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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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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哦,是你啊?”邦妮拍了拍胸口,定睛看着突然出现在身边的人,“吓死我了!都没听到你的脚步声!”

    他应该谨慎一点的,斯特凡想,不过短短几天没来学校,他仿佛就已抛弃人类的行动方式,回归到了悄无声息的猎人式步伐。

    “抱歉,”他与邦妮并肩走进走廊。

    “没事儿,”邦妮虽然努力保持镇定,但瞪得老大的杏眼中透出的惊慌还是出卖了她,“你……来干什么?今天早上梅瑞迪斯和我专程绕道去看弗劳尔斯夫人,谁知等了半天也没人开门。生物课上也没看见你啊。”

    “我下午回来的,打算继续回学校上课,至少……要先把那东西找出来。”

    “你的意思是,回来监视阿拉瑞克,”邦妮喃喃道,“埃琳娜不是答应把他交给我负责吗?哎呀——”几个路过的低年级学生一听见“埃琳娜”这个名字,便齐齐转头看向她,她立刻闭上嘴,朝斯特凡使了个眼色。两人达成共识,默默拐进侧门来到人迹罕至的天井边。邦妮靠在墙上,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

    “我必须时刻注意,不在学校提起她的名字,”她苦笑道,“可真的太难了!早上出门时,我妈问我感觉怎么样,我差点脱口而出‘好极了’,毕竟我昨晚才见过埃琳娜。我实在无法想象,你们俩是怎么把那个秘密瞒这么久的——你懂我说的是什么吧?”

    斯特凡不觉笑出了声,邦妮仿佛一只刚出生不久的猫咪,天真懵懂又惹人怜爱。她总是毫无顾忌地说出心中所想,即使那跟她上一秒才表达过的意思截然相反,但实际上,她说的每一个字都从来不掺假。

    “你现在正跟一个‘你知道是什么’的人单独待在一条没人的走廊里呢!”他板起脸吓唬她。

    “啊?”邦妮又睁大眼睛,“可你不会伤害我的,对吧?”她得意地笑了笑,“否则埃琳娜会杀了你的……哎呀,糟糕!”她又忍不住提起了埃琳娜,为了掩饰尴尬,她果断换了个话题,“那个……昨晚,后来怎么样了?”

    斯特凡立刻沉下脸,“不太好,呃……埃琳娜没事,她这会儿还在呼呼大睡呢,”正准备说下去时,耳朵却捕捉到了走廊尽头传来的脚步声。没过多久,就看到三名高年级女生迎面而来,其中一个看到斯特凡和邦妮,便跟其他两人打了个招呼,独自朝这边走了过来。

    苏卡尔森面色苍白,眼眶红肿,勉强冲两人笑了笑。

    邦妮关切地问道,“苏,你还好吧?道格怎么样了?”

    “我没事,他也还好,至少已经脱离危险了。斯特凡,我有话跟你说,”她看向斯特凡,“我知道,昨天爸爸已经向你道过谢了,但我还是想说,谢谢你。前段时间镇上的人对你都不太友好,甚至——可你仍然愿意站出来帮忙,不得不说我很惊讶,也为此感到高兴。妈妈说你救了道格的命,真的……太感谢你了!还有,对不起,为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的事。”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有些哽咽,邦妮一边跟着掉眼泪,一边手忙脚乱地在背包里翻找纸巾。斯特凡顿时被两个哭得稀里哗啦的女生困在了天井,只好扶了扶额头,慌乱地思考脱身之法。

    “没关系,”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开口道,“切尔西今天情况如何?”

    “在池塘里。他们把能找回来的狗都集中隔离在那里,”苏擦干眼泪,停顿了片刻才缓缓回答。斯特凡松了一口气,还好她俩没继续哭了,否则他还真不知如何是好。三人一时相对无言。

    “那个……”良久之后,邦妮开口打破了沉默,“苏,对于今年的白雪舞会,学校董事会有什么打算?”

    “听说今天早上开会决定了舞会要继续办。不过有人提议请警察来维持秩序……上课铃响了!赶紧去历史教室吧,省得阿拉瑞克翻出我们所有的迟到记录念叨个没完!”

    “马上就去,”斯特凡道,随后他又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白雪舞会是什么时候?”

