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心凉成冰
夜深了，吕布带着一身的酒意回来。
“还没睡？”他看着灯下憔悴的我，问。
我已经在房里坐了一整夜，吃不下任何东西，脑子里浑浑噩噩的，隐隐胀疼。胃在抽搐，整个人的神志都有些不清楚了。
勉强笑了笑，我说：“今天……在王大人家……玩得还开心吧？”
其实我不是想问这个，其实我想问他是否见到了貂蝉，可我问不出口，不敢问出口。
他笑了起来：“嗯，还算不错。你猜我今天见着了什么？”
我的血液仿佛一瞬间被抽光了，手脚冰凉，勉强扯动着嘴唇，机械式的，附和着：“见着了什么？”
“原来王允老儿竟有个美若天仙的女儿呢！我以前可从来没听说过，难为他藏得那么紧。”
我的脑子里“轰”的一声，眼前一片漆黑，摇摇欲坠。
“飘零，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他大惊失色，冲过来扶住我，将我抱到床上，脸上全是焦急。
“你觉得怎么样？我让人去找大夫！”
他冲到门边，大声喊道：“来人呐！”
小暑就在隔壁，闻言第一个赶了过来，躬身道：“将军，有什么吩咐？”
他急道：“快！快去找大夫，飘零好像很不舒服！”
小暑吓了一跳，急忙应了声“是”，转身飞快而去了。
我软绵绵地躺在床上，见他如此表情，不由得稍稍心安。或许，事情并不像我想象那般糟糕。
他又转回我床头，爱怜地看着我，轻轻替我把头发拢到耳边，柔声问：“哪里不舒服？”
我摇了摇头，体味到他的温柔，一阵泪意涌上眼眶，哭了。
“怎么了？很不舒服吗？”他心痛地看着我，皱了皱眉头，“这小暑怎么回事？去了那么久还没回来！”
我还哭着，却有了笑意。小暑刚走没几分钟，哪有那么快的？
轻轻握住他的手，很大，有着粗糙不平的老茧，却是我一生的依靠，一世的眷恋。
“那个王大人的女儿……很漂亮么？”我终究忍不住心事。
他愣了一下，随即哑然而笑：“你就是在担心这事吗？”忍不住吻了吻我，“放心，我可不是见异思迁的人，下个月初十，是我们大婚的日子，你就安心等着做新娘子吧！”
我在他打趣的眼光下羞红了脸，撇开头去：“谁担心了，我才不担心呢，你喜欢谁与我何干？”
他浑厚的笑声在我耳边响起，我虽然羞窘，却感到无比的幸福。
他，没有抛弃我呢……
可是在我心底深处，为什么总是有着一抹不安？
“小姐，听说将军这几日，老是往王大人家里跑呢！”
小暑一句无心的话，在我本已平静的心中投下一块巨石，掀起轩然大波。
难道，他对貂蝉仍然念念不忘？
从那天开始，我默默观察着他，发现他虽然日日回到我身边，却总有些心不在焉。对我的宠爱依旧，然而我发现，他的心，已经失落了一块。
我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日渐憔悴，可他竟然没有发现我的异样，看不到我强颜欢笑之下深藏的不安和悲伤。
对啊，历史哪能那么容易改变。
我一度陷入极度沮丧之中，然而很快地，我为自己打着气。
不应该就此放弃啊，一切都还没有成定局不是么？他还没有抛弃我，也不似史书中说的只为貂蝉一人沉迷，我应该还有机会的对么？
我只能振作起精神。
然而任我使尽千般手段，化作万卷柔丝，仍然只能眼见着心爱的人越走越远，我该怎么办？
惶惑，不安，心痛的感觉日益强烈，终于在积聚到顶点的时候，爆发开来。
“我不要你走。”
紧紧抱住就要转身离去的他。
“怎么了？”他讶然，回身回抱着我。
“我知道你要去见貂蝉，我不要你去。”
怨怼和嫉妒再也无法掩藏，我放任它们的流露，恐惧掩盖其下，如果他真的爱我，便能体会。
他哑然失笑：“飘零，怎么了？一点都不像你了。”
“什么才叫‘像我’？难道眼看着我的男人移情别恋而无动于衷，这便是‘像我’吗？”我尖利地说。
他皱起了眉头：“飘零，别闹了，我说过我不会移情别恋。”
“难道你敢说一点都没有为貂蝉动心？一点都不想把她据为己有？”泪水夺眶而出，我心伤于他的犹豫。
“飘零……让她做你的姐妹，如何？”他看着我。
我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他说了，他终于还是说了，在他口口声声不会移情别恋之后。
“不。”
他皱起了眉头：“飘零……”
“叫我苏晚！我说过我的名字是苏晚！！”我大叫着。
“飘零和苏晚不都是你的名字吗？……飘零，不要任性了。”他有些不耐烦。
不！不同的！！
他永远不会明白这两个名字对我的意义！！
我的眼前早已模糊一片，看不清任何东西。
“我不是任性！你不要去找貂蝉好不好？你有我还不够吗？”我几乎是在恳求他。
“我当然要你，可是有她做你的姐妹，你也不会孤单，不好吗？”他抱着我，轻声劝诱。
“我不稀罕！只要有你我就不会孤单，我不需要什么姐妹！”
“飘零……”
“不要不要！我不要跟她做姐妹，我不要你娶她，她有什么好？她是狐狸精啊！她会害了你的！”
“飘零！”他发怒了，“不许你这么说蝉儿！她是洁身自好的好姑娘，就算不是，就如你一般出身青楼，我可曾嫌弃过你？！”
他的话如同一把利剑，将我剖成两半。
原来，原来啊……怎么会不在乎呢。
我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却有发笑的冲动。
“飘零，你怎么如此没有容人之量呢？”他深深吸了口气，放缓了声音，“卢氏比你先进门，可对于你我的婚事，她一句怨言也没有，你怎么就不能像她那样呢？”
我仿佛被人抽走了全身的血液，软绵绵地没有一丝力气，踉跄倒退了两步，跌坐在榻上。
“我……不会答应的……你要娶她，那好，我走！”
他面色一寒，冷声道：“飘零，你太让我失望了。”说罢，不顾而去。
我呆呆地坐着，没有一丝反应。心，已经结成了冰了……