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我还是比较满意的，至少这小子对我倒有几分忠心。”他突然转换了话题，说道。
我一震：“你是试探他的？”
“没错。有人老在我耳边嘀咕说他不安好心，所以便想了个招数来试试他。虽然没能弄到貂蝉，不过得到你这个尤物倒也没白费功夫。”他阴笑着。
我的心头一阵刺疼，原以为一生的幸福，竟然就这样断送在这一时兴起的试探上。
“吕布一心侍奉你，你竟还这样怀疑他，夺人妻妾，难道就不怕令人寒心么？”我看着他，悲伤而愤怒地。
他拉起我的手在唇边细啄着，闻言突然使劲一捏，我不由痛呼一声。
“怎么，你为他抱不平么？在他将你出卖之后！”他逼视着我的眼睛，眼神阴霾。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答好。
他冷哼一声，甩手一推，我重重跌到地上。
“你……”我抚着撞得生疼的胳膊爬起来，又惊又怒。
“名满洛阳的第一名妓飘零姑娘，让老夫看看你有什么手段吧！”
他阴沉笑着，凛冽如冰的眼神投射在我身上，我只觉得透体通凉，巨大的羞辱令我浑身颤抖，气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不愿意么？”他冷冷看着我，厉声喝道，“还不过来？！”
我呆呆站在那里，绝望的无力感是那么强烈，就算是妓女，可从来没有被人如此赤裸裸地侮辱过，而我甚至完全无力反抗。
突然间，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活着站在这里承受这一切。
猛地全身仿佛有一种力量涌上来，我抬头看着他，有着不顾一切的决绝。他愣了一下，眼神一沉。
“不……”他的话音未落，我已冲着墙边一头撞过去。
“砰”的一声，脑子里一片空白，眼前渐渐变成了血红色，紧接着无边的黑暗将我淹没。
董卓以一个胖子少有的敏捷冲过来抓起我，一双吃惊的狂怒眼神是我昏迷之前最后的印象。
悠悠睁开眼睛，一时间，我的眼前一片白茫茫，好一会儿，才慢慢看清周围的一切。
雪白的轻纱在微风中轻轻摇荡，阳光从微开的窗沿透进来，给人几分温暖。淡青色的床帘外，一个娇小的身影低着头，摆弄着桌上的东西。
突然，她抬起头来，正好迎上我的目光，四目相对。
“姑娘，你醒了？！”她冲到床前，惊声叫着，充满了喜悦，同时豆大的泪珠从眼中流下，几分安心，几分怜惜。
“这……我……”我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
“姑娘，你为什么这么傻？这么多的磨难你都挺过来了，怎么这回反倒……”她泣不成声。
“我……”我想起来了，吕布的遗弃，董卓的羞辱，绝望的死念。
缓缓闭上了眼睛，稍微一动、一想点儿事情，头中就像被千万根针扎着，毫不留情的，刺激着我的神经，痛得我几乎想把脑袋砍下来。
或许是看到我苍白的脸色，痛苦的神情，她趋前一步，关切地问：“姑娘，很难受么？……对了，看我这记性，大夫说了，姑娘醒了就要把这药喝下去。”
她又冲回桌边，端起一碗汤药，小心翼翼走了回来，似乎生怕弄撒了一丁点儿。
舀起一勺黑漆漆的药水放到我嘴边，一股闻者欲呕的药味扑鼻而来，我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不见血色，难以忍受地别过头去。
“姑娘，”她抹着眼泪，“你这又是何苦？你不是训斥小暑要忍耐么？怎么自己却走上绝路？！便是你死了又如何？不过亲者痛仇者快而已，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人还在，总会有办法的不是么？”
亲者痛仇者快？会有人为我心痛么？我凄然一笑，不意抬头看见小暑悲伤的眼神，揪心的感觉一缓。
汤匙又递到我嘴边，微微张嘴，汤药顺着食管流下，渐渐地，疼痛有所减轻。
在小暑松了口气的表情中，药效渐渐发散出来，一阵倦意涌起，我阖上眼睛。
再次悠悠醒来，不是自然的生理反应，而是无形中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和无法摆脱的压抑感觉。
睁开眼睛，一张肥胖的粗脸突兀地出现在眼前，本就细小的眼睛微眯着，投射着凶暴的危险眼神，我的呼吸一窒。
身体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然而重伤未愈，浑身乏力的我根本无法动弹，况且天下都在董卓的掌握之中，又何况这床上的弹丸之地？
他突然伸手紧握住我的肩膀，力道之大让我在头痛欲裂之外更有了肩头要被他捏碎的剧痛。
他的眼睛怒张开来，瞪着我恨声道：“贱人，竟然敢在我面前自尽！你以为死了就能一了百了吗？！”
我难掩心中的恐慌，拼命想要挣开他的掌握，但所谓用尽全力的挣扎在他眼中却是那么微不足道。
然而我的挣扎进一步激怒了他。
他将我死死按在床上，“我再说一遍。进了我的府，就是我的人。不管你以前如何，在我这里，没有我的允许，你连死的资格都没有！”他恶狠狠地说着。
接下来我根本无力反抗他的施暴，他肥胖的身体重重压着我，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们这群混蛋！姑娘都伤成那样了还不肯放过她！放手！让开！！我要去见姑娘——！！”
