
近一个月了,秋霜拼命地躲避着于唯顺的靠近,找出各种理由和借口搪塞他。
尽管他是孩子的父亲,是她的丈夫,但这个男人自始至终没有担当,胆小怕事,唯唯诺诺,置她们母子的性命于不顾。仅此一点,就足以让秋霜反感和厌恶。
压住心底的这种感觉,抓住于唯顺伸向自己的胳膊,秋霜说道:“爷,您醉了,我去给您端一碗醒酒汤来。”
“我不要醒酒汤,我要你!霜儿,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当初是我去求爹,把你抬回了东厢。今天满月了,你可不许再找借口避着我,终于可以陪我了!”
说着,于唯顺甩开秋霜抓住他的手,开始疯狂地撕扯秋霜的衣服。
“爷,不要呀!”秋霜大力地推开于唯顺。
于唯顺撕去秋霜的外衫,把秋霜打横扔到床上,压在身下开始狂吻。
一股酒气混着男人身上特有的味道扑面而来。秋霜气得身子发颤,和着眼泪,双手拼命阻止反抗着。但是,越是抗拒,越招来于唯顺新一轮攻击。
秋霜无奈,一口咬上于唯顺的手腕,疼得于唯顺大叫,回手一巴掌就甩在了秋霜的脸上。
于唯顺怒吼道:“给脸不要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瞧你看老二的那个眼神。告诉你,你想他也没用,他过几天就要离开了。
“这个家只有我,只有我才是老大,才是你的天!爷宠你是稀罕你,哪天爷不稀罕你,把你给发卖了,看你找谁哭去!”
秋霜崩溃般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压抑地低泣起来。
她心里明白,自己对那个人的倾慕是一种错误。自己在万般无奈的境况下,是那个人给了自己最后一点点的希冀,一丝可以依靠的温暖。他就如一盏微弱的灯光,照亮了自己前面的路,让自己艰难地踯躅前行。
只是秋霜不知道,何时于唯顺也看出了端倪。她更不知道,二少爷这几日要离开了。可是,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想他?
秋霜低泣着,任由泪水打湿自己的鬓发,也任由带着酒气的于唯顺折腾。
也许因为两个人的声音闹得太大,摇篮里的小老虎把小嘴瘪了瘪,放声大哭起来。
于唯顺听到儿子的哭声,极其不耐烦地放开了床上的秋霜。然后,晕晕糊糊地把身子一歪,倒在了一边儿睡去,浓烈的酒气从他的嘴里喷出。
秋霜连忙挣脱于唯顺的束缚,跳下床去照顾大声哭泣的小老虎。
王英娥在主屋听着东厢里闹出的偌大声音,气得打碎了茶杯,摔了花瓶、铜盆,吓得下人们都悄悄躲了出去,唯恐避之不急。
今天公爹于老爷和婆母张氏所说的话犹在耳边儿,王英娥的心中早已是怒不可遏。
加之今晚于唯顺迫不及待跑去东厢见秋霜,让王英娥的心里更加无法忍受。
她王英娥现在就发誓,要不把沈秋霜这小贱人整出于家,她就不是王家大小姐。
于老爷的正房里——
“哗啦……”,托盘和茶杯被于老爷从桌子上扫落,摔碎的茶具滚落一地,青花瓷的碎片和着茶水铺满了地面儿。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屋里传出于老爷略显苍老和疲惫的声音,“家里的生意,你到底接还是不接?”
“爹!恕儿实难从命!儿子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屋子里的于寅木笔直地跪在八仙桌前回道,低着头不敢看于老爷痛苦的表情,额头和鬓角都已被汗水打湿。
屋子里一片寂静,紧接着是于老爷一步步走向床铺和一阵剧烈地咳喘声音。
床边的李氏赶忙上去相扶,用手轻抚着于老爷的后背,满脸无奈地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
一个是自己年轻时义无反顾地嫁了,爱了一辈子的男人;一个是自己亲生的儿子。两个人长相相仿,性子相仿,又一样的倔犟,一样的认死理。
一个非得让他接手学习于家的生意,一个非得北上从军进讲武堂,这可让她如何是好。
气氛就这样僵持着……
许久,床上传来于老爷幽幽的声音:“罢了!罢了!儿大不由爹和娘呀!如果你执意要去,就按照你自己的意愿去做吧。”
一直跪着的于寅木仿佛得到了特赦一般,双肩一松,脸色终于稍有舒缓。
接着,又听到于老爷喃喃地说:“萍儿,”这是于老爷对李氏的爱称。从他们定下终身之日起,他就这样称呼她,“你去箱子里把我那串绿檀木手串拿来。”
李氏一怔,道:“老爷!”