    “十三号,星期五,”苏皱起了眉头,“老天!十三号!星期五!我完全没注意这一点!还有一件事,今天我退出了白雪女王的竞选,因为……具体原因我也说不清楚,但总觉得还是退出比较好。我先走了!”她说完便匆忙跑开了。

    斯特凡的注意力却已转到了别的事上。“邦妮,白雪舞会是什么?”

    “其实就是圣诞舞会,不过因为我们只有白雪女王,没有圣诞女王,才改称了这个名字。创始人纪念会那天出了这么大的事,昨天镇上的狗又集体发狂,学校本来打算取消的……没想到他们还是准备继续办。”

    “可这个日子……十三号,星期五,”斯特凡忧心忡忡地说。(十三和星期五这两个数字在美国人眼里是不吉利的,他们通常认为,如果这两个数字汇集到一起,一定会发生不好的事。)

    “是啊,”邦妮好像又被吓到了,她摸了摸手上的鸡皮疙瘩,“斯特凡,别摆出那种表情,太吓人了。有什么不对劲吗?难道舞会上会出事?”

    “我不知道,但绝不会平静地过去。”来菲尔教区以后,就他见过的以及亲身参与过的派对来讲,没有哪次能躲过超自然力量的造访。而且,白雪舞会很可能是今年最后一次庆典,“那东西”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吗?不过现在讨论这个也无济于事。“走吧,”斯特凡道,“我们真的迟到了。”

    他说的没错,二人进门时,阿拉瑞克已经站在了黑板前,姿态同他头一次出现在历史教室里时并无太大差别。对他们的迟到阿拉瑞克完全没有惊讶——也许是掩饰得好,他甚至还冲他俩友好地笑了一下。

    你就是传说中的吸血鬼猎人!斯特凡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动声色地打量讲台上的男人,也许还不止呢!也许,你就是埃琳娜所说的“其他力量”?

    当然,表面看起来他一点也不像——作为老师来讲有些过长的淡褐色短发、孩子般灿烂的笑容、还有似乎永远难以被破坏的好心情,见过他的人无一不认为他是个单纯无害的老好人。但从一开始,斯特凡就对他持保留态度,一直谨慎地观察着这副无害的外表下隐藏的真面目。只是,阿拉瑞克怎么看都不像是害死埃琳娜或者狗群事件的幕后黑手。一个人怎可能伪装得如此完美?

    埃琳娜。斯特凡瞬间握紧拳头,钝痛在他的胸腔里一点一点苏醒过来。他不愿想起她,这五天以来,即使她就在他的眼前,他也在想方设法将她屏蔽在自己的大脑之外,不让她从前的影像靠近半步。光是这样,就已耗尽了他全部的时间和心神。

    而学校恰恰是最糟糕的地方。在课堂上,他完全不用在意老师在讲什么,除了想她,他没别的事可做。

    他深呼吸了好几次,才让自己冷静下来。她还能呼吸,还能说话,这是他唯一能得到的安慰了。但即使提醒了自己无数遍,嫉妒仍然啃噬着他的心脏。因为如今只要一想到埃琳娜,就会无可避免地想到另一个人。

    达蒙,那个可以随心所欲来去自如的家伙,甚至这一分钟可能就在埃琳娜身边的家伙。

    怒意在斯特凡脑中熊熊燃烧,与胸腔里灼烧的痛感混杂在一起。他还是无法相信,把失血过多失去意识的他丢进废井里等死的人不是达蒙,如果还能确定害死埃琳娜的也不是达蒙,也许他会更郑重地对待埃琳娜关于“其他力量”的想法。达蒙从来就不是个好东西,无恶不作、百无禁忌……

    但有什么事是他做过而我没做过的呢?斯特凡再次扪心自问。杀人。

    斯特凡试过,他想杀了泰勒,那一刻的杀意绝不是作假。想到这里,对达蒙的迁怒奇迹般地消失了。他将视线从桌面移开,投向教室后方。

    那里没有人,泰勒昨天就出院了,却还是没回学校。这样看来,他不大可能会记起那个险些丧命的下午。在没人去干涉泰勒大脑的前提下,那个“忘记”的指令应该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这时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危险地眯起眼睛注视着泰勒的空座位,而且,这一幕被别的人看见了。

    马特迅速扭头将脑袋埋进历史书里,但斯特凡还是瞥见了他的表情。

    别胡思乱想了,什么都别想,斯特凡这样告诉自己,然后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阿拉瑞克萨尔茨曼正在讲述的内容上。

