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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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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这么问有点冒犯,”马特睁着熬得通红的双眼望向副驾驶座上的斯特凡,“但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非要送这种无与伦比的、本地找不到的野草给埃琳娜?”

    斯特凡回头看了一眼后座上的劳动成果,那是他们从灌木丛底下掏出来的,这种根茎苍翠、叶片瘦小的植物看起来没有一点特别之处,也绝对起不到装饰房间的作用。

    “要是我说可以用来做眼药水,”他沉吟道,“或者泡药茶呢?”

    “什么?你确定说这话之过脑子了吗?”

    “不太确定。”

    “很好。因为要是你过了脑子,我一定会揍得你满地找牙。”

    斯特凡没有再看马特,反而自顾自地笑了起来,内心深处有个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他已经五百年没有过这种感觉了,当然,与埃琳娜在一起时除外。

    眼前这个不知道他真面目的家伙愿意相信他,接受他,将认同、热情、友谊毫无保留地献给他。他不知道自己是否配得上这份友情,但他无法否认这些东西对他的影响——他觉得这一刻自己才真的像个人类了。

    埃琳娜盯着镜子里的自己。那不是梦,脖子上的伤口就是最好的证明。此时再看到那两个狰狞的血洞,她只觉得头重脚轻,头晕目眩。

    是她自己的错。她不止一次地警告邦妮和梅瑞迪斯不要邀请陌生人进家门,却忘了自己曾邀请达蒙进过邦妮家。那天晚上,在邦妮家做“无言的晚餐”时,她曾对着空气说了一声“请进”。

    那邀请生效了,他可以随时进出这栋房子,今晚也不例外。

    尤其是现在,她如此虚弱,很容易便被控制着再次打开上了锁的窗户。

    埃琳娜跌跌撞撞地走出洗手间,绕过邦妮来到客房,拉开自己的背包,开始往里塞东西。

    “埃琳娜,你现在不能回家!”

    “我不能再留在这里了,”埃琳娜说。鞋子东一只西一只地落在床边,她径直走过去,但紧接着,她僵在了原地,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被压皱的精致的床单上,有一根黑色羽毛。羽毛大得惊人,质地坚硬,像一根涂满蜡的棍子,躺在棉麻床单上,显得肮脏又猥琐。

    “行吧,”邦妮无奈道,“要是你执意如此……我叫我爸送你回去。”

    “你跟我一起走,”埃琳娜突然想起,邦妮待在家里也不是很安全。“你,和你在乎的所有人,”她想起达蒙的话,立即转头拉住邦妮的胳膊晃了晃,“好不好,邦妮?我很需要你!”

    埃琳娜如愿了。麦卡洛一家都认为她的反应太激烈,歇斯底里之后甚至有点神经过敏,但最后他们还是妥协了。麦卡洛先生把邦妮和她送回了吉尔伯特家,两人像做贼一样打开门,偷偷溜了进去,没吵醒任何人。

    可即使回了家,埃琳娜还是无法入睡。她躺在邦妮身边,听着她轻浅的呼吸,眼睛却眨也不眨地盯着窗外。柑橘树的枝桠在风中摇曳,但直到破晓时分,她也没看到别的东西移动的痕迹。

    然后她听到了车子的声音——马特那辆老福特的轰鸣声她再熟悉不过。她惊喜地冲到窗边向外望去,清晨的天空依旧灰蒙蒙的,暗淡而沉寂。她急匆匆跑下楼打开了前门。

    “斯特凡!”埃琳娜发自内心地喜悦,斯特凡一关上车门,她就迫不及待地扑进了他的怀里。“我好想你!”

    “嘿!” 他温柔地回抱她,“我也想你。但小心点,别压坏这些花。”

    “花?”埃琳娜退后几步望向他怀里,又仔细看了看他,这时马特也从另一边下了车。斯特凡的面色苍白消瘦,马特向来神采奕奕的脸上满是疲倦,眼睛严重充血,红得跟兔子一样。

    “先进来吧,”她心里疑惑极了,“你俩看上去可不太好。”

    “这就是马鞭草。”不久后,两人在厨房的餐桌旁落座,斯特凡解释道。从厨房门看过去,马特已经缩在沙发上打起了呼噜,他进屋干掉三大碗麦片后就睡着了,刚才还从沙发上滚下来过一次,朱迪斯姨妈、邦妮和玛格丽特还在楼上沉沉睡着,但斯特凡还是下意识压低了嗓子,“我跟你提过的,还记得吗?”