凄厉的叫声把我唤醒，我动了动身子，却发现自己连动一根手指的力量都没有了，比起上次醒来的时候，浑身都像散了架似的，又像是被一头大象碾过，又痛又麻。
耳边传来如雷的呼噜声，我转头看去，董卓就睡在我旁边，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肥硕的身体占了整个床三分之二的空间。
我的心一瞬间阴沉下来晕了过去。
小暑的叫声再度响了起来，以她的性子，知道我受伤未愈便受到董卓的欺凌肯定气怒难平，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我万分艰难地支撑起身子，不想在董卓的身边酣睡，更不愿小暑出什么事情。
然而我的动作惊醒了董卓。
他猛地睁开眼睛，也许是多年来的戎马生涯和生死政争养成的习惯，在非正常醒转的情况下，睁眼的一刹那便丝毫不见刚刚睡醒之人的睡眼朦胧，眼中精光四射，整个人就如同绷紧的弓，随时可能射出致命一击。
我一惊，倒抽一口冷气，瑟缩了一下身子。
他的眼神在看到我以后倏地一变。
我觉得仿佛置身冰窟，徒劳地蜷缩着身子，眼中露出对他深深的恐惧。
他似乎十分满意我的表现，支起身子，高高在上地看着我，伸手摩挲着我的脸颊。
“知道怕了吗？记住，绝对不要违抗我，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他说得很轻很柔，我却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他的呼吸开始混浊，大嘴重重吻住我的双唇，微喘着说：“不过只要你乖乖的，我就好好待你，知道吗？”
我扭过头去回避他的亲吻，这次他很轻易地放过了我，他的眼中闪动着诡异而变态的光芒，凝视着奄奄一息的我，伸手挑起柔软轻薄的棉被盖在我身上，扬声叫道：“让她进来吧。”
小暑已经叫哑了嗓子，脸上涕泪纵横，神情憔悴地被一孔武有力的武士拖进来，待看清我的惨状，发出一声惊叫，踉跄扑了过来。
“姑娘！姑娘……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嚎啕大哭，小心翼翼触碰着我，手足无措。
“去叫陶大夫过来。”董卓冷冷说着，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
小暑恐惧地看着这个凶残的男人，虽然勉力挡在我床前，但已抖得像风中之烛。
我虽虚弱，但还算清醒，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无力反应。
董卓也不生气，只是在一边坐了，微阖着眼，似乎闭目养神。
不一会儿，一个五旬老者匆匆走进来，手里拎着药箱，向董卓行过礼后，便在他的授意下趋前为我诊脉。
“大夫，我家姑娘怎么样了？”看到大夫站起来，小暑焦急地问道。
陶大夫看了董卓一眼，这才说道：“飘零姑娘旧伤未愈，又……所以元气大伤……哦，不，是有点伤了元气，”他偷偷觑了一眼董卓，见他并无不悦之色，不由吁了口气，接着说道，“所以，最近这几日需要好好休息，调补一下，否则容易落下病根。”
小暑倒抽了口凉气，正要说话，却听董卓说道：“不行！你给我用最好的方子，最快的速度治好她。”
“哼，她既然敢找死，就要有胆量承担这个后果。”他走到我床边，冷冷一笑，“我说过了，在这里，没有我的允许，你连死都没有资格。”
每个人都被他话中的暴戾所惊摄，一时间，空气似乎都凝结了，连大气都不敢喘。董卓盯视了我半晌，看到我眼中深深的怯意，这才怒气稍退，走了出去。
他的贴身武士和陶大夫也不敢久留，尾随着出去了，房里于是只剩下我和小暑。
“姑娘……”小暑哭咽着，眼睛已经又红又肿，“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我们一直不都好好的么？为什么会落到这种田地？”
傻丫头！
我好气又好笑地，用几乎听不见的虚弱声音，说道：“别……别哭了，小暑……倒像是躺在床上的人……是你自己似的……”
她见我说话，急忙冲过来，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我，问：“姑娘，你……你想要点什么吗？还是要休息？我出去好了……”
我打断了她的语无伦次，努力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说道：“我想喝水。”
“哦！”她急忙冲到桌边，为我倒了一杯水，捧着走回来，却不知该怎么喂我喝下。
看着她想碰我又不敢碰我，仿佛我是个泥娃娃一碰就碎了似的表情，我不由得哭笑不得，只好再次主动出击：“扶……扶我起来。”
“哦！”她急忙走上前来扶我起身，靠在床头，没什么大动作，可是她的额头已经紧张得见汗。
“别担心，我没那么脆弱。”我不由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我，难以置信地说：“姑……姑娘……你，你笑了！”
那眼神仿佛在说，我怎能在沦落到如此境地之后仍然笑得出来？！
我却忍不住笑得更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