    12月5日(不知道具体时间,可能是午后)

    亲爱的日记:

    今早达蒙替我把你拿过来了。斯特凡不想我再去阿拉瑞克家的阁楼,所以现在我用的是斯特凡的笔。我身边什么都没有,连回家拿自己的东西都做不到。而且,那些“遗物”要是被我拿走,朱迪斯阿姨一定会发疯的。

    此刻我坐在寄宿公寓后面的一个谷仓里,别人休息的地方我去不了,因为没有得到邀请。动物就没这个烦恼,老鼠们可以在干草堆下面休息,房梁上还蜷着一只猫头鹰。我们默契地无视对方的存在。

    我很努力在保持镇定。

    我以为写写日记,做点正常的、熟悉的事会有所帮助,可是,我的生活里已没有正常的事了。

    达蒙说,只有彻底忘记从前,张开怀抱迎接新生活,我才能更快地适应。他似乎认定我早晚会变成他那样。他还说,我生来就适合做吸血鬼,所以纠结从前毫无意义。

    昨晚我逮到了一头鹿,一头牧鹿,因为它在树干上磨着角挑衅其他公鹿,弄出的动静最大。我喝了它的血。

    想想以前写的东西,记得最清楚的就是,我一直在寻找归宿,寻找一个真正属于我的地方,我不知道那应该是什么样的,但绝不是现在这样。我一直在寻觅的不是永生,变成吸血鬼让我由衷地害怕。

    我真的好怕。

    谷仓里那只猫头鹰最外面的一层毛色是雪白的,当它张开翅膀时,一抹金色若隐若现,面部周围也有几缕金色的毛发。它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因为我终究还是哭出了声。

    有意思的是,我还能流泪。连泪水都流不出的,大概只有女巫了吧!

    又下雪了,我裹紧了身上的斗篷。

    埃琳娜合上小小的日记本,拉起柔软的黑色天鹅绒遮住了脸颊。谷仓里很安静,静得能听到栖息在此的小动物们的呼吸声。屋外的雪花无声无息地飘落,苍茫的白色静谧地覆盖了整个世界。埃琳娜呆呆地望着雪花,泪水不自觉地滑落。

    “邦妮麦卡洛,卡洛琳福布斯,下课后留一下!”放学铃响起时,阿拉瑞克大声道。

    斯特凡拧起眉,不经意间瞥见含羞带怯地飘出历史教室的薇姬贝内特时,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在外面等你,”他小声对邦妮道。邦妮点了点头,他又警告地瞪了她一眼,她一脸无辜,好像在说——我才不会说不该说的话被你逮到。

    斯特凡无奈地朝门口走去——只能希望她的意志足够坚定了。

    薇姬贝内特正好在他出门时重新走进来,他礼貌地让路,却正好挡住了从后门出来的马特离开的方向。

    斯特凡下意识抓住了他的胳膊,“马特,等等。”

    “放开我!”马特反射性地举起拳头,紧接着他却诧异地盯着自己的手,仿佛不明白为何自己会如此暴躁。可事实是,他全身的每一块肌肉都在排斥斯特凡的触碰。

    “我想跟你谈谈,一分钟就行,可以吗?”

    “我没时间,一分钟也没有,”马特说。那双比埃琳娜的眸色稍浅却更为清透的淡蓝色眼眸深处是一片空白,让斯特凡想到了被催眠的人,或者说,被某种力量影响过的人。

    只不过,那所谓的“某种力量”是马特自己的意识。斯特凡突然想到,人类的大脑在面对无法承受的状况时,大部分都会有这种反应。马特把自己封闭起来,什么都不在乎了。

    斯特凡小心翼翼地开口,“星期六晚上的事——”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说过我要走了,该死!”马特干脆地否认,但斯特凡还想再试一下。

    “你变成这样我并不怪你,要换了我是你,早就暴跳如雷了。我明白那种什么都不愿想的心情,因为思考也许会让你发疯,”马特闻言拼命摇头,斯特凡快速扫视了一圈门厅,周围没什么人,于是他决定冒一下险。他压低声音接着道,“但我想你至少愿意听埃琳娜的消息。她清醒过来了,也很——”