    “你说过,它能帮人类抵消超自然力量的负面影响,”埃琳娜惊讶于自己还能如此冷静。

    “没错。思想控制是达蒙常用的伎俩,即使距离不近,无论你醒着还是睡着,他都可以用意念扰乱你的神智。”

    热泪瞬间盈满埃琳娜的双眼,她只好低头掩饰,故作好奇地盯着高脚椅上干枯的淡紫色小花。

    “睡着的时候?”她此刻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与惊惶。

    唉!斯特凡,要是能告诉你就好了!埃琳娜想,这份礼物来迟了一个晚上。虽然她竭力忍住,但泪水还是不争气地涌出来,打在了长长的绿叶子上。

    “埃琳娜!”斯特凡大吃一惊,“出什么事了?快告诉我!”

    他探究地看向她的脸,她却始终低着头,紧紧抱住自己的肩膀。他轻轻拥住她,不再强迫她抬头。“告诉我,好不好?”他轻声重复了一遍。

    就趁现在!如果要告诉他,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埃琳娜张了张口,喉咙里不自觉地吞咽了好几遍,她好想趁此机会把隐瞒的所有事情一股脑全告诉他!

    但她不能。无论如何,我绝不能让他们为我而战,她想。

    “我只是——只是太担心你了,”最后,她说,“我不知道你去了哪里,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我该跟你说一声的,就因为这个吗?没别的烦心事了?”

    “对呀,就因为这个。”她这才想起来,忘记叫邦妮发誓绝不泄露乌鸦的事了。为何一个谎言总需要无数个谎言去掩盖?“马鞭草是怎么用的?”她挺直身体问道。

    “今晚我示范给你看。我会从种子里提炼出精油,你可以用来擦在皮肤上、或者洗澡的时候滴上几滴。枯叶可以做成香包随身携带,晚上放在枕头下也行。”

    “我得送点给邦妮和梅瑞迪斯,她俩也需要保护。”

    斯特凡点了点头。“至于眼下嘛——”他折了一片叶子放在埃琳娜掌心,“去学校的时候把这个带上,我马上去寄宿公寓提炼精油,”他迟疑了片刻又开口道,“埃琳娜……”

    “怎么了?”

    “如果离开对你有好处,我一定义不容辞。我不想把你暴露在达蒙面前。但现在就算我离开,他也不会走了。我觉得他会为你留下来。”

    “离开的事你想都别想!”埃琳娜猛然抬头注视着他,“斯特凡,我唯一接受不了的就是你的离去,答应我你不会走好吗?答应我!”

    “我不会留你一个人面对达蒙,”斯特凡认真地说。这不是埃琳娜想要的回答,但此时不宜争辩、不宜要得太多,将他推得更远。

    埃琳娜替他叫醒了马特,目送两人离去,然后拿着干枯的马鞭草,上楼准备洗漱完去学校。

    吃早饭的时候邦妮哈欠连天,直到两人走出门,凉意扑面而来,她才真正清醒过来。今天又是寒气逼人的一天。

    “昨晚我做了个怪梦,”邦妮说。

    “什么梦?”埃琳娜有点好奇。

    “关于你的。我看到你站在一棵树下,风吹得很大。不知为什么,我好像很怕你,连靠近你一步都不敢。你看起来……就像变了个人,肤色白得可怕,脸上却容光焕发。一只乌鸦飞过来,正要停在树上,你却一把抓住了它!天呐,精准地从半空中抓住了它,速度快得不可思议!然后,你就用这种表情看着我,”邦妮一边说,一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对我笑了一下,我吓得想逃,却只能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再然后,你拧断了乌鸦的脖子,它死了。”

    埃琳娜越听越毛骨悚然,“这个梦真恶心!”

    “可不是嘛!”邦妮镇定地说,“我在想,这个梦预示着什么呢?乌鸦在传说中是不祥的鸟类,它们的出现往往预示着死亡。”

    “也可能是因为,你看到了那只乌鸦闯进房间后把我吓得多惨,所以心有所感。”

    “是啊,”邦妮淡淡道,“可这个梦是在你的尖叫声把我们吵醒之前做的。”

    这天午休时,办公室前的公告栏上又贴了一张淡紫色的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字:请看报道。