“让你去,你就去!”于老爷颇有些不耐。
李氏默默走开,不一会儿,便拿来一串儿绿檀木手串儿。
“给他。”于老爷接过看了看,对李氏简洁地说。
跪在地上的于寅木接过手串儿,立刻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幽香,那种香气芬芳而自然,让人心神安定。
再看那绿檀手串儿,是由八颗雕刻精美的佛头组成,中间以玛瑙隔开,精美别致,散发着迷人的光泽,让人一下子就喜欢上了。父亲这是什么意思?于寅木心下正暗自猜想。
床上又传来于老爷的声音:“这些年,我走南闯北,以‘义’字为先,结交了一些生死弟兄,创下了一点儿家业,但也把自己这幅身子骨儿早早地折腾垮了。
“你如今北上,兴许能用得上这绿檀手串儿。大凡认识这手串儿的人,看着我于德水的面儿,还是会帮你一帮。尤其是有一个叫大榔头的人,此人行踪不定,别看他是胡子,为人却最为仗义。如果有事,你可以拿着这手串儿去二龙山的山头儿找他。
“你且记住,行走江湖也好,去从军也罢,当以‘义’字为先,仗义助人、仗义疏财,为人品行仁义端正,才会得到别人的敬重。爹能嘱咐的话就是这些。世事险恶,你就自己照顾好自己吧!”
“是,儿子都记下了!”于寅木点头应是。
于老爷没有理会他,接着道:“我知道你不同于你的大哥,胸有大志。在这一点上,我心甚慰。你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就随了你的心愿,爹不再插手阻止了。”
“谢谢爹!”跪着的于寅木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喘息了一会儿,于老爷似是很乏力,躺下身子继续道:“我也知道你心中记挂着你娘,家里的事情你且不用担心。我现在就把你娘以后的安排说与你听,也好让你放心。”
“老爷!”李氏轻轻地唤着,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现下,咱们家北京有两间铺子,奉天有两间铺子,我在本地经营着五间铺子。
“除了皮货,还有首饰、布庄、成衣、粮食等。现如今,兵荒马乱的生意不好做,奉天的两间铺子生意是做不成了,怕是有人惦记上了,不外乎是你大嫂娘家那边儿的人罢了,我猜也能猜得到。
“秋霜生产,你娘去帮忙照看,这才保下秋霜母子的性命,这是你的主意吧?你小子暗中做的事,别当我不知道!”于老爷突然说道。
于寅木听老爹这样说,愣是没敢接老爹的话茬儿,他怕回答不好,老爹又会怪罪他。
于老爷叹了口气,道:“罢了,不谈家里的这些丑事,由着他们闹腾去吧。
“原本就打算着,你姥姥姥爷在北京,我身子不好,一旦有什么差池,便让你娘回北京。因此,便在北京留了两间铺子给你娘养老,其他的全部都交给大房暂管,等你回来接我衣钵之后,咱家再壮大门面。
“但现在看来,此举不必了。你自去从你的军,除了北京的铺子,那必定是要留给你娘的,剩下的都交由大房,由着你大哥去管吧。爹老了,身子骨儿也不争气,我和你娘留下几个养老钱也就够了,这样正好合了大房那边儿的心意。”
转过脸,望望窗外,于老爷深深叹口气,深邃而老练的眸子誉满悲伤,继续道:“咱们于家快好败了!”
“爹!”于寅木惭愧地喊了一声。
听到于寅木这一声呼唤,似乎又勾起了于老爷胸中的闷气,不假思索地骂道:“你小子给我滚犊子!”
于寅木眼角微微泛红,声音低沉地说道:“爹,儿子自小顽劣,让您操了不少心。儿子这一去,不知几时才能再回家看望爹娘,望二老多保重!” 说完,趴在地上深深磕了三个头,转身挺胸离去。
看着儿子高大而坚毅的背影,于老爷的嘴角露出苦涩而又欣慰的笑。
“萍儿,”于老爷握着李氏的手,低声轻唤,“我们的小寅木长大了,那时他还那么小,坐在我的肩头上撒欢骑大马,当大将军,转眼长成这样大了。此一去,我这身子骨,还不知父子俩能不能再相见。”说着,一辈子铁骨铮铮的汉子,眼圈儿一红,流下了两行浊泪。
李氏已是泣不成声,泪流满面,却极力劝道:“老爷这说的是什么话,快别这样说!多不吉利。”
于老爷自己拭去眼泪,道:“明天,他要走,我就不去送了,以免伤悲。你也不必哭泣!这一去,山高路远,多给他准备些钱物。另外,把我那匹大青花马给他,赶路方便。”
“老爷为我和孩儿想得周全,让我这心里更加不好受。”李氏美丽的双眼已哭得红肿。
“好了,别哭了!都多大的人了,还这样。”于老爷强打笑容安慰着李氏。
李氏用帕子掩面,更是泣不成声。
儿子要远行,自己依赖爱慕的丈夫又卧病在床,她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每天都是偷偷以泪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