    “埃琳娜已经死了!”马特的怒吼引起了走廊上所有人的注意,“我说了,放开我!”他说完便用力推开斯特凡,后者毫无防备地被撞到储物柜上,差点跌倒在地。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马特,马特却头也不回地跑出了门厅。

    白雪舞会的宣传海报已经贴满了整条走廊,邦妮出来时,斯特凡已将上面的内容一字不落地记在了脑海里。

    卡洛琳也在。尽管她曾不止一次地挑衅暗算他和埃琳娜,但他对她还是提不起恨意。她赤褐色的长发仿佛褪色了一般,面容苍白憔悴,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仿佛一朵枯萎的玫瑰,游魂似的晃悠悠走出了教学楼。

    “还顺利吧?”他问了一句,同邦妮并肩朝学校外走去。

    “当然啦!阿拉瑞克知道,这段时间我们三个——薇姬,卡洛琳和我都过得很煎熬,他只想告诉我们,他永远在我们身后。”邦妮轻快地回答。斯特凡总觉得她对历史老师的执念是受了某种外力的影响。“我们谁也没跟他透露什么重要的事,哦,对了,下星期他会在家再办一次聚会!”她兴高采烈地补充。

    完美!斯特凡想。他刚想对此发表一点意见,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目光所及的身影吸引了注意。“梅瑞迪斯在那边,”他说。

    “她一定是在等我们……咦?不对,她往历史教室那边去了!”邦妮疑惑地说,“奇怪,我说过在这里等她的。”

    的确古怪,斯特凡暗想,却没有作声。他瞥见了转角前她的侧脸,那一眼的印象当即深深印在了他的脑中——她面上的神情忧虑且戒备,脚步也小心翼翼,好像要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等着吧,要是发现咱们不在教室,不到一分钟她就会找来了!”邦妮不在意地道。只是,一分钟内梅瑞迪斯并没有找来,两分钟,三分钟过去了……当她再次出现在两人眼前时,至少已过去了十分钟。看到斯特凡和邦妮在等她时,她明显有点紧张。

    “不好意思,我被留下了,”她镇定地说。斯特凡佩服她的沉着和机变,更想知道她瞒着他们去干了什么事。三人离开学校时,只有邦妮一人在滔滔不绝。

    今晚埃琳娜到梅瑞迪斯家时,邦妮已经来了好些时候了。三人决定让邦妮再次通灵,看能不能发现那股神秘力量的线索。

    “准备水和蜡烛,”邦妮要求道。

    “上次不是用的火吗?”埃琳娜不解地问。

    “上次是为了找斯特凡,对象是一个特定的人,”邦妮解释道,“这次要找的那东西有点类似预言未来。如果只预言一个人的未来,看手相就可以了,但这次找的是无法确定范围的东西。”

    梅瑞迪斯一手端着满满一碗清水,一手拿着一支蜡烛走进卧室,“东西准备好了,”她说。

    “水是献给祭司的,”邦妮道。梅瑞迪斯把碗碟放在地板上,三人围坐在一旁。

    “不奇怪啊!所有东西不都是献给祭司的吗?”梅瑞迪斯撇了撇嘴道。

    “嘘……把蜡烛插进烛台,点燃。我会把熔化的蜡滴进水里,它凝固的形状就是你们问题的答案。我祖母用的是铅,她说她的祖母用的是水银,不过她告诉过我,用蜡烛也可以。”

    梅瑞迪斯点燃蜡烛,邦妮偏过头飞快地扫了一眼,叹道,“我越来越怕做这种事了!”

    “也不是非做不可的,”埃琳娜柔声道。

    “我明白,但我想……就这一次吧。况且,让我恐惧的并不是这种仪式本身,而是身心不由自主的无力感。太恐怖了,我痛恨它,就像……就像被鬼附身了一样。”

    埃琳娜皱起眉头想安慰几句,邦妮已径直说了下去。

    “开始吧!把灯关掉,梅瑞迪斯。给我一分钟时间调整心态,然后你们就可以问问题了。”

    昏暗的房间里一片寂静,烛光在邦妮低垂的睫毛上跳跃,也给梅瑞迪斯一贯淡漠的面孔蒙上了一层阴影。埃琳娜低下头,放在膝盖上的手被梅瑞迪斯借给她的黑色及膝长毛衣和连裤袜映衬得更加苍白。她不再胡思乱想,重新抬头全神贯注地盯着跳跃的火苗。

    “可以了,”邦妮举起蜡烛轻声道。

    埃琳娜紧张地握了握拳,压低嗓子问道,“菲尔教区内的神秘力量是谁?”