    “什么报道?”邦妮不解地问。

    梅瑞迪斯拿着校报《野猫周刊》走过来,给了她们答案,“你们还没看过这个吧?”她说。

    个人版块里有一小段话,没有署名:“我无法忍受、无法想象失去他的感觉。但他似乎总因为某些事闷闷不乐,若他不对我坦白,若他真的没那么信任我,那么,对于我俩的未来,我看不到任何希望。”

    读着这些字眼,埃琳娜疲惫的身体里骤然爆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老天!无论做这件事的是什么人,她都恨死他了!她甚至想象自己拿着机枪扫射他们,折磨他们,看着他们无声无息地倒在地上!接着,她又猝不及防地想到另一个画面:一把揪住小偷的脑袋,一口咬在他的喉咙上,肆意攫取他的血液。太古怪了!这幅画面在她的脑海里闪烁不定,在某些时刻却又显得无比真实。

    她发现邦妮和梅瑞迪斯正在看着她。

    “怎么了?”埃琳娜有点莫名的紧张。

    “我就说你肯定没注意听,”邦妮叹了口气道,“我刚才说,这一点也不像达——像那个杀人狂会干的事,杀人狂才不会这么无聊。”

    “虽然我实在很不想跟她意见一致,但这次她说的有道理,”梅瑞迪斯附和道,“能做出这种事的,一定是个小人。一个讨厌你、嫉妒你、想折磨你的小人。”

    “那个人知道你有写日记的习惯,才会故意偷日记。可能某天你把日记带到学校,那人刚好看见了,我记得有一次你差点被唐纳老师逮到。”邦妮补充道。

    “我被哈尔彭老师逮到过,她甚至还在课堂上念了一小段内容,是关于斯特凡的,那时我们刚在一起没多久。等等,邦妮,在你家,日记被偷那天晚上,你们俩离开客厅有多久?”

    “就几分钟。那会儿扬子不叫了,我想去把它拉进来,然后……”邦妮闭上嘴耸了耸肩。

    “所以小偷一定对你家特别熟悉,”梅瑞迪斯迅速接道,“他或者她不可能就在那几分钟里潜入客厅,偷走日记,又在我们回去之前跑出去。是了,是了,那就想想是什么人会那么卑鄙无耻,跟埃琳娜上过同一节课,又对邦妮家那么熟悉。一个跟你有私人恩怨,愿意为了扳倒你不择手段的人……噢,天哪!”

    三人对视了一眼。

    “是她,”邦妮小声道,“一定是!”

    “我们太傻了,早该想到的。”梅瑞迪斯说。

    于埃琳娜而言,先前被蒙在鼓里时的愤怒,同如今知道真相后恍然大悟的愤怒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卡洛琳,”埃琳娜咬牙切齿地说。

    卡洛琳。此时此刻,埃琳娜恨不得立刻杀了那个绿眼睛的蛇蝎女人,要不是邦妮和梅瑞迪斯拼命阻拦,她一定会冲过去弄死她!

    “等放学后吧,”梅瑞迪斯冷静地劝道,“到时把她带到一个隐蔽的地方。埃琳娜,再忍忍。”

    但三人到食堂时,埃琳娜却注意到一个披着赤褐色长发的身影消失在了艺术走廊的尽头。她想起之前斯特凡说过,午休时,卡洛琳带他去过摄影室。

    “你们先吃,我有东西忘拿了。”等邦妮和梅瑞迪斯选好吃的,埃琳娜才开口道。随后她不顾两人的质疑,匆匆赶去了艺术走廊。

    长廊里一片黑暗,摄影室的门没有反锁。

    埃琳娜小心翼翼地转动门把手,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与她计划中大摇大摆上前对质的场面完全不相符。卡洛琳在里面吗?她一个人躲在黑漆漆的房间里干什么呢?

    埃琳娜在黑暗中蹑手蹑脚地前行,直到走到一扇紧闭的房门前,才停下脚步,阵阵低语传入了她的耳中。

    “可我们怎么确定她会被选中呢?”这是卡洛琳的声音。

    “我父亲是学校董事会成员,我保证他们会选她,”另一个声音是泰勒斯莫伍德的,他父亲是一名律师,任何董事会里都不可或缺的角色。“不然还能选谁呢?”他接着道,“菲尔教区的精神代表必须才貌双全。”

    “意思是我就没脑子喽?”

    “我这么说了吗?哦,好像是。当然,你想在创始人纪念会上穿着白裙子当花瓶也不是不行,可是,要是你还想看到斯特凡塞尔瓦托在自己女朋友日记的指证下,像丧家之犬一样逃出小镇……”

    “为什么要等这么久?”

    泰勒听上去有些不耐烦。“只有这样才能同时毁掉创始人纪念会!建立这个小镇的荣耀凭什么属于他们?斯莫伍德家族才是这里的开辟者!”

    “嘁!谁在乎什么人建立了小镇?我只想看埃琳娜在全校人面前颜面扫地!”

    “还有塞尔瓦托,”泰勒语气中的阴沉与厌憎让埃琳娜不寒而栗。“如果没被吊死在树上,就算他运气好……你确定有证据吗?”

    “还要我说多少次?首先,日记上写了,九月二号埃琳娜不慎在墓地弄丢了发带,被斯特凡捡到珍藏了起来;其次,维克利大桥就在墓地旁边,那意味着九月二号,即流浪汉被袭击那晚,斯特凡就离维克利大桥不远。还有,众所周知,薇姬和唐纳出事时,他也在现场!你还想问什么?”

    “这些理由太牵强,在法庭上不足以给他定罪。也许我该去找些更有力的证据,比如问问弗劳尔斯夫人,那天晚上他几点回去的。”

    “拜托,谁在乎那个?只要人人都认为他有罪就行了。日记上还说,他对所有人隐瞒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大家会明白的。”

    “你确定把日记藏在安全的地方了吗?”

    “没有,泰勒。我就把它大咧咧地丢在食堂的桌子上呢!在你眼里我就这么蠢?”

    “给埃琳娜送纸条泄露消息还不够蠢吗?”随后屋内传出翻动纸张的声音,似乎是摊开了一张报纸,“你瞧瞧!真是难以置信!你必须先罢手,否则万一被她发现……”

    “我就想看她咬牙切齿、倍受折磨却又无能为力的样子。”

    “还是先停手吧。等创始人派对那天,你就能看到冰山美人是如何融化的了。”

    “还能顺道跟斯特凡告别……泰勒,没人会真的伤害他吧?”

    “嘁,谁在乎那个?”泰勒怪声怪气地模仿卡洛琳方才的语调,“这部分交给我们,你做好你该做的就行。”

    卡洛琳咕哝道,“那就看你能不能说服我喽!”泰勒坏笑了起来。

    随后便是悉悉索索的身体移动的声音,还伴随着暧昧的喘息声。埃琳娜转过身,同来时一样蹑手蹑脚地离开了摄影室。

    她来到储物柜前,靠在墙上静静地思考。

    突如其来的真相让她一时难以消化。卡洛琳曾是她最好的朋友,如今她背叛了她,还计划在全校人面前羞辱她。泰勒表面上只是个烦人的混蛋,内里却是真正的威胁所在,他正在密谋把斯特凡赶出小镇,甚至打算害死他。最糟糕的是,这一系列阴谋所利用的工具,竟然是她的日记。

    她终于明白昨晚梦境的开头部分是怎么回事了。发现斯特凡失踪的前一晚,她也做过一个类似的梦。在两个梦里,斯特凡都控诉地看着她,把一本书丢在她脚下便愤然离去。

    那不是书,是她的日记。日记中有的内容足以将斯特凡置于死地——菲尔教区的人遭到三次袭击,而这三次,斯特凡都在现场。可想而知,镇上的居民会怎么看他,警方会怎么对他。

    她却无法讲出真相。难道要她说:“斯特凡是清白的,杀人的是他的哥哥达蒙。他恨斯特凡,也知道斯特凡憎恨伤害与杀戮,所以他尾随在斯特凡身后害了那些人,却让斯特凡以为是自己干的,他想用这种方式把斯特凡逼疯。那个人就在镇上,去墓地或者林子里找他吧!不过,顺便说一句,别光想着找那个长得还不错的家伙,因为他有时候会变成乌鸦!”

    “哦,对了,碰巧他还是个吸血鬼呢!”

    连她自己都不敢信,太荒谬了。

    脖子上隐隐作痛的伤口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埃琳娜,这些荒谬的故事有多真实。她今天的感觉很奇怪,像生病了似的,时不时地发晕,觉得脚下软绵绵的,一脚踩下去仿佛还能弹起来,这绝不仅仅是因为紧张和睡眠不足。

    若不是确定这些症状同血液中的普通病毒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她一定会以为自己得了流感。

    都怪达蒙。所有的事都是达蒙惹出来的,除了日记,这一点她无法推卸责任。如果她没写斯特凡就好了,如果她没把日记带去学校就好了,如果她没在邦妮家把它弄丢就好了。如果……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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