    邦妮将蜡烛微微倾斜,好让火苗舔到周围的蜡块。热蜡如水滴一般落进碗里,在水中形成一道圆形的弧度。

    “我有点害怕了,”邦妮喃喃道,“这个问题没有答案,答案是一片空白。试试别的问题。”

    埃琳娜咬紧下唇,失望地坐了回去。接下来问话的是梅瑞迪斯。

    “我们能找出那股力量吗?能打败它吗?”

    “这是两个问题,”邦妮屏住呼吸小声提醒,她再次倾斜蜡烛,这次蜡油滴成了环状,一个凹凸不平的小圆圈。

    “是团结!是众人携手的象征!意思是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就能做到!”邦妮欣喜地说。

    埃琳娜眼前一亮,这跟她同达蒙和斯特凡讨论过后得到的答案大致相同,邦妮得意地扬起下巴,三人相视一笑。

    “小心点儿,蜡烛还没放平呢!”梅瑞迪斯急忙提醒。

    邦妮立刻把蜡烛放直,再次看向碗里,最后滴进去的蜡油形成了一条又细又直的线。

    “这是一把剑,”邦妮小声说,“意味着牺牲。齐心协力可以打败它,但牺牲是无法避免的。”

    “什么样的牺牲?”埃琳娜问。

    “不知道,”邦妮也满脸困惑,“只能问到这么多了。”她把蜡烛插回了烛台。

    “唉!”梅瑞迪斯叹了口气,起身去开灯,埃琳娜也跟着站了起来。

    “嗯……至少知道了它不是无法消灭的,”她一边说,一边拽了拽有些松垮的裤袜,从梳妆台的镜子里看见了自己的样子。此时的她,已与从前罗伯特elee高中的时尚先锋埃琳娜吉尔伯特没有半分相似之处了。一身黑衣,头发凌乱地披在肩上,面色苍白却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像一把急待出鞘的利剑。

    “同学们一定不敢相信我会变成这副模样,”她喃喃自语,心下突然一阵悲凉。真奇怪,这个时候她还有心思惦记学校的事,但她确实在心心念念,也许是因为彻底回不去了,也许是因为从入校以来她一直是学校的焦点,在那里,她曾经安排了那么多项活动,负责了那么多事宜,可到如今,她竟再也不能公然踏足了。

    “你可以去别的地方,”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邦妮提议道,“等这里的事尘埃落定之后,你可以去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念完高中,就像斯特凡那样。”

    “不,我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独自一人待在谷仓看了一天雪之后,埃琳娜的心情变得十分古怪。“邦妮,”她突然道“你能不能……再看看我的手相?我想知道我的未来,我一个人的未来。”

    “祖母教的东西我都快忘光了……不过,我可以试试,”看着这样的埃琳娜,邦妮心底涌上一阵怜惜,半开玩笑地道,“只要别再来一袭黑衣的陌生男人就好,现有的你都处理不过来呢!”她笑着握住埃琳娜的手,“还记得卡洛琳问你的话吗——两个都不够,还想要更多?嘻嘻,现在你有答案了吗?”

    “看手相就看手相,哪来那么多话!你看不看?”

    “看,我看!这是你的生命线——”邦妮的声音戛然而止,她不安地盯着埃琳娜的掌心,好一会儿才接着道,“它本来该一路延伸到这儿的,”她指了指靠近手腕的位置嗫嚅道,“怎么会在这么短的地方断掉了……”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相对无言,埃琳娜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当然断掉了,”梅瑞迪斯插口道,“那应该代表发生过的事——埃琳娜已经被淹死了。”

    “啊!没错,肯定是这样!”邦妮嘟囔着松开埃琳娜的手,“就这样了,别的已经看不出来了。”邦妮的声音显得格外遥远和空洞。

    埃琳娜再次望向镜子,回望着她的少女依旧美得不可方物,眼中却多了从前的埃琳娜吉尔伯特绝不会有的哀伤与绝望。邦妮和梅瑞迪斯担忧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也只能这样了,”她扯了扯唇角,平静地说。笑容并未到达她